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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心酸

颜汉卿方将车开入西平的颜家官邸就被父亲手下的士兵端枪逼停。士兵们也不敢伤他,两方一时间有些僵持。颜汉卿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有白色的烟雾在眼前腾起,嗓眼中回旋的气味让他已经冷静下来准备应付眼前的情况。

颜暮冲从屋内出来看到儿子浑不在意的样子胸中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他一张老脸在丰原陪着日本人周旋,他却捅下那么大的娄子自己溜走。颜汉卿故作没有看见父亲,仍是在车里坐着,静待发落。颜暮冲见儿子不理不睬,气得掏出枪来,旁边立刻有侍从赶忙拦住,口中劝道:“大公子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大帅您担待。”早早有另一人上前开了车门,冲着颜汉卿使了眼色让他下来。

颜汉卿慢慢下了车,将烟顺手递给凑上前来的侍从,看着周围那些举枪的士兵冷笑了一声,定定地看着颜暮冲。

只见颜暮冲挣脱身边的侍从,将枪抬起来直指颜汉卿,“逆子!”

颜汉卿仍是冷笑,“国者父母,您就不是逆子了?”

颜暮冲被说中痛处,持枪辩解道:“老子那是为谁?谁都知道郑炯那黄毛小子是抢你未婚妻的人,他跟日本人死抗,老子还不是想借日本人的手帮你除掉他?”

颜汉卿一语点明:“您是想借日本人的手夺这天下。”

颜暮冲一愣,放下手中的枪,继而道:“老子夺这天下还不是为你?”

颜汉卿面无表情,“可您这是引狼入室。要这天下我自然会与郑明旭一决高低,若是做汉奸,门儿都没有。”

颜暮冲看他一脸正色的样子,气急反笑,“你道老子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做汉奸?郑家的小媳妇儿是你从丰原给带走的,倒要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口口声声民族大义,关键时候还不是随我去了丰原?”

颜汉卿被说中心事,再不开口。

颜暮冲又接着说道:“幸而老子聪明,那小妞刚好是丰原官家的外孙。日本人正愁军费开支不够,老子便说那人定然是官家救走的,去抄了官家即可。日本人也就顺竿爬将事情都归在官家头了。”

颜汉卿猛地抬头,“那官家怎么样了?”

颜暮冲也颇为惋惜道:“可惜了,那么大的家财,若是被人惦记上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几个儒生能做得了什么?要说这日本人也真是够狠的,连家中刚满月的小娃娃也没有放过,愣是全部杀了,眼都未眨一下。”

颜汉卿怔住,容容若是知道了这惨绝人寰的事会怎么样?更何况这事还是因为他救她离开而起。

颜暮冲见他发呆,气不打一处来,命令侍从们将他关在屋内。不几日,仍是舍不得,放了他出来。

郑炯轻轻地打了厚重的帘子进到内室,瞧见容容正坐在炕上凑着的油灯看手中的一本书。先远正是战时,条件异常艰苦,看她如此费力地凑在烛台边,不由有些心酸。应该送她回泰州的,实在不该让她在前线上跟自己这般遭罪。可偏偏他心里舍不得跟她分开,她也执意要留在他身边。想想两人自成亲以来,聚少离多,能有如此相伴的光景已是奢侈。待走近了,看见她偏头认真的侧脸,心中不觉一痛,手里的纸越握越紧,不知道这消息究竟该怎么说出口。

手中是安插在丰原的眼线传到先远的情报,上面写道:“初九日,寇抄检官家,查出侍从五人及无密级情报若干。继而屠全家共三十九口,幼婴亦罹难。老太爷临终高呼,‘逐寇兴邦,天降吾辈之责任也!’丰原百姓多有见,为恐慌,街道中竟不敢言。”

初初看到时他便如扼住呼吸般,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连婴孩都不放过。脑中如爆炸一般,连耳中也一时间听不到旁边侍从的话语。眼前满是老太爷对他半开玩笑的模样,还有他高呼逐寇兴邦的神色。还有官思宇,他揪着自己衣领警告自己对他妹妹好些时的样子……继而紧张起来,容容怎么办?若是她知道了怎么办?他知道她最快乐的日子便是在丰原官家度过的,让他怎么忍心告诉她亲人们被屠杀的噩耗。

容容察觉到身旁的异样,抬头望见了他。他身上沾着不少雪,帽子和肩头都是纷纷洒洒一片。她笑着起身在炕上跪坐起来,抬手去替他拂掉那些沾手即化的雪片。

郑炯心里紧张,眼里满是压抑的神色,咬紧牙关,不断挣扎着自己到底该说还是不说。

容容到底冰雪聪明,见他神色便觉得不对劲,只是诧异道:“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郑炯有些支吾,转头看见她明眸似水,心中更是神思不定。容容见他那般也怔住了,“难道真的有什么事?”

郑炯慌忙摇头,伸手去拿桌上的书去掩饰,问道:“看什么书呢?”

容容疑惑地望着他,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平日的他并不是这般样子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一定是。她淡淡答:“看《智囊全集》解解闷子而已。”郑炯只得讪讪地将书放下,容容却已看到了他手上的纸,问:“那是什么?”

郑炯慌忙掩至身后,继而又塞入兜中,“没什么,没什么,不当用的废纸而已。”

容容脸上显出一丝狐疑,她是知道他的,什么时候都是光明磊落,手边的军务向来也不避她。这几日晚上,他时常坐在那边看文件,她就在边儿上帮他剪着爆掉的灯花。这样避着她的东西,倒是第一次。本能地觉得那纸上有什么跟她有关的东西,却也不好再问。让他坐在炕上了,转身下地去给他倒茶。

郑炯反手将她拉在怀中,“我不渴。”

容容点头,并不再动。形势对他实在不好,最近他每每疲惫时总是这样,将她揽在怀中,似乎抱着她就会有无限力气涌出。这让容容觉得凄凉,总让她觉得他除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更加不忍离去,只好抬起手回揽在他的腰上,剩一声叹息。

郑炯忽然在她的头顶上感慨一句:“我们只剩彼此可以依靠了。”容容听着凄然,更加觉得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里更深露重,有北风穿透了窗纸透了进来。容容睡得浅,听见那簌簌的风打着纸的声音便醒了。起来摸索到洋火点着了油灯,又裁了张纸贴住那漏缝,一时间耳旁才静了不少。可已经醒了,便再也睡不着。坐在炕边看着里面沉睡的明旭,心里忽然一动,傍晚间他急忙掩饰的纸上究竟是什么东西。明知不该,却仍是止不住那好奇心去翻他的衣兜。纸上却是小小的一排字,夜色灯光朦胧,看得并不清楚。于是凑到那油灯跟前去看——她的心猛然间沉入谷底,脑海中一片空白。继而是不可扼制的痛,如潮水般涌出。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样安慰着自己,却无法回避那一字一句。

郑炯隐约中听见有人啜泣的声音,心底一惊,本能地伸手便往旁边摸去。因是空落落的一片,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昏暗的油灯下,容容屈腿坐在炕角一边,整个头都埋在膝盖上,瑟瑟地抖动着。郑炯瞥见小桌上的纸条,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去拥住她,轻吻着她头顶的碎发,“还有我,你还有我。”容容仍是在他怀里颤抖着,并不哭出声。他觉得奇怪,连忙捧了她的脸去看,果然她的下唇上已经被牙齿咬得全无血色,有一丝红线渐渐从牙齿下溢出。他摇着她的肩,“容容,别这样对自己,别这样。你哭出来,哭出来啊……”

容容仍就紧咬着嘴唇摇头,所有的眼泪和控诉呻吟似乎都压在嗓眼里,她紧紧地控制着,不让它们有宣泄而出的机会。那些仇恨一刀刀地剜着她的心,她痛不可遏。

郑炯只得伸手将她的齿唇掰开,将自己的手放在中间。一丝疼痛立刻落在了上面,他心里一激,微一皱眉,继而忍住,“容容,你哭出来吧。”直到口里已经有了浓重的血腥味容容才回过神来,匆忙张开嘴松开了他的手掌。忘了询问他的伤势,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间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宣泄出来,呜咽一声眼泪如泉水般涌出。郑炯这才放了心,轻声安慰起来。容容却一直哭,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痛苦,自己的亲人们一夜之间竟然全部离开了自己。人间的天伦,她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新化三十四年二月,日军攻克先远。郑炯带北军众将领于战场上死战不敌,损失惨重,只得退守开远。日军也分为两路,一路继续跟进开远,一路由察哈尔往西而去。

看着手里的电报,颜汉卿不由呆住。日军已经扬言三个月灭亡中国。郑炯电报里让他出兵察哈尔,和他手下的第二军会合挡住日军的西路进攻。当日父亲将他始放出来,他便直奔他的第三军驻守的陕北,扯起抗日的大旗与父亲分而抗衡。父亲固然生气,却也说不出什么,任由他这样了。如今正是事不宜迟,他忙传令下去,部众急行军奔察哈尔而去。

过黄河口时,湍急的河流,船却行得缓慢。手底下的士兵有人唱起了歌来。颜汉卿站众人中央,仔细去听,原来是《走西口》。这些时日,他在陕北发了去打鬼子的告示,便有不少青壮年应征而来。手上募集的新军竟也有几千人之多。他们一众人人合唱着那悠远的西北民歌,听得他此时也不禁感怀起来。

“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你实在难留。双手拉住了你情郎哥哥的手,送出了大门口。哥哥我出村口,妹妹你有话儿留,双手拉住了哥哥的袖,泪花儿突突地流。哥哥我去打鬼子,只恨不能带你走。只盼早日回到家门口,和你亲个够。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你苦在心里头,这一走要多少时候,盼我也要白了头。哥将那鬼子赶走,早日回到家门口……”

注:最后这段走西口是某雪根据原来走西口的歌词自己改编的==|||

日军原本意料中势如破竹的进攻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拼死抵抗。甚至连郑炯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以他简陋的武器和装备竟然可以支撑这么久。由北地逃亡而来的民众中有不少自发组成了民间的军队协助他抵抗日军,而国内除了颜暮冲以外的其它几个大军阀首领也纷纷表示接受他的领导,一起抗日。

一时间国内上下齐心,抗日热情空前高涨起来。过五月,国内各地方军首领于泰州集会,正式宣布共同抗战。虽然前方仍是硝烟弥漫,郑炯仍是带着容容先回了泰州主持会议。一张张昔日因利益争夺而明争暗斗的面庞上此时尽是信任与托付,郑炯心中激荡,通电全国,整编西军第三军、西南军、江南五省军、两广军队为中央革命军,共同抵抗外侮。郑炯任总司令兼抗战委员会主席,颜汉卿则任副总司令,调防吴淞口防止日军即将到来的东线攻势。

容容在官邸里拿了一叠通告全国各界团结起来一致抗日的传单一页页镌写。自从知道姥爷家的消息后她精神一直不好,郑炯因担心她想不开,日日将她带在身边。她因害怕自己会妨碍他的正事本不愿如此,可郑炯态度坚决,她只好开始干一些日常可以帮到他的文书工作,也好将心中的那些激愤有地方可以发泄疏解。

手上正忙得不可开交,管家突然来报说傅夫人递了拜贴来见。容容以为是陆婉凝,心中虽奇怪,却也放了手中的纸笔往客厅而去。见到的却是二姨太太,容容颇有些诧异,叫出口:“二姨太太?”还是过去的称呼,却不若之前的剑拔弩张的样子。

管家这才了解,从旁有些支吾:“那拜贴上写的是傅夫人。”

容容觉得也不便听他解释,示意他不用说下去,张口问道:“二姨太太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二姨太太张口却已带了哭腔,“都怪简家的那个丫头,怂恿着远征便要报名去参军打日本人。远行更是气人,报名参军了不说,日日往城里跑去发些什么传单。我拦也拦不住。听说城里的日本特务十分厉害,他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大小姐,我知道你素来嫉恨我,可是他们俩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能不管啊……”说着便坐在沙发上号啕起来,周围的侍从和下人们不由纷纷侧目,容容心中气愤她的言行却也有些高兴这两个弟弟在民族大义面前竟然能如此明事理。于是她对二姨太太道:“我会与明旭说在军中多多照拂两个弟弟。”

二姨太太突然瞠住,“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我是说可不可以不让他们……”她触到容容凌厉的眼神,突然住了口。心中暗暗纳闷果然是时势造人,当年那个仅仅有些硬气的小姑娘竟然真有了与其地位相称的那股摄人气息。

容容正然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国家有难,投笔从戎,为国捐躯,浴血疆场自当是我国民本色,汝怎可先泄我军士气?”

二姨太太一时气结,哀怨道:“若是他们真的战死了怎么办?你可是他们的姐姐!”

容容心中微一动,仍是说:“家可破,国须保。”

二姨太太气得咬牙,“你这是报复吗?”

容容见实在与她这样的思想不好相与,只得道:“我还有正事要忙,二姨太太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不送了。”

看下人引了二姨太太出去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真的有些替远征远行担心起来。那样多的下人侍从面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跟明旭在大事上相左的话的。只是这于私,他们兄弟俩竟然已经是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难道真的要她眼睁睁看着他们也……

正想着,那边好巧不巧竟然是一行三个人进来。颜汉卿此次前来泰州是受了明旭的邀请住在郑家官邸内的,此时他正引了远征远行往客厅而来。

看着两个弟弟,容容一时有些呆滞,不知该做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颜汉卿先半开玩笑道:“夫人不会连这两位都要我引见吧?”

容容只好尴尬地打招呼:“远征、远行,好久不见。”心里却有些惦记方才二姨太太的话。

他们兄弟俩也颇为尴尬,只叫了声大姐就不知该说些什么。

容容只好先问:“听说你们报名参军了?”

远征连忙抬头看向容容,诧异她如何得知。

容容觉得不好解释,避开那话题说道:“保家侍从是好事,姐姐我支持你们。”

远行直接笑了出来,拉着远征道:“看,我就说大姐最明事理,定然会支持我们的吧。”

远征认真说道:“多谢大姐。”

他眼神真挚,容容觉得难得,真的是很难得的情形,从来未觉得自己与他们兄弟俩还会有如此近的依赖感和亲情。

远行连忙接口说:“家里那边还要请大姐帮我们疏通。”

容容听这话觉得头疼,想想刚才二姨太太的样子,有些为难,“你们母亲那里……”

远征忙说:“不是我妈那里,是大太太……她,也不同意。”

容容奇怪,陆婉凝向来是很识大体的,怎么这件事上反倒如此?

远行补充说:“大姐你跟大太太更亲近些,你代我们跟大太太说肯定行的。”

容容有些踟蹰,但见他俩殷切的眼神只得点头答应了。

于是四人坐在一处寒暄一阵,容容本欲留他们二人晚饭,他们却推说已然有约先告辞了。她猜想他们是避着不想见到明旭,心中更是有些感慨。父亲的事虽然婉姨只是跟她说了实情,但是他们多少也都知道了,纸里的火,如何包得住?

见她眼神忽闪忽定的样子,颜汉卿从旁说道:“对不住,他们直接找到我那里去了,我只好引了他们来这里。”

容容冲他微微一笑,“不碍事。还要感谢你,我从来没跟他们两个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过天。”

颜汉卿低头默笑了一下,也不再说别的。

见她有些愁眉的样子,他问道:“担心什么?”

容容微叹一声:“婉姨是个明理的人,这样的情形定然也是深思熟虑了的,不知该如何劝她。仔细想来,她也是想为我父亲留住家中的血脉。若我不是明旭的妻子,这样的时候大概是跟她一样不想自己的弟弟上战场的。”

颜汉卿却笑道:“若你不是明旭兄的妻子大约也是一样的想法。民族大义关头,你不是那种只顾一家私利之人。”

容容有丝苦笑,“你怎能这般肯定?我现在还在私心如何能让他们二人少些危险呢!”

颜汉卿正色,“有时你并不如我了解你。”一句话说得她有些面红耳赤,不再搭话。

正沉默着听见外面的敬礼和问好声,容容连忙站起往门口迎去。颜汉卿看着她那迅速离去的背影颇有些落寞,如此快地闪躲,莫非是怕郑炯误解什么?

郑炯拉着容容的手再进来看见颜汉卿有些诧异,“汉卿,你已回来了?”

颜汉卿点点头,“有些私事所以先回来了。”

郑炯并不多疑,点点头,“我有事情与你商量,到书房?”

颜汉卿点头,看到郑炯还拉着容容的手,先往书房走去。

郑炯回头却对容容说:“你先去督促下人准备晚饭吧,要丰盛些。明日汉卿便走,当是给他饯行。”

容容微笑着点头,准备离身而去却被郑炯反扣住手腕拉回身前,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心里除了我不许想别人。”

看他仍跟以前一般小孩心性的表情她“哧”地就笑了出来,“堂堂总司令居然在这里捻酸吃醋,真不害臊。”

他也笑了出来,松了手让她去准备了。难得看她这样笑出来,他心里放下不少。总是担心她因为那些仇恨太过抑郁,只得想尽法子让她能忘记。所以只能让她总是有事情干,将那些事放在脑后暂时忘记。

郑炯进书房时却是看见颜汉卿对着那张地图发呆。他出言道:“其实你不必申请调防吴淞口的。”

颜汉卿未抬头看他,仍是对着那张地图,“你要在吴淞开辟第二战场的目的别人瞧不出来难道我也瞧不出来吗?我国地势西高东低,东部皆为平原无险可守;西部则是高原山地,易守难攻。日军西路若是一路长驱定然是由高向低势如破竹。开辟吴淞第二战场将日军主力逐步引往那里,搅乱寇贼的进攻战略,此为上策。”

郑炯心中难免英雄惜英雄的,“何为上策?我军哪怕集结全国之兵力,武器装备和战斗力仍在日寇之下,这仗若要达成目的必然惨烈。汉卿呐,你既知这仗若要打必是没有得胜的把握,拼的只是我全国上下心底的那一口气而已,又为何要自请去那里?”

颜汉卿却笑了出来,“吾辈年少,自当引头成一笑,于沙场上与日寇拼个你死我活才为痛快!”

郑炯仍是为难,神色黯然。

颜汉卿抬头见他如此,笑道:“是我自愿领命如此,你何必自责?身可杀,志不挠。我就算殉国了也是拼将头颅为国抛,为的是全国四万万同胞。此一役,纵然惨烈,可对于日后抗战形势却是意义深远,我请立头功还不成?”

郑炯再无理由回绝,颇为动容地上前将手搭在颜汉卿的肩上,“务必杀敌归来,我等你日后真真正正地与我一决胜负。”

颜汉卿苦笑,“如何决一胜负?我已然早早地输给你了。其实于我而言,那争斗只是老百姓的灾难而已,能少则少。唯一能与你争的,她满心的都是你,我是如何都得不到的。早看透了。”一番话说得怅然,却不带一丝妒嫉。

郑炯只得说:“他日你定然也会遇到只一心对你的女子。所以务必平安归来。”

颜汉卿笑着点了点头。

忽然听见门外的敲门声,容容的声音传来:“饭已备好了,你们何时结束?”

郑炯忙道一声:“就来。”转身冲着颜汉卿笑了笑,两人一同出去了。

席宴间郑炯和颜汉卿都心知肚明,两人颇为悲壮地互敬几杯酒预祝今后的战争能够顺利后,郑炯竟然直接唤了容容也敬颜汉卿一杯酒。

容容有些茫然,想来觉得大概是因为明旭曾说过他们夫妻欠了颜汉卿的大人情的原因。于是亲自斟了一杯酒上前递到颜汉卿的手里,“祝你早日得胜归来。”

她是微微含怯的笑颜,因不明就里似乎还有些茫然。杯是嘉庆时的斗彩兰石盅,素净的白瓷上俊逸的兰花和坚韧的石。酒是竹叶青,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一颠一狂多意气。

他接过她递上的酒杯一仰头便喝了下去。因喝得急,有一阵辛辣从嗓眼中溢出,几乎呛得他红了双眼。入腹却是一股温暖,他默了一阵才道:“容容,有你这杯酒,我就算拼死沙场也无畏了。”

容容被他这露骨的话说得有些臊,怕郑炯又生气忙转头去看郑炯的表情。

郑炯却气定神闲,跟容容释然一笑,容容这才安了心。

他们俩一番眉来眼去悉数落入颜汉卿眼中,又颇为自嘲起来:“明旭兄,记得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若是你待容容不好,我定然饶不了你。”

郑炯很郑重地点了头,将手中的一杯酒喝下,“诺,不敢忘!”两人这才都笑了出来。

第二日颜汉卿领军往吴淞口而去,旨在开辟第二战场。从此拉开了扭转中日战略部署的重要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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