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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速度与深度——传播的革命(3)

在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中,Twitter上充斥着大量的用户信息,发帖、转帖、回复、留言搅成一团,纷乱而嘈杂,却又连续而详细。人们守在Twitter上不愿离开,希望能从中尽快得到更多的消息。印度本地几家传媒为了能获得更好的传播效果,也注册和使用了Twitter,并将得到的信息播报给用户,一时间点击量骤升,赚足了眼球。

实时播报体验让人们如临其境,仿佛与孟买人民一起经历了那两个不眠之夜。事件发生后两三天,世界各地的传媒开始详细地播报整个袭击案的过程与伤亡损失情况,但很多人的激情已经在这场Twitter风暴中消耗殆尽,再阅读这些新闻时远不如当初那般激动不已,只是在有条不紊地进一步了解情况而已。Twitter以绝对的优势抓住了人们的眼球和心理,再次名声大噪,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

低门槛的诱惑

为什么Twitter这样一个看起来非常简单的网络工具会战胜拥有多年发展历史和播报经验,实力雄厚的传统媒体呢?如我们前面所说,当杰克·多西提出140个字符的设定时,在无形中已经大大降低了网络服务使用的门槛,不论是在支持手机短信发送方面,还是在文字消息的撰写发布方面,这种设置都做到了极大的简化。任何一个人,只要你拥有手机,懂得基础的网络知识,你就可以轻松地发布消息。这使信息向大众化迈进了一大步,每个个体都可以成为新闻播报的主体,信息共享成为一种乐趣和需要。可以说服务和文化的双重优势使Twitter受到人们的重视与喜欢,信息的制造与传播的低门槛对所有用户都是难以抵制的诱惑。与此同时,Twitter在紧急事件中表现出的巨大优势也对传统媒体提出了挑战。

当美国1549航班因为受到飞鸟撞击导致双引擎失灵而不得不在曼哈顿附近的哈德逊河上迫降时,最先发出报道的不是《纽约时报》,也不是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而是一位叫做“manolantern”

的Twitter用户。他发帖称看到一架飞机坠入哈德逊河中。当时詹尼斯·克鲁姆正巧在附近的船上,他立刻掏出手机将现场拍摄下来,上传到Twitter上,并附上说明:“疯了!有飞机掉入哈德逊河了!我正在赶去救人的船上!”两条简短的信息立刻引来关注和跟帖无数,Twitter用户们纷纷进行实时更新,通过不遗余力的合作将坠机事件详细地展现在人们面前。15分钟后,《纽约时报》终于在网络版上发布了相关新闻,而此时,经由推友们的互相关注与转发,这个消息早已经跨洋越海传遍了世界各地。这些信息的传播只是经由网络,没有记者们的奔跑呼叫,没有事件采访时发生的交通拥堵,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却又有穿透时空的超强感染力。

可以说Twitter开创了媒体播报的新模式,在向传统媒体提出挑战的同时也为其发展提供了便利的条件。

对于新闻机构来说,Twitter上大量的信息流可以帮助他们提高新闻报道质量,降低生产成本。一方面,当报业因为人员众多而面临越来越严重的生存问题时,以Twitter为代表的社会化媒体所具备的轻质化模式为其发展提供了另一种鲜活的样本。Twitter将自己定位于信息发布的平台,广大网民自然而然地成为新闻生产的提供者,担负起生产新闻内容的任务。这样,即使Twitter本身的工作成员非常少,并且以工程技术人员为主,但丝毫不会影响新闻传播的速度与效益。即使在新闻发生的过程中,人们在Twitter上仍然可以一刻不停地进行沟通与互动,这使得新闻内容本身具有了更多价值与色彩。越来越多的个人和机构受这种模式的启发开始尝试建立一种拥有开放边界、更加精简的组织模式。克服传统媒介组织人员冗余的通病,通过与网民之间建立密切的联系与互动来生产优质的新闻内容,以获得更好的传播效益。另一方面,当越来越多的网民主动参与到新闻播报中来时,媒体对于新闻所有权的垄断被打破了。Twitter提供的形式多样的弱链接为消息来源的多样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丰富的信息流和报道的多样性不但使人们可以冲破传统的束缚,更好地保障人们的知情权,而且为传统媒体提供了宝贵的新闻来源,使它们能更有效、更及时地获得更多的信息。

由于Twitter对移动服务的良好支持和精简的播报方式,使人们可以便捷地通过手机迅速发布各种即时消息,几乎涵盖了新闻采集、制作和播报的全过程,其细致而及时的程度远远超乎传统媒体的想象。正是这种特点使Twitter能够于突发事件的播报过程中频频现身,独占鳌头。当2007年美国南加州发生森林大火时,火势的蔓延摧毁了其他通讯手段,受灾地区的人们选择使用Twitter将各种紧急而详细的信息发布到网上,并组织居民进行疏散,将伤亡人数降到最低。当事件发生时,通过当事人上传的信息,使用Twitter的地理位置追踪服务,人们可以方便地获知事件发生的大致位置以及附近的基本情况,记者可以根据这些信息做进一步的跟踪采访,使信息更加完善,也提高了效率。而当新闻媒体在Twitter上以简洁的语言发布信息时,往往会被大量地转发和引用,社会影响力随之得到成倍提升,往往比因循守旧的媒介抢占更多先机。

重构媒体

人们在使用Twitter的过程中形成的信息共享和协同合作的精神在观念上也重构了媒体。以往,出于新闻首发的效益考虑,当记者们抓到一个具有卖点的新闻时,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它可能带来的经济利益,这样,信息常常会因为利益的博弈与交换而被延迟。如果遵循这种思路,詹尼斯·克鲁姆是绝对不会将自己抓拍到的哈德逊河坠机照片免费上传到网上供人们分享的。但是在Twitter上,这一切都被颠覆,因为Twitter所奉行的是信息共享,任何人在这里都是遵循着这样的理念和文化在活动。当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发布后,接下来人们首要考虑的是如何让这条信息更详细、更完善,而不是如何利用它来获取更多利益。正是因为这样,人们才能够在事件发生时源源不断地得到来自各方的免费共享信息。这种理念的推行一方面给新闻媒体获取信息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另一方面也使新闻媒体不得不重新审视和思考以往一直奉行的信息垄断价值观还能否推行下去。究竟是选择开放边界,实现更多的交流与合作来得有效,还是继续保持原样,实施对信息的控制与封闭?

显然,在越来越开放的世界中,封闭与保守已经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但新闻媒体毕竟依然需要盈利,如何善加利用Twitter,调整思维模式,在开放与封闭中保持平衡,这是每个媒体都不得不认真思考的问题。

当协同播报和持续播报越来越成为Twitter的主流时,新闻媒体也不得不改变以往刻板的面孔,开始寻求一种新的更加有效的新闻制作方式——播放正在发生的事情。模仿Twitter的播报方式,通过将图片、问答、稿件组合起来,不断实时更新,使新闻呈现出一种持续发生的状态,让每个读者都成为共同经历者,而这种新闻也成为所有经历者产生的共同体验。它使新闻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受众的社会生活与关系网络之中,可以获得更多的关注与认同。从这个角度来说,Twitter与传统新闻媒体之间并不是完全的竞争关系,如果善加运用反而会形成互相促进的共生关系。基于这一点认识,美国很多新闻媒体在Twitter上开始了规模空前的合作与营销——设立媒体Twitter主账号,吸引大量读者,然后再发布信息和链接,将读者导向自己的主营网站进行深度阅读。为了能获取更多眼球,很多媒体还根据栏目分类名称或者新闻事件名称设立详细的分账号,通过精细划分使人们能更加准确地定位,以便获得更好的服务体验。由于在Twitter上进行新闻报道时常常出现新闻采集、制作和营销同步的现象,大大提高了新闻媒体播报的效率,在某种程度上也扩大了其影响力。

另外,非常重要的一点,Twitter上奉行的极简文化对新闻媒体的播报风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Twitter上,新闻播报看起来更像是传统的新闻标题,为了能将消息控制在140个字,新闻的内容必须精练短小,标点被尽量地省略掉,而对上下文的交代则往往放在引用中来说明。记者们在撰稿时不得不考虑如何将长篇大论缩短为最精简的表达方式,如何能在有限的字符中表达出丰富的吸引人的信息。这对所有从业者来说都是一项全新的体验和挑战。当你选择用Twitter进行现场播报时,新闻发布频率越高,点击率也越高。

发言者的原文显得不那么重要,转述和概括成为主要内容,除非发言本身已经非常精练或者原话重要得不得不引述,否则谁愿意浪费有限的字符去重复一个人的话?由于一旦在Twitter上发布消息就意味着向所有人公开,因此在组稿上对播报者要求更高。一个微小的错误可能产生巨大的误会并引发不可预料的连锁反应。很多人并没有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而频频出错,给自己和别人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增加了报道失误的风险,Twitter也被一些人士所诟病,认为它扩大了虚假信息的影响力,会损害他人的权利与隐私。但要知道,这并非Twitter本身的错误,而是使用者的不当或恶意运用产生的后果。作为一款信息发布平台,Twitter的速度与效率本身是无可厚非的,尽管由于审查宽松导致信息良莠不齐,但并不能掩盖其优越的本质。从总体上来看,Twitter的开放性、移动性、扁平化和互动性是新闻大众化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正因为此,它给传统媒体带来的挑战和机遇也是前所未有的。大量的未加工的信息给媒体提供了多样而丰富的信息源,使新闻媒体可以更好地监视和了解各地发生的各种新闻事件,并通过持续深入地调查与采访形成进一步的深度报道,满足人们求知的欲望和思考的需求。

在经历了震惊、恐慌与尴尬后,很多传统新闻媒体转变了古板的风格,破开了坚实的壁垒,张开双臂主动接纳了Twitter,与它共同关注每天发生的新闻,与它共生发展,跟它一起与人们沟通分享,集合网络效应与群体智慧,逐渐实现了华丽的转身。

走向信息传播的最前沿

当直升机不断在空中盘旋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时,索海伯·阿萨感到非常烦躁,屋外那头又响起了冲锋枪声,炸弹爆破产生的气流使周围都跟着一起颤动。该死的军事行动!阿萨嘟哝着,开始登录Twitter,在上面发布了这一信息。很快朋友们便注意到了他的消息,并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萨探出头去,看到不远处有栋房子被一群士兵围攻了,并发生了激烈的交火。他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将看到的情况迅速发了出去:有一家人被炸死了!士兵冲进那栋房子了!他们正在逐门逐户地搜索,似乎在查找什么!一条条tweets迅速刷新着,朋友们立刻将消息转发了出去,很多人都开始密切关注事情的进展。虽然大家并不确切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阿萨的文字中,人们似乎能感受到事发当场的紧张与热度。

大家在猜测着各种可能,各种转载与回复在Twitter上流转。没过多久,阿萨发了一条让所有人都极度疯狂的信息——本·拉登被美军击毙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条关于本·拉登被击毙的消息在网上疯狂被转载,人们互相询问消息的来源及真实性,很快一位曾就职于美国国防部的人声称,据权威知情人士透露,本·拉登的确被美军击毙了。就在人们仍旧半信半疑时,美国官方在Twitter上表示奥巴马总统将在电视上发表演说,向世界宣布本·拉登的死讯。人群沸腾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守在网络上追踪最新消息并彼此传阅,各种有关于本·拉登死讯的消息在Twitter上流转,流量激增,峰值甚至达到了每秒5106条!此时在Twitter上,“本·拉登”这个关键词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几乎所有用户的注意力都被它所吸引,各种激辩、质疑、猜想、声明扭成一团,大量的信息汇聚成一股洪流,将本·拉登死亡的新闻推到世人面前,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大约20分钟后,传统媒体才开始撰文报道并披露本·拉登的死讯及更多消息内容,但很多人早已经在Twitter上看过了这些内容。随着奥巴马在白宫公开电视讲话宣布美军在巴基斯坦的伊斯兰堡附近将本·拉登击毙,美国政府已经找到了拉登的尸体,这场新闻事件达到了顶峰,很多人互相邀约着走出家门,涌向白宫西北的宾夕法尼亚大街,自发庆祝这一胜利的时刻。

在本·拉登死亡事件的报道中,Twitter又一次遥遥领先,引得万人瞩目,其所形成的超强扩散效应和影响力再次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有人甚至专门对此进行了统计和比较,认为本·拉登死讯所引发的每秒5106条信息的峰值超过了当年超级碗赛季的最高峰值4064条,但仍低于日本地震时的5530条,不过总体上来看,这种超级的速度与流量绝对是可圈可点的。事实也的确如此,每当有重大新闻发生时,人们总是可以看到Twitter的身影,它领跑在新闻传播的最前沿,其速度和由此形成的影响力往往令传统媒体望尘莫及。Twitter已经从当初民间的、幕后的媒体形式逐渐走向台前,成为可以对抗传统媒体的一种新形式媒体。这样的事情如同散落在湖面的碎石,不时激起层层涟漪,甚至冲天巨浪。

类似的现象也曾发生在中国。2008年5月12日,一场灾难骤然降临在中国的西南大地。处于四川盆地西北边沿的汶川发生惨烈地震。地震刚刚发生时,一些感觉到震动的人习惯性地登录Twitter,将感觉和疑问发布到网上。随即关于中国可能发生地震的消息在Twitter上流传开来,人们不断发来疑问求证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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