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一定站在门槛边笑着看我离开。我在她眼里一定是那个最开心的小孩。
“虽然爹妈都不在，但伊索好乖，能交到这么一群好娃娃！”姥姥一定是在这么想吧。
事情通常只让人看到表象。
离开村子没多远，他们便收起了甜甜的笑。
“缺爹鬼！”
“小杂种！”
迎面而来的是径直扔过来的乱草和土块。他们围着我，捡起土块石子朝我铺天盖地地扔来。我躲不开，抬起手臂挡着。
一个人上来对着我的腿弯就是一脚，我跌在地上，身上沾满了土。
“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你呀，是个杂种！”领头的那个指着我。然后他扫一眼周围的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哈哈！”其余的人一起应和道。
“还有啊，她还是个妖呢！”又一个声音说。“没错！”旁边的人应道，“不然她怎么叫这个名字还能活着呢！”所有的小孩都点头称是。“肯定是妖魔投胎！”
“啊！她是妖怪？”几个小孩子尖声尖气地惊叫。“你们怕啦？”
“哈哈哈！”
“胆小鬼！你看她那样儿，打她她都不还手的！就算她是妖，也是任人欺负笨妖！”
“哈哈！笨妖！”
“笨妖！”他们又都开始兴奋了，不住地喊。
“哥哥，你看看她！她不哭啊怎么？”一个小女孩问领头的男生。我看向她。到现在我仍然记得这句话带给我的心惊。
然后就有人走过来揪起我的衣领：“小杂种！我们打你，你为什么不哭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我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
“喂！你这个杂种！我他妈在问你呢！你是个杂种，老子叫你哭，你竟敢不哭？”他用力将我推倒。我想要站起来，却是刚直起身又被推倒在地。
“妈的！”那男生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你再不求饶，我们就揍死你！”
“你求不求绕？”有人发话。我一眼都不想多看他们。
突然间，我感觉到有种尖锐的疼，不禁失声叫出来。是那个小女孩一脚踢到我身上。“踢死你！坏妖精！”然后几乎是在一瞬间，拳脚像雨点一样打在我身上。“你求我们啊！求饶我们就放了你！”
“该死的妖怪！你是杂种，你本来就该死！”
我无法再用胳膊半支撑着，在骤雨般的力道下摔在地上。疼痛让我的身体渐渐麻木，却也没有了力气。我的手被乱草间的石子划破，手掌上满是学和泥。
这是不需要理由的罪。这是生下来就要背负的隐忍。不需要倾听，不需要诉说，连一个解释也不需要。
一个稍大一点的女孩子叫他们别打了。“这样打她，回去她姥姥会看出来的。”
“这样太便宜她了！这小杂种实在太可恶了！”
稍大一点的女孩子朝我径直走过来。她扳起我的脸。“你是小杂种吗？”
我恍然间明白，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无论是谁……男孩，女孩，大孩子，甚至小孩儿。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应该属于一个人类该有的自尊，我，都不用奢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