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你再吃点东西吧!”细柔手里端着吃的,一边轻声问小翁主,只是她还是摇摇头,仍旧精神萎靡的趴在坐垫上。细柔叹口气,心里是又心疼又焦急。这宫里来的官人,简直像是行伍出身的,这一路从江都过来,这队伍就像是在急行军,睡觉都没有个全夜的,更不要说路上休整下停个几个时辰的。
小翁主本来就心情郁闷,再加路上辛苦,很快就不思饮食。看着她越加苍白,越加消瘦的脸,细柔又焦急又担忧。可在钗玉面前又不能全吐露出来,她也苦得更呛,又加比细柔小,自然的什么事都由细柔做主。于是,细柔一个人暗暗思索了下,拿出自己这几年的一点积蓄,趁着一次难得的休息,偷偷找了个她看着还善的兵哥,给了他点钱,让他帮忙去附近找点好吃的。
等了好一会,那兵哥才回来,趁着细柔提水洗刷东西时,把手里一包东西递给细柔,细柔接过来就闻到一阵香味。
“细柔姑娘,我在附近的农家搞到了一只鸡,是新鲜刚杀的,你拿去给你家翁主吃吧,你自己也吃点,这一路上我们都吃不消,更别说你们几个小女孩。这林大人就是求功心切,老想着表现自己,可就算能快点到京城,又算哪门子功呢!又不是出征打胜仗!”
细柔抱着那香喷喷的鸡,心里开心得就想马上端到翁主的嘴边,对那兵哥的牢骚倒也没注意,但谢字是说了好几遍,她刚想转身往马车里去,那兵哥又说了几句。
“细柔姑娘,也别太担心了,照这速度,很快就到京城了,也就五六天时间。”
细柔又谢了好几句,才往马车里走。快到京城了,怎么她的心里不止高兴还满是惶恐呢?
看见那鸡肉,小翁主总算开点胃口,一下吃了几块,细柔也不让她一次吃多,把剩下的小心放好,准备留着明天让小翁主吃。
“细柔,这京城在哪里?怎么还没有到呢?是在那天边吗?”吃了点东西,小翁主有了点精神。
“很快就到了,翁主,我听外面那兵哥哥说,就四五天时间了。”
细柔看到小翁主的脸上显出开心的神色,有点意外,但也没去多注意。
那善心的兵哥确实没骗人,五天后,细柔从车窗里看见马车越过了那宽大高深的城门,想来这就是京城长安的城门了。马车过了城门,又走了很久,等停下来时,细柔看那天色都已黑了。
“翁主,皇宫到了,请下马车吧!”
马车外那领队的林大人在喊。细柔和钗玉小心的搀着小翁主下了马车。
小翁主的脚刚踩到地身体就微微晃了下,坐了长时间的马车,脚已经生疏怎么走路。不仅翁主这样,细柔和钗玉的脚也麻木着,但她们还是努力的扶住翁主。
“翁主,这是永巷暴室的属官许越,他会带你去住处,你们跟着他去吧!”林大人微微向小翁主行了个礼,手往边上指了下。小翁主跟着他的手看去,那边站着三个人,都低垂着头,领头的冲着她微微欠了下身,算是行了礼。
“翁主,下官许越,请翁主一行跟着我走吧。”话未完,许越就已经转身而走,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也转身跟在他身后,小太监的手里都提着个灯笼,只是那幽暗的灯笼光芒,在此刻的黑夜中成了星星点点,很快被黑夜吞噬,成了若有似无的摆设。
小翁主提起脚步跟上去,她抬起头,看向前方,然而前方只有黑暗,幽深的没有尽头。走过了一道门,又穿过了一个长长的通道,又跨过了一扇门,又进了一个幽长的通道,拐过了左边的长走廊,前面的人终于停下来,后面的人早迷了方向,不知此处是何处了。
而那夜,更加的黑了。
“翁主,这就是你的住处,夜已深,请尽快休息吧!”许越微微欠下身,一边抛下一句话,旁边的一个小太监拿出钥匙开了门,门开了,里面一样是黑暗。
“这是火折子,拿去用吧!”小太监开完门,把手里的一个东西递给细柔。细柔接过后紧攥在手里,一边和钗玉两个人一左一右拥着小翁主进了屋。她们的后脚刚跨进门槛,那门就哐嘡一声在她们身后关上,顿时她们被黑暗包围,随着那关门声,三人都尖叫了声,紧紧抱作一团。
“翁主,钗玉,你们别怕,我去把那灯点着了,你们待着别动!”细柔只因为自己大了点,总是把自己当做主心骨,就像这会,明明心也跳得要蹦出来,脚也颤得成不了步,但还是强*着自己打起火折子,借着那点光亮寻找着屋里的油灯。打了几次火折子,总算是找着了,也把灯火点亮了。
那油灯的光并不亮,但在这个屋里就像是太阳,为屋里的人送来光明,也驱走了一点恐惧。随着那灯光亮起,几个人都松口气。
“细柔,这屋子好破,我不要住!”小翁主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一张床,一个矮矮的茶几。
“翁主,我们刚到,一切都仓促着呢,今天晚上先将就一晚吧!”细柔软语劝慰着,一边开始整理床铺,那铺的床褥都是薄薄的,可是京城远比江都冷多了。她忙着把身边带的厚衣服都铺上去,一边又嘱咐钗玉去准备水让翁主洗脸。
“细柔,我肚子好饿!”好不容易把翁主哄进被褥,翁主却又嚷起了肚子饿。也难怪翁主,她们今天一整天就早上吃了点东西,那林大人说要赶在关城门前进长安城,所以连中午都没休息。
“好吧,翁主,我去找找看!”细柔稍微看了看屋里,根本没有和食物相关的。她看看外面,狠狠心,打开门跨了出去。
“细柔,你快点回来啊!”钗玉却有点害怕只和翁主留在屋子里,看着细柔往门外走,忙不迭喊了声。细柔只是微微转身冲她们点点头,随后关上门,也关上了屋里那点亮光。
细柔处在一个巨大的黑暗中,四处吹来的冷风在黑暗中更加肆孽,吹乱了她的头发,吹僵了她的身体。她四处寻找亮光,往前走了一会,前面有点点亮光透出来,她奔着这亮光快步走过去,那是一处比较大的房子,里面点着几盏灯,门口挂着的匾上写着三个字:值作房。她有点欣喜,三步并二步冲到门口,举手敲了敲门。
“谁啊?这深更半夜的还不让人消停?”里面倒是很快有了声音,但声音里满是怒气。
“我是江都翁主的婢女。”细柔胆战心惊的回着。
“有什么事啊?你们今天不是刚到吗?怎么还不好好休息,这一路难道不累吗?”门开了,露出一张不满的瘦脸。
“大人,我家翁主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饿得很,请问大人这里有没有吃的?如果没有,请告诉我下何处能找到点吃的?”
“我们这里不是膳房,哪来吃的?再说现在什么时候了?膳房也是要休息的,总不能没日没夜候着人来要吃的吧?告诉你家翁主,忍忍吧,明天早上会有吃的!”门里的人丢下这句话后,很快甩上门。细柔还站在门边楞着。里面的声音隔着门传到外面来。
“这些个乡下来的,真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到京城来是像皇子公主般养尊处优来的,我呸!还不就是个挂着皇家姓氏的苦役!”
细柔呆呆地转身离开。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清回去的路,她定定神,细细回想着来的每一步,然后慢慢的一步步走,心里祈祷着:老天爷,别让我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