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力士“哐铛”一声推开五郡主柳烟儿的灵柩,众人都几乎欲围过来看个究竟。
郡王向明一道长说道:“我已破例为道长打开了郡主的灵柩,你可好生看仔细了,如果你是枉加推断,我可饶不得你!”
明一道长将拂尘轻抖然后搭于左肩:“无量天尊,刚才郡主的灵柩一打开,我便可以断定,郡主不但魂魄没有脱离,就连肌体也是血脉畅通,完好无损!”
全场空气随着明一道长的断言当即引爆。这可是亘古未有的一大奇事!
郡王立即起身令明一道长和随身王太医一同来到灵柩前,看到郡主安然地躺在棺榻间,和入殓时一样的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看过后,郡王显得有失落地说道:“怎么不见郡主半丝呼吸,道长所言如何证实,快快说来。”
明一道长胸有成竹地说道:“请王太医为郡主把一下左手脉搏。”
太医看看郡王说道:“这可如何使得?”
“太医不必拘礼,按道长说的做就是了。”郡王说道。
王太医走到棺架前,拎起郡主的手“啊”的一声突然放下,后退数步!
众人的心几近提到了嗓子眼,突然被这“啊”声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郡王问王太医。
“启禀郡王,请恕微臣失态,刚才我拎起郡主的手,感觉她的手腕并无僵直感,我敢断定郡主没死,郡主又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这下全场观瞻百姓全都不约而同的跪下,有的谢天,有的谢地,感谢苍天有眼,感谢大地有灵。药王殷氏全家更是闻得此消息喜泪挥洒,不胜其幸!
然而,表现唯独不同的便是跪在前排的殷昊。闻得此消息,他神情泰然,波澜不惊,因为自始至终他都从内心里感觉烟儿姑娘不会那么容易离自己而去,只是情遇坎坷,再所难免,更何况烟儿是为自己替罪相赎,自已之命不可消,伊人之命怎可无!?
在众人的祈祷声中,王太医再次拎起了五郡主烟儿的左手臂。少顷,王太医将郡主手臂放下总结道:“郡王,五郡主确实没有命归西去,但是其体脉三象不定,而又微脉相融,此脉象我只在史书中有所耳闻。”
郡王疑问:“请王太医明示。“
王太医发须花白,虽已接近古稀之年,但精神尚好,眼不花耳不聋。他向郡王讲道:“按史书《达摩萨拉经》所提及,乌拉塔娜公主也和当今五郡主一个宿命,当时乌拉塔娜公主被一种无名毒虫所伤,命在旦夕之时被一位高僧用金器炼制的丹药所救,结果这位公主虽然没有死,但体脉三象不定,也是微脉相融,结果那高僧就三日之内给公主服一粒丹药,尽管那位公主茶不饮,饭不食,但她还是活了几十年。”
众人听得入了迷,此时的殷昊也在听着太医讲的每一个字。
郡王更加不解地问道:“如果说那丹药能保全那位公主的性命,那为何几十年后还是亡故了呢?”
“郡王有所不知,那史书在篇末有个注解中提及,这种现象是药力阴阳平衡且能维持肌能循环所需,方能一直维持下去,但唯独欠缺一剂灵草,称之虫灵草,当时国王下令,不论是叫花子还是达官贵人,谁若能上天入地不论什么办法取得虫灵草,救活公主,就把公主许配给谁。结果报名的人们找遍了高山恶水,也没找到那灵草,自那位高僧去世后,徒弟们都没能学会那金器炼丹之术,结果乌拉塔娜公主肌体不能维持,也就最终亡故了之。不过,公主临死之时,容貌体征完全保持着十八九岁时年轻秀丽的模样,沉睡几十年都不见衰老!”王太医细细说道。
郡王听罢王太医讲述,沉默片刻,突然转身问道:“你的意思是郡主如今所遇伤害和当年那位乌拉塔娜公主是一样的情形。”
王太医郑重回答道:“十之八九!”
郡王转身面向站在一侧闭目静思的明一道长:“道长有何见解?”
道长微睁仙目,掐指默算,然后回答:“回郡王,万物皆有本源,万变不离其宗,皆不外乎金、木、水、火、土,相生之,相克之。今见郡主此状,实属凡世难遇之奇事。五郡主之所以保全玉体,脉气不止,多亏药王殷真仁所炼乾坤丹施救,目前乾坤丹与毒物在郡主体内相互博弈,不分强弱,加之乾坤丹中又含肌体运行所需养分,以致郡主不能苏醒且又不致命终。所以,乾坤丹正缺某种药剂,方能彻底救活五郡主。”
郡王看了看正在低头叹气的殷真仁,问道:“刚才太医和道长的话你可都听仔细了?”
“回郡王,在下听得一清二楚,我自幼便听祖父常常讲起这个典故。后来我拜师学习丹剂法术时,师傅也常和我讲起过,他耗费了大半辈子的心血也未能如愿,后来我也边行医炼丹边不停地寻找,后来因生活所需就放弃了寻找,认为那简直就是一种徒劳。如今真是万万没想到,在下耗费数十载炼制的乾坤丹竟也与剧毒产生了如此巧合的阴阳对衡!因此在下恳请准许我们父子及世代奉养五郡主,永葆郡主玉体世代不衰。如果郡王觉得不解恨,就把我们全杀了吧!我们全家愿为五郡主殉葬!”
“好一个世代奉养!”郡主大怒。“你就是世代奉养保证郡主永远不死,可是那活着跟死了有什么两样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郡王息怒,只要郡王留我一条性命,我愿去找来这种虫灵草,彻底救活五郡主!”这声音正是殷昊所言。
全场无不为这个声音稚嫩且无比坚定的少年所震撼。
慕容达将军忙上前阻止道:“郡王且不可听这个毛头小子胡言乱语耍花招!他分明想逃脱了事!”
明一道长忙抢前一步说道:“郡王,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殷公子和郡主又是结发夫妻,恩爱有加,就凭这一点,我想殷公子绝不是那种苟且过活以求自保之人,更何况,殷公子的父母家眷在郡王控制之下。贫道可以担保,殷公子绝不会随意说慌,至于何时寻那灵草而来,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此时,突然见外围的百姓有一位老者大声喊道:“草民恭请郡王给殷氏父子一次机会吧!”接着,其他的百姓都你一声我一声地说道:“给他一次机会吧。”“郡主一定会醒过来的。”“给他一次机会吧……”
那姚广忙上前说道:“郡王,这些百姓分明是受了殷氏父子的恩惠,那老道更是胡言乱语,如果放了那个毛头小子,我们……”
“不要说了!”郡王突然大怒。手拿起郡主临终前让殷昊交给的亲手遗书,向在场的人说道:“我们琅琊郡自建郡以来,传承先祖扬善宣德之名,尊医重道之风,现如今家事兴旺,国业鼎盛之时,却总有豺狼虎豹大兴其道,孰善孰恶本王自有定断。”
此时的慕容达站于一侧一言不敢发,那出头鸟姚广也是悄悄地退回原位。整个现场鸦雀无声。
郡王放下手中郡主的遗书,沉思片刻说道:“如今看来,五郡主还有一线希望可以救活于人世,也幸亏药王殷氏乾坤再造丹药力挽救,但是,五郡主亡故之事确实发生于殷氏药王府,系药王施救不力,本王决定,自今即日起,从四年一度药王评级簿上将殷真仁段力十二等级全部消除,重归草医,关押于凌云塔下,专司炼丹,设专人看守,不得出塔半步!”
殷真仁听罢此话连忙叩首道:“感谢郡王不杀之恩,草医定当服法,扫除杂念,专心炼丹,保证五郡主玉体永葆不衰。”
郡王继续说道:“原药王府除若干药房帮手随同殷真仁一同关押凌云塔外,所有家眷奴仆,其他人等一律充于郡王府听候昭命。原药王府府邸及物品全部充公!”
此时的殷昊虽然感念郡王的不杀之意,但是却无形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罪不可恕之徒。分明感觉到这所有的一切就像魔法一样,将一切的罪名都归咎于自己,一种无形的压力汇聚成一个点向自己强压下来。
正当殷昊深思之时,郡王说道:“殷昊!你可为你刚才所说的话负责?!”
殷昊抬头看了看郡王的表情,那表情中既有命令之心,又有征求之意:“请郡王放心,在下如若不把那灵草找来,我一对不起郡主,二对不起家人,我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人世,我定不惜一切代价把那灵草找回!”
郡王说道:“那我给你五年的时间,你把那灵草找回,如果五年之后没有音讯,你的家人非但不保,我也要把你抓来凌迟处死!”
殷昊抬头看了看郡王灼热的眼神,自己心中涌动着的血液几近迸出,抑住情绪回答道:“不,郡王,无需五年,三年即可!”
在场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就连明一道长和王太医都为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捏了把汗。
“好!”郡王说道,“那就按你所说,三年之内,如果你能够把灵草找来,本王不但恢复药王府,而且重立你与郡主夫妻之名;如果三年之内仍不见消息,那后果本王就不必多说了。”
“请郡王放心。”然后殷昊转过身来,面对家人及外围百姓:“也请大家放心,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对我关爱有加,我一定在三年之内把虫灵草找回,不但救活五郡主,而且让全郡百姓免受毒患之苦!”
郡王虽然口中没说,但确实感觉到这个少年的毅力不凡。命令道:“从明日起,就请你离开琅琊郡。”
“多谢郡王,不过我想不必等待明日了,晚一日不早一日,我想从今日起,从现在就出发,纵使千山万水,刀山火海,我也义无反顾,直到把那灵草找来。”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在下临行之前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郡王可否准许?”殷昊说道。
“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来。”郡王回答。
殷昊说道:“请把那本只玉佩和《达体莲花鉴》归还于我吧。”
郡王道:“这玉佩本属充公物品,而那《达体莲花鉴》属郡主之物,你就不必带了,如若你取那灵草归来,别说这两样东西,就是你府上所有宝贝都会归还!“
殷昊说道:“我之所以带那两样东西,是有目的的,当我看到《达体莲花鉴》就会想到郡主临走时的话语,会让我不忘伤;当我看到那块玉佩我会想到因那毒物所带来的家破人亡,会让我不忘耻。因此请郡王准许。”
郡王思量片刻说道:“好吧,来人呢,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他,看他能有什么上天入地的本事!”
殷昊把玉佩重新系挂在腰间,手持《达体莲花鉴》首先来到父母面前,泪水在眼框里打转了两圈然后又收了回去,说道:“父母大人,孩儿让你们受委屈了。”
殷真仁想到儿子要去浪迹天涯,不知何年能回,甚为心酸。可是当看到他那镇定无比的表情,心里又有几分自豪。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只木盒交给殷昊交待道:“走后再打开。”殷昊将木盒郑重地放入怀中。
殷昊的母亲抱着他的头流泪不止,交待他:“儿一路要当心,早去早回。”
殷昊转身来到郡主的灵柩前仔细打量着棺榻间的烟儿,伸手握着那仍有体温但毫无感觉的手,只说出了两个字“等我!”。当殷昊将《达体莲花鉴》放入怀中的时候,腰间的玉佩在不经意间一道亮光闪现了一下,随即消失,就好像是远处的光源巧射了一下玻璃的棱角。殷昊最后看了一眼安然沉睡的五郡主柳烟儿后,立即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