张三进来的日寸候,发现会场里已座无虚席。张三是代领导开电视电话会议的。张三经常代领导来开会。张三四处张望,迫切需要找到自己的座位。没人向他招手,证明没有空座位。会议室的门这时让工作人员关闭了,那门就在会场的正对面。张三尴尬地站着,像一名导演站在舞台上。全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而他的目光显得紧张且散乱,只有右手的食指仍在轻轻舞动。
还有多余的椅子吗?张三问工作人员。
没有了。工作人员说。
怎么会没有椅子呢?没见过有谁站着开会的。张三说。
今天来开会的人多,最后一把转椅也让人给提走了。工作人员说。
张三局促不安起来,他看见前排座位仍然空空荡荡,只有县长一个人坐在中间。张三不敢去坐,他不是领导。谁都知道,那是领导的专座。坐这儿吧。县长说。张三愣了愣,然后,一脸复杂地把包一放,轻轻地坐在了前排的座位上。县长示意他靠中间坐,可能这样就突出座位的密度。张三很听县长的话,就把身子往里挪了挪。
不久,有人戳了戳张三的背,张三回过身去,看见那人竖了竖拇指。张三不知道啥意思。张三转回身子的时候,余光中还看见很多人在朝自己使眼色。张三的心一阵慌乱。
会议开得很长,省里领导作完报告,视频又切换成了市里领导的补充讲话。
坐在前排的张三一直不敢乱动,他头一回这么认真地盯着电视屏幕看,也头一回打开笔记本进行记录。平时,他喜欢挤在后面的人群中,那儿很自由,他可以把身子不停地舒卷,可以打哈欠,甚至咳嗽几下也没事。可今天,自己身边坐着县长,纵然有虫子爬在身上,他也得忍着。
有几回,县长朝他笑笑,还和他聊话。张三想不起来自己说啥了,他只觉得紧张的要命。县长和他说完话的时候,张三感到自己的背又挨了几下戳。这回,他没再回过身去。
会议结束时,张三和县长一起走出了会场。张三看见很多人向他露出善意的脸色,这让他感到很温暖。
晚上,张三在家里接到很多电话,大家都说张三你行啊,和县长坐一块去了。甚至,有人问张三是不是要高升了。张三苦笑着说:没有的事。
张三老婆也说听到了外面的传闻。
真有此事?老婆问张三。
今天的确和县长坐在前排一起开会了,不过……张三欲言又止。
不过啥?能和县长坐在一起开会是很光荣的事。真是瞧不出来,在家里你整天嘻皮笑脸的,外面原来混得还不错。老婆笑着说。
张三老婆的惊叫声发生在晚饭后,当时,张三正躺在沙发上看小说。看电视的她突然大喊起来:张三,快看,你和县长在一起。
张三一骨碌起身,跑到电视机前。果然,他看见自己和县长两人坐在前排,记者抓拍了县长和他说话的镜头。而且,还是特写镜头。
怎么会是这样?张三看得满脸通红。
他现在比当初走进会场时还显得尴尬,难道是电视记者也把他当成领导了?他想。
张三正想着时,家里的电话和手机铃声再次不停地响起。张三忙着一个个解释:搞错了,真的搞错了。后来,张三干脆把手机关了,还把家里的电话线也拔掉了。张三想,明天不知还会有多少荒唐的事在等着自己。
第二天,正如张三所料,一拨又一拨的人簇拥在张三办公室,大家争着要张三分喜糖。张三说:没喜事分啥喜糖。大伙说:我们都看见你和县长坐在一起了,县长还和你说话呢。张三说:和县长坐坐就有喜事?大家笑着说:我们单位的人谁和县长这么坐过,还上了电视呢,我们领导也没这样福气。张三说:是误会,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清楚。大家笑着又说:要提拔了,张三也变得谦虚了。
不久,张三的手机响了,是单位领导打来的电话。
张三不安地走进领导办公室。
领导说:知道干啥叫你来吗?
张三说:不知道。
领导说:上面怪罪下采了,说我没去开会。
张三说:我惹事了,当时主要找不到座位,是县长叫我去坐的。
领导说:你肯定迟到了,不迟到怎么会没有座位。
张三说:我没有迟到,我到会场的时候,会议还没开始,是其他开会的人比我早到了。领导问:就这么简单?张三说:是这么简单。领导说:让你去开会,你有很多事情没传达过来。你换个新岗位吧,当然,新岗位可能没有现在吃香。
不久,张三原本在单位后备干部上的名单,不知啥原因突然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