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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英雄气短

郑炯未料到自己竟有如此英雄气短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抽着雪茄,那青烟慢慢腾起,弥漫了双眼,充斥着脑腔。可是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容容身边侍从中有一人在官家的掩护下通过了日军的重重封锁潜逃回来,带回来的却是她被软禁的消息。

前方的军务十万火急,他心里也是万千记挂。日本军方直接派了人找总统和内阁交涉,并不通过他。虽然他是实质上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可官方的首脑并不是他。已经有一些人开始倾向将北五省割给日寇了,可他知道那不能,绝对不能,他决不能像前朝一样对这些外匪割地赔款。那里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怎么可能割让给外族?他宁愿摆阵用兵,跟日寇一决生死。可是,容容……一想到容容可能会被用来威胁他就满心的激愤。禽兽不如的民族和军队,居然用这么低劣的手段。

北地河山,民族大义,他该怎么办?他倒真的情愿誓血疆场,可是容容怎么办?百炼钢化绕指柔也都是为她,为她……心中烦乱,竟然想不出来一条办法。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是政务秘书。他进来时满脸的焦急和紧张,“司令,据可靠消息,总统已经密函颜暮冲,准备胁迫您从先远退兵割让北地。”郑炯猛地站起,又是这老贼。当日父亲被暗算的仇有他的一份,此时竟然又是他。他连忙传令下去召开紧急军务会议。

手下的将领们都是追随他多年的北地好男儿,自然全是支持他与日寇决一胜负。最后争论的焦点竟然化成如果颜暮冲调动西军胁迫他割让北地该如何是好?有人道是先除日寇再破颜暮冲,毕竟国难当头,国家禁不起内讧。也有人担心因为颜暮冲的胁迫他们根本无法放手驱逐日寇。本来武器设备就已不敌,占着的不过是一个地利的优势,一旦失了人和必然没有取胜的把握,因此应该先肃清内敌再对抗外寇。两派人争得不亦乐乎,郑炯只得休会。

夜里回到府邸,周围仿佛满是她的气息。躺在大床上,他不禁低声嘶吼起来:“容容,我到底该怎么办?”只是身边没有她恬淡的笑容,好让他心安。有的只有无边黑夜下的怅然无奈。如果当初留住她,不要她离开;如果她去了两日就立刻接她回来,该有多好?

容容站在窗前望着光秃秃的树干,已是数九寒天,花园里到处是凄厉的褐色。原本的郑家官邸已经被日寇占领成为他们办公场所,她仍是住在这里,却是以前的客房。身后的藤本对她倒还算恭敬。他操着不太地道的汉语说:“郑夫人,还请您写信给明旭君。”

起先她有些惊奇他的叫法,后来他才说他是明旭在步兵学院的同学,这样称呼明旭也就无可厚非了。容容淡淡地说:“他的事我向来不插手的,又何必找我写这样的信?”

藤本却不甚介意,“写信告诉明旭君你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保护下过得很好也是可以的。”

容容这才笑着转过身来,“如果我觉得这样不好呢?”

她嘴角那丝淡然却冰冷的笑意让藤本不由一震,连忙说:“其实只要明旭君跟我们合作,你们的好处大大的有的。”

“什么叫合作?割地赔款卖国求荣可以叫做合作吗?两军还未交战,你怎知得胜的就是你们?我四万万民众和百万雄师怎会让你们弹丸小国占这种便宜?”容容没料到自己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更未料到自己会如此据理力争。她步步上前,藤本听得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门口。

藤本看着眼前这个貌似孱弱的女子,原来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有如火山一样的思想和心绪。初初见到她时以为郑明旭是娶了一个十分中国的小女子,恐怕难以如军事情报里所说那样可以对郑明旭的决定作出什么影响。可是接触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内里十分不简单,是一个足以与他相匹配的女子。藤本眼见已经后退到了门口,只得开口将实情相告:“其实上面军方是不在乎与我们合作的是否是明旭君的。你们国内已经有不少分邦之统帅包括政府首脑愿意宣布加入我们的共荣计划。在下也是为老友担心,那时他四面楚歌的境况恐怕权势地位包括性命都保不住。”

容容一下子呆住了,没有想到他现在是如此艰难的境况。他知道其他人的叛国吗?如果不知道他岂不是孤立无援,十分危险?心中为他担心,却又明白当此时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什么让他牵挂的举动,她不能写信,不能去撩拨他的心思。心下迟疑,口中只对藤本说:“若真是那样,我会随他以身殉国。”

她目光坚定,让藤本再无法解劝,只得道了一声告辞讪然离去。

未几日,果然西军颜暮冲率先宣布同日寇友好往来加入所谓共荣计划,随后便有总统和中央的两三位部长也决定友好。局势急转直下,先远的守军为之震动。幸而还有许多原政府的高官是支持郑炯抵抗外敌的,以郑炯为首领的中央军方发表声明誓死抵抗侵略者的声明,才算暂时平和了局势。只是泰州城内明争暗斗,两派势力已经势如水火。

公历新年时,日军方邀请所谓共荣圈内人士都抵达丰原共同庆贺。丰原城内本来是一片白色的恐怖,此时也呈现出了些许虚假的繁华。已经寥寥许久的马路,也似乎繁盛起来,游人来往,只是恐怕没有几个是真正的百姓。

藤本很有礼貌地请了容容也去参加晚宴,算是代替郑炯入席。容容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站在窗口可以看到楼下挂着各色彩灯,来往车辆频频。又是新春了,不知道他怎样了?日日为国事为军务忙昏了头吧?这样的局势,若真如藤本所言,现在他身上压着的重担又何止是当日北地统帅那么简单,一个泱泱大国的面貌荣辱竟然全系之一身。总觉得是懂他的,所以抵死也不会卑躬屈膝,也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容容梳洗完毕已经准备上床睡觉,外面依稀仍然可以传来喜庆的音乐。她不由嗤之以鼻,那种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场景,怕绝对不会长久,背后隐藏着的利益争斗,杀机盎然才是真正的凶险万分。已经昏昏入睡时忽然听到窗户的响动,她心里一惊,连忙坐起。容容从枕下抓过一把匕首,是姥爷家送来的换洗衣物里面藏着的。初初看时以为是一样华丽的珠宝,上面嵌着各样钻石排成瑰丽绚烂的图样。光看外表会当成一个华丽的扁方,其实匕套相交的地方恰好是那些繁复的钻石花样,将缝隙隐藏其中。怕是检查的人未料到如此贵重的一件首饰打开玄机后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黯淡的月光映在窗户上,那响动越来越大,最后才看见一个人影已经一跃而上。她的心一下子提在嗓眼,抓起匕首立刻闪在窗帘旁边的阴影里。窗户很快地被打开了,有一个男人迅速入内,又以很快的速度关上了窗户。估计从外面看起来是平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容容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只好拿了匕首便从后面比在那人的后心窝处,问道:“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清冷的屋子里,她清冷的声音让人不由一震,那人却似十分激动,问:“容容,是你吗?”

她听着声音熟悉,只是一时间心慌意乱完全分辨不出是谁。到底是没有经验,那人早已往前几步摆脱了她匕首的威胁转过身来。茕茕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些惨白的痕迹,坚毅的目光和雕刻般的棱角,还有那急切的注视着她的目光。容容的匕首仍然没有放下,举在那里诧异地问道:“是你?”竟然是颜汉卿,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他。本以为自己极为对不起他,从此早已是天涯陌路,哪怕咫尺也不相识。结果他居然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在她这样无助的时候。

颜汉卿倒是不在意她举着的武器,匆匆地说:“快,我带你走。”说着就要上前拉她的胳膊。她略为后退,仍然有些迟疑。颜汉卿心里涌上一丝难过,她清冷的表情还是刺痛了他。本来已经因为父亲叛国与日寇交好而跟父亲闹翻,久久不曾说话。甚至已经带着自己手下的兵离开西平驻扎,坚决不为日本人所用。后来听说她在丰原被软禁急忙假装屈从父亲的看法与父亲一道来了丰原,想找到机会救她出去。可她信任的仍然不是自己。那样胆怯的眼神和清冷的话语,让他不由怀念记忆中那个暖暖地小心微笑的她,可以让他的心里瞬间充满暖意。只是不及多想,他上前抱起穿着睡衣的她就打开了窗户。他一手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抽出绳索挂在屋内的窗棱上,迅速地滑了下去。

冬季夜晚的风凛凛,丰原又是极冷的地方,容容惊魂还未定就早已打了几个喷嚏。颜汉卿一手开车一手将身上的军大衣脱下递给了旁边的她。也许是因为晚宴,官邸里的兵力本身就不足,守护就更不是很多。到处车来车往,查到他的车时也因为有通行证而没有什么人在意。汽车驶出丰原城开向到先远的公路上时容容才松了一口气。她蜷缩在他的大衣里,似乎还有些淡淡的雪茄的气味。他真的是来救自己的,这样义无反顾。心中不是不感动,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想要的,她给不了。

颜汉卿因为有日军给的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他认真地开着车,未与她说一句话。

容容渐渐还是湿了眼眶,喃喃跟他说道:“对不起。”

他倒似没听见,继续开他的车。过了好一会儿,从衣服中抽出一块手绢递给她,自嘲地说了句:“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他心里其实早已经是有巨大的浪潮在翻滚,她泫然的模样蜇得他的心生疼起来。只是,她心里有的,不过只是郑明旭一人。最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睡吧,大约明日一早就可以到先远,我会一路送你回泰州的。”

忘了有多久,她睡着了。车窗外有月光清冷地照在路面,车灯打出的光柱在黑夜里照出了一段似乎有温度的路。那温暖的黄色,他似乎永远都不想忘。只希望这一路可以一直开下去,只希望这一夜可以一直不完,那样,她就可以一直坐在他的身边安静地睡着,那样放心地将她的生命都交付给他。

颜汉卿到底还是在先远被拦下来了。一路上畅通无阻,到了郑炯的地盘反被拦了下来,想想看也确实好笑。偏他就是不跟那些士兵说他车上坐的是他们的司令夫人,只是说:“告诉郑明旭,颜汉卿来见他。”那些士兵大多听过他的大名,有些茫然,却也赶快回去禀报郑炯去了。

车停靠在公路的边上,四周是真枪核弹的中央军。前面抬头可见先远的城楼,护城河里早已结冰,远远地只觉得苍凉——因为这连年的战争,整座城池都苍凉着。他微挑起嘴角,转头对着一脸茫然的容容笑道:“我会亲自把你送到他身边。”心里有些隐隐的疼痛和抽搐,不是那种撕心裂肺,只是觉得难受着,淡淡地难受着。把她送回他身边,并非是心中所愿,却如使命一般。他要的,只是让她幸福而已,却知道这幸福自己给不了。

郑炯刚到先远督军没到一天,听闻颜汉卿来的消息不由十分震惊。他怎么知道他在先远的?是巧合,还是早已知晓。看着有些茫然的手下,他心里不禁忐忑起来。情报上的信息实在不甚明了,颜汉卿对日的态度让他根本摸不清他是敌是友——他一时与父亲作对表示抗日一时又妥协去丰原参加日军的聚会,再加上旧日心中对他的纠结,于是吩咐道:“让他等着吧,本帅要处理完今日的军务才能见他。”

颜汉卿对于面前士兵的说法不由有些担心。是知道的,郑炯对他的怨恨不是一两句话便可以说清楚的。若是只他一个人,如此这样在城外等着自然是没事的,可是还有容容。因为匆忙她还只穿着睡衣,外面虽然盖着自己的大衣,可是依稀还可见到她被冻得发紫的双唇。仔细思索一下,颜汉卿开了车门拉着容容下车往城里走去。

容容不明就里,只好任由他拉着走了。双脚****地踩在地上,有石头咯得生疼,她不禁轻微地叫了一声。颜汉卿回头看到地上遮遮掩掩于他大衣下面的一双玉足,心里猛地一疼。容不得多想,他便打横抱起了容容往城内走去。士兵们见状赶紧跟着,心中无限诧异,却谁都不敢出言询问这个女子是谁,他们要去哪里。

容容有些窘,有些怯怯地说:“我自己走就好。”说着已经红了脸,颜汉卿却不理,自顾地往前走。他的力道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心中无限烦乱,只能祈祷着不要有什么事发生才好。

颜汉卿却是抱着容容直奔督军大营。待到了门口士兵们才反应出来他的来意,连忙要去通禀郑炯。却不料郑炯正巧从门内出来,迎面遇上,当下愣在那里。心中最最牵挂的人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以这样的方式,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他从未正面接触过颜汉卿,以前远远地见过一次,然后便都是战场上的遥遥相对两相较量,也曾在报纸上见过,不过都不如眼前这般清晰。他定定地打量着颜汉卿,颜汉卿也同样打量着他。颜汉卿也从未直面过郑炯,只能说跟他“神交久矣”。两人是对手,无论战场还是情场,偏偏此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容容趁着颜汉卿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慌忙推开他跳了下来。脚下还是冷,不过已经顾不上了。因为她已经隐隐感觉到郑炯满心的怒火,或者妒火。她颇有些尴尬地对郑炯说:“明旭,是颜公子将我救回来的。”原来也想过逃离日军的魔爪后见到他,会对他说将以往的一切放下,好好过未来的生活。却不料事实竟是这样,是跟他解释,解释自己出现的原因。

颜汉卿的双手还支在半空,怀中些微地有些凉意,似乎是风迎面吹来,让他心里有些瑟缩。原来方才怀里的那些温暖都不是属于他的。他微微苦笑,对着郑炯说:“不用谢我,我是顺道去带容容回来的。”

郑炯这才有些回神,仍是说了声多谢。怎么说多谢?隔着那么多的仇恨怨怪,可偏偏是他带了容容回来。自己日日苦思冥想如何让容容脱困,可是他竟然只身从丰原带了容容回来,让自己只能从心底感激。

颜汉卿倒似不在意他的道谢,急着说:“快些进去给容容找衣服和鞋子吧,这一路她一定冻坏了。”

郑炯这才发现容容的穿着。外面裹着的军大衣下依稀可以看见丝质的睡衣,还有****在地上的脚丫。他匆匆抱起了容容,这才想起方才为何她是被颜汉卿抱着进来的,心中如五味杂陈,只是吩咐道:“来人,带颜公子去安顿休息。”然后自己抱着容容往屋内去了。

容容看着对面这个帮自己捂着脚丫的男子,心里还是涌上了一丝温馨。看着他满面自责和心疼的样子,她仿佛听见心底的那些隔阂坍塌的声音。他细心地用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脚丫,时不时凑上去呵上一口气,直到他感觉到不冰了才慢慢抬头,看着她,却说不出来话。满心的愧疚和懊恼,只好沉默。倒是容容先问:“最近还好吗?听说形势对你不好。”

他面上一顿,心里满是温情。上前将她揽在怀里,久久没有说话。他慢慢低头,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间,最后才喃喃说了句:“幸好你回来了,幸好……”

容容觉得自己的颈上有一片凉意,心里猛地一震。她从未见过男人流泪,更何况是他,那个颐指天下的他。她微微抬起手,有些心酸地搂住了他。她两手搭在他的肩上,“我再也不走了,就在你身边。”

他停了一下,随即将她搂得更紧了。那样那样的紧,仿佛快要透不过气来,仿佛今日咫尺明天涯。容容任由他抱着,抬手替他捋着头发,心里有些难过,这些日子他心里压着的东西,何其重。

颜汉卿未料自己有朝一日会与郑炯如此这般一席而坐,桌上还置着酒菜。他仔细地打量着郑炯,郑炯也仔细打量着他。最后郑炯微微一笑,有些怅然地说:“没想到今日我们二人才有机会见到。”

颜汉卿也是微微一笑,执起一杯酒,“虽然今日才见,却不见得晚。”

郑炯微一点头,也执起酒杯,与他互碰了一杯,仰首喝下。

两人起初客套,待酒过三巡后,话也渐多了起来。

郑炯问颜汉卿对抗日有何打算,颜汉卿直言:“这是我来先远见你的另一个原因。”郑炯一愣,颜汉卿却道:“我知道我们间有太多的仇恨,但是希望我们能摒除这些过往,先对付日寇。我来先远是想求得你的同意,将我西军第三军收编进你的部队。”

郑炯诧异,“你要将你手上的军队都给我?”

颜汉卿补充道:“连我也为你效力。”

郑炯看着他目光真诚,并无半丝妄语。国难当头,他竟然能如此深明大义,郑炯心中不由敬佩起来。他点头答应,倒上满满三杯酒,“我替百姓谢过颜兄义举。”说完一杯杯喝下,颜汉卿也依例喝下三杯酒,二人都豪放地笑了出来。

一时间宾主尽欢,到最后时,颜汉卿口舌已经不十分利索。他拉着郑炯的手腕道:“郑兄,代我好好照顾容容。若你怠慢了她,我决不饶你。”

郑炯摇摇头,“并非代你照顾。容容乃是吾妻,我自会照顾她周全。”

颜汉卿哈哈苦笑了出来,也对,也对,自始至终,便不是他的。酒入豪肠,便是从来铁胆,都化作了低婉的忧伤,仍是执意说了句:“有劳。”

郑炯也不坚持,由着他这般说了。他的心思,他大概也是懂的,只是容容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他绝不会相让,一丝一毫都不。

才第三日颜少卿便收拾行装独自起身回西平,不过已经与郑炯约定好日后联络的种种。先远前一天晚上下了雪,他出门时素白的地上还没有一个脚印。将自己的印上去,忽然又想起了容容,不知道她心底可否印上他这么一个人。只是恐怕就如那雪后的脚印,天晴了,雪化了,便消失不见。依稀记得还是某年的元宵,他们二人出去赏灯,她灿烂的笑刚好印着那街边树上的白雪红梅,是刻在他的心里,那样美的笑容。

刚走出门口,身后传来了响动。回头看去原来是容容从房内出来。他心中仍是一阵窒息,他们夫妻久别相见,理应是一晌贪欢醉。容容却自顾地走到他的面前,他不敢瞧她的样子,只好看她身后踩在雪地上的那些脚印。

容容扶了扶大大的军帽,轻声问:“你要走了?”因为战事吃紧,一时间也没有人理会她的衣服穿着,她这两日都是穿着郑炯的衣服来回。其实也并没有来回,她一般活动的地方也就只有屋子周围。

颜汉卿略一点头,说:“保重!”

容容有些急,心里不由埋怨起自己语塞,并不懂得该如何说话。眼看着他要走,她又慌忙叫住,问道:“颜公子此去可是为了带军前来与明旭一道抗日?”

颜汉卿点了点头,心中早已明白她从来问有关他的消息不过是因为担心郑炯,当日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却不料容容说了句:“一路平安。”

他心里萌起了一丝冲动,问:“这平安是为了他说的,还是只为了我?”

容容一滞,方想起从前种种,低眉说道:“只是希望你小心平安,无关其他的。”

颜汉卿心里还是暖了一下,微笑着,“你也保重。若是郑明旭欺负了你,我会替你出头。”容容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他却抬手替她将帽子扶正,“我走了。”

望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容容不觉有些怅然。郑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我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容容回头看他,他补充道:“不是他将军队让出来的人情,而是他将你带回我身边。”

容容靠在他的怀里,不再说话。有太阳升了起来,雪霁的天气最是寒冷,他将她紧紧地搂着,想着:“如果可以没有烽烟战火,只是这般平静,哪怕再冷,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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