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被一条唤作顺天的大江分割成南北两面,江水从西方终年覆盖冰雪的高山化成。北方帝国长久以来强盛不衰,人民安居乐业。反观南方星罗棋布的小国家数不胜数,虽然土地肥沃,雨水充足,但因诸国之间摩擦不断,倒是百姓日子过得并不安稳。战乱不休使得没有哪个国家显示出超出其他诸国的实力。于是乎诸国之间的利益仿佛被置在了一杆看不见得天平上,勉强的维持着。
但是这诸国之间的微妙的,脆弱的平衡,终究还是被一件事打破了。
数月之前,玉国的风流国王玉宏,病重西去,其子玉哲继位。周边诸国纷纷暗自揣摩着新国君有些什么打算,是像他的父亲一样做个逍遥快活的国王,又或者手段强硬,雷厉风行的整治内政?
每当哲看着下人呈上的那些厚厚的他国使节参书之时,都会微笑着摇摇头。
你们都不用猜,我的心思,早晚全天下都会知晓,哲在心里说。
时值七月十五中元,家家户户都在焚香祭祖,而此时玉宛城内却有着与以往不同的光景。许多兵士们身着盔甲,手执兵器,正在城内集结待发,百姓们纷纷走出门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哎呦喂,这些兵爷是要去哪啊。
谁晓得咯,八成又是去帮啥子平个落草的龟儿子哟。
喔,看我们这新国王野心倒是不小喏,怕是会闹出写动静呢。
姐姐姐姐,你看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哥哥生得好俊哩。
傻丫头你还不知道呐,他便是苏杭甄呀,新进的将军呢,听说是国王儿时的玩伴呢,我的姐妹们私下话儿早早的都传开了的呀。
甄一脸严肃的带领着队伍前进,对周围百姓们指指点点充耳不闻。直到行军了外城门。甄举起手中的长枪示意兵士停下脚步。
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停下脚步,激起扬尘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肃杀之气弥漫。
玉国儿郎们!你们可记得当年从军是立下的誓言!一直跟在苏杭甄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中气十足地向着站在面前的队伍喊着。
记得!众人齐声高呼。
壮士马革裹尸岂能引颈就戮!
声音直冲云霄,惊走了不远处山中栖息着的鸟儿。那中年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道,好!那我便不在多说了!出发!
杀!杀!杀!士兵们将手中的盾牌,长枪击向地面,仿佛大地都跟着晃了三晃。
一路无话。
三天过去,众将士们已经到了原先商定的小城内,驻扎了下来。
夜晚,甄走出帐篷,他压抑着自己激动地心情,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走向战场,虽说这些年来无论是年幼时听父亲给自己讲的那些战场上的故事,还是到了玉国后自己熟读的这些兵法书籍,都没有自己面前这些漆黑夜晚中篝火点点来的晃眼,也没有这生铁气息钻入鼻孔来得刺鼻。
甄在自己的帐前来回踱着步。忽然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定睛一看,来者正是那出征前给队伍训话,并且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中年人。
甄走上前去,对着他深施一礼,说,二叔叔,明天这一战,您可有什么妙计?
这中年人,便是当年甄和玉笛来寻的那个住在玉国的二叔叔。原来早在十数年前,他们的叔父,也就是苏杭白循,已然是玉国的一名百户长。只不过当初为了让自己顺利的进入玉国,不那么引人耳目,他将自己姓氏中的杭字略了去。在人前名为苏白循。
只是当先王病去,哲找上府中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多年以来以为的隐姓埋名,早已被哲所知晓。让苏杭白循很是奇怪的是,自己一个被灭了满门的他国人,按理说是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执掌兵权这的。这一点,着实让他思索了许久。
不过无论如何,当他得知自己的侄儿一双兄妹得以幸存的时候,他还是老泪纵横,感谢老天爷为苏杭一家留了后。所以,这次出兵,他得知是甄带队之时,便向国王提提请,要求一同前往。
其实白循明白,甄以后必定会成为哲的坚定拥趸,只是甄尚且年轻,经验不足,资历也欠缺,难以服众。这次的出兵,就是哲向众多臣子们的宣告,宣告着甄日后的地位。同时,也让甄积累经验,获得历练。
甄将军,白循略略一沉吟,这军中您是将军,我只是您的一员副将,这叔叔二字,还是不提的好。
甄一愣神,抱拳道,苏将军言之有理,是我考虑不周。敢问苏将军有何妙计,还请明示。
此役是将军第一次带兵出征,这次你需要学的无他,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之前于先人书籍之中,或是旁人所讲的战事,与你眼前所见都完全不是一回事。苏杭白循一字一句的对甄说。
甄无言,点了点头。
都道是入了秋后,便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可是甄却没想到,这雨滴打到自己的脸颊上却是有些许刺骨。
眼前的一幕让甄皱了下眉。
几路斥候返回报告,那一路草寇盘踞于玉国东方的一处村庄内,可是当自己带着数十骑快马兵赶到此地时,却只看到村内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我们还是来晚了。白循低声对着甄讲。
若是我们加快写脚程,结果许不是这样。甄面露懊悔之色。于是甄便下令,士兵们将这村中数十具尸首就地掩埋。
白循在不远处暗自打量着跟着士兵们一同搬动着尸体的侄儿,没有出声。
忙碌着的众将士们也不明白为何这个新任的将军怎么一点架子都没得,要知道,军营中可不比其他地方,光有一副好心肠和好人缘可是服不得军心的。
一炷香的功夫,白循走到村口,蹲下来用手扒了扒,瞧了瞧地上的泥印,猛然间大惊失色,忙向甄喊道,甄将军,有埋伏!
玉国骑兵不过百人,地上的马蹄印记分明有些是在雨前便留下。那必然是前人来过时所留下,只是草寇何来马匹。这群乱匪定是不像表面这样简单。
白循话音刚落,只见村边林内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向正在忙碌的士兵。
甄顾不得些许滚到不远处的柴草堆后,浑身沾满了泥浆,电光火石间已有数人中箭抽搐了几下倒在了雨中。若不是甄反应快,他刚刚站的地方也已经插了几支白羽箭。
甄忙喊道,大家别慌,寻了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说完他又是一个箭步冲到雨中抄起自己的精钢长枪,只听得又是嗖嗖两声,两支箭又向他射来。甄眼中精光暴闪,他枪尖一挑,上身一侧,便是挑飞了一支躲开了一支。
白循有些焦急的喊了句,将军小心。便又对身边在马上待命的斥候道,快回去通知明将军,说此地有诈,速来营救。便拿起了长剑,举起盾牌冲了过去。
几轮攒射过后,甄的身边只剩下了四五十人,连他也没又想到,这原本以为的根本不够自己一战的草莽,却是让自己折了数十将士的姓名,连他自己数次险些中箭。
将军,他们的箭袋空了。白循在一旁提醒着甄。
你可派人回去了。甄皱着眉,弓着身子躲在房门后。
是,约莫有半个时辰了。白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到,那边也是被人埋伏了不成?
甄点了点头。半个时辰,这里距驻地不出十数里地,哪里用得上半个多时辰。
甄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白循讲了句,走,我们回去。
另一边的军营中,留守的明将军早已年过半百,称得上身经百战,当他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囹圄之时反而没有惊慌,倒是冷静了下来。
看来这个新来的雏儿将军倒是命运多舛哦,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另说。明将军一边指挥着士兵防御一边替苏将军和甄祈祷着。
在指挥之下,士兵们打退了一波波敌人的攻势,此时明将军早已发觉,这哪里是横匪之流能够排出的阵势,这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啊,而且看他们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似乎还不是一般的小国家能够供得起的样子。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明将军见敌军有了退意,立即下令,不可追击。有几个士兵杀红了眼,像是发了疯一样冲了出去,明将军一声大喝,军令如山,休得怪我无情。一旁的几个人拉住了那些人,这才将众人的情绪压制住。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又有人来了,大家刚刚放松的神经有猛的绷紧了起来。
只见夕阳那边的坡道上上,有些许身影慢慢的浮现出来。
有个眼尖的探子欣喜的道,好像是苏将军和甄将军他们一行人!明将军定睛一看,只见甄盔甲上沾满了鲜血,胯下的马匹身上也泼满了赤红的血液。左手提着钢枪,右手握着缰绳,飞快的向着军营这边奔跑而来。
明将军拍马赶去,等到了甄的身前,忙下马跪下道,属下无能,未能赶去支援,还请将军恕罪。
他抬起头去看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虽然甄满脸倦容,但是那眼神里的杀意却是凝结成了实体一般,刺向自己,让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不怪你,是我的判断失误。甄对明将军说,苏将军受伤了,带下去替他疗伤吧。
明将军这才看见甄的马背上还带着一人,竟是身中数箭的白循。
再看向跟在甄身后的兵士们,相比之前出去的百十号人,活着回来的不过四十几号人,他们望向甄的眼神中,都有着那么一种相似的情绪,崇敬,却还有一些恐惧。
甄和明将军指挥者众人安下了营,又加强了守卫的轮换,这才安顿下来。
天色已黑,甄正端坐在自己的帐中,连身上沾满了鲜血的盔甲还没有脱掉。忽然,帐外有人报,将军,苏将军想要单独跟你谈谈,他的伤太重,怕是。
甄用力咬了下牙,压着声音道,知道了,我即刻过去。
苏杭白循此刻正躺在地上,望着帐顶挂着的昏黄的油灯,身上数处刀伤有些已经溃烂翻起,那几只射中后心的箭有一支已经被折断了,身体里留存的那半截箭尖让他不敢如平常喘气,呼吸之间似乎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恍惚之间,他听得甄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都下去吧,我跟苏将军单独有话谈谈。
众人纷纷退下后,甄忙跪倒在白循的身边。
叔父,听得甄的话语间有了些哭音,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白循强摆出一个笑容,刚想说什么,只见他猛的一声咳,吐出了血沫。鲜血顺着他的脸颊侧面流淌而下,流进了耳朵中。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些许,他断断续续的对甄说,侄儿。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以后。怕是就没机会了。
甄望着叔父那坚定的目光,一边流着泪,一边点着头。
苏杭甄。。你可知。为何兄长能成为杭国。。杭国的护国大将军?仅仅是因为当年替大王挡下的那一支箭?那。你就错了,兄长,兄长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将军,还因为他能够给王带回胜利。
甄强忍着悲痛,认真听着白循最后的话语。
而胜利的到来,并不是。像今天你这样,一个人冲进去杀掉十数个敌人,那样。只能叫做勇猛的先锋,却并不是。优秀的将军。
你要时刻记得,一个人。武艺再高超,能敌得过十人,游走江湖的侠士。许能敌过百人,但一人之力。却是怎样也奈何不得千人。可一支强大的军队,却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而一支强大的军队,必要的。不是先锋,而是将军。白循眼睛死死地盯着甄说。
你可知,兄长带兵,凭的是哪四个字?白循缓缓的问。
甄摇摇头。
待兵如子。
士兵也是人。治兵严格并不代表不把士兵当人看。待他们严格。只是为了更容易将他们从战场上带回来。白循气若游丝的吐出几句话。
今天是你,哪天换做是旁人,我可能还是会替他当下这几箭。这就是我打小从兄长那里学来的。所以侄儿你倒是不必愧疚了。自从听闻苏杭一家满门被灭,我心就已经死了。只是还念着复仇一事。前些日子见了你和玉笛儿,便觉得,复仇一事又有何意义。
好好活着。白循说完似是微微一笑,歪头咽了气。
站立在帐外的两名守卫早已泪流满面,他们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从前只听闻苏将军带兵征战果敢,却不曾听得将军也有着这样一面。
甄眼泪还是缓缓的流了下来,他紧紧的握着拳,指甲已然刺入了掌心,此时他只想冲着夜空吼叫一声。但是他却不敢,不敢暴露给众人他软弱的一面,因为自白循叔父咽气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他再也没有软弱的余地了。
甄跪在白循的尸首旁,握紧双拳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无声的呐喊,直到力竭气尽他才停下来。
许久,帐外的士兵用枪杆点了下地,低声道,甄将军,人死不能复生,弟兄们还需要人带领,望您保重身体。
甄一手挑起帐篷的布帘走了出来。夜空下,火光跳动旁人根本看不清甄的表情,甄缓缓的下令,苏将军突围途中遭人暗算身中数箭不幸身亡,你们几个择一处清净的地界将他葬了吧,想必他戎马一生死后也受不起折腾了,将军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不过,我们可是不能让苏将军白白久睡于此。
卫兵入夜加强警备!明早我们出发!甄的目光里有了些许的凶戾。
都道雨后月夜最是迷人,玉笛坐在床边独自一人静静的梳着头,不知为何,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只她和甄一起买回的羊脂玉簪子上。
起初,甄出征之前玉笛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只是哲信誓旦旦的对玉笛说,此行有你们白循叔父跟着,出不了什么问题,待甄回来了,让白循叔父做了长辈,我便娶你过门。好说歹说才说服了玉笛。至于椋,想必那个丫头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甄上战场,甄也不愿让她担心,所以狠了狠心,就没有知会与她。
想什么呢,玉笛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便摆出一副笑容,回身望去,果然是哲一身素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没有,玉笛强作笑颜,只是看了看月亮,忽然想着兄长也能看见这美丽的月色吧。
笛儿,你是不是怪我。哲从身后温柔的环住玉笛纤细的肩头。
玉笛闭上了眼睛,声音微微颤抖着说,你叫我如何安心,如何能不怪你。可这是兄长的选择,我和椋妹妹顺从就好,只是。玉笛顿了下,刀剑无情,我又怎么能不挂念。更了可怜了椋妹妹,她。
哲转身走到玉笛的面前,捧起了她吹弹可破的小脸儿,道,我知道我亏欠你们兄妹太多,所以这一生我们早都约定会在一起,不是么?等他回来了,我风风光光的娶你,再好好地向他赔不是。好不好?我的小娘子?
玉笛听闻这话,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愿你平安,玉笛小手摩挲着那支簪子,心里默默念道。
十数日一晃眼便过去了,因为思念兄长,玉笛倒是清减了不少,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哲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可是他身在大殿之上,却没什么能帮上自己挚友的,只好天天勤于政事,用自己的方式,和甄一同向着目标前行着。
是日,甄率兵返回玉宛城,哲亲自召见了甄一行人。只是见到甄面目冷漠的捧着苏将军的头盔,头盔上的翎羽上沾满的鲜血早就干枯变黑,哲就明白苏将军恐怕是没有和甄一起回来。
苏将军为了就末将身中数箭,不治身亡,臣有罪。甄跪了下来。
哲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甄,只是挥了挥手,道,你起来吧。然后转头对旁人说,你们退下吧,我有话对甄将军讲。
众人有些不知所云,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哲忽然剑眉一竖,还要我说第二遍么!都退下去!
众臣缓步退下了,甄依旧是跪在地上,没有抬起头。
怎么回事,苏将军怎么死的?哲的声音有些低沉。
甄抬起头,说,此次出行所剿之匪,根本不是草寇,哪里有草寇背着数十石的弓箭,骑着高头大马埋伏玉国骑兵的!甄言语间有些激动。还有那箭镞,带着数个倒刺,射中人之后根本没法拔出,叔父便是心窝中了这么一箭。所以。
哲忽的站起身,此话当真?他走到甄的身边,又走到一旁踱了几圈。自言自语着什么。
甄,白循叔父战死我也很难过,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会是个契机。
据探子回报,周遭数国要数云国锻铁历史最为悠久,武器上他们也要比我们好上不少。就连北面的帝国有时候都会派下人来采购兵器。
而这次,若是按你所说,拿着云国兵器的士兵来到我们玉国的境内,会有什么打算呢。哲眼睛波光闪动。
这样吧,明天我便传讣告下去,风光厚葬了苏杭白循,你先去歇歇吧。
那我退下了。甄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哦等下,哲忽然叫住了甄,椋因为我没告诉他你上了前线,已经置气有好些日子没跟我说话了,你回来了,快去看看她吧,至于玉笛那边,我去说吧。
甄没有回头,只是停了下,然后便径直离开了。
哲看着甄的模样,心里暗自后悔。
当初要是再探查清楚些该多好,苏杭叔父也不会就这么白白送了命。甄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毕竟是他第一遭亲身参与战争,就是长辈用自己的生命救回了他。
愿他能想通吧,哲默默地念到。
甄换上了往日穿的白袍,只是不同的,右臂上多了一条黑色的绸缎。
来到椋的门前,甄有些犹豫的抬起了手想去拍门,但是他没有拍下去。
正在他犹豫的功夫,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你走吧,我不愿意看见你。
原来椋儿早就听见了我过来,只是我怎么跟他说呢,甄在心里暗自想着,他轻轻推了下门,就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插上。他推开了门,只听门轴,吱呀,一声,甄缓步走了进去。
椋儿,甄轻声唤着。
一阵香风袭来,椋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伸手甩了甄一个耳光,哭着骂道,你混蛋,你混蛋,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去了战场,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你。
甄只是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声没吭。椋又打了他一个耳光,只是手掌到甄的脸颊时,力道早已少了七八分,椋又说,你个大木头,你倒是说话啊,战事无情,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人家怎么活啊。说完椋直接坐在了梨花木凳子上,掩面泣不成声。
甄慢慢走到椋的身边,揽过她柔弱的肩头,靠在自己身上,道,我的小椋儿,莫哭坏了身子,我该心疼了。
你哪还知道心疼人,椋扬起小脸儿嗔道,梨花带雨的面容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
若不是怕害得你担心,我又怎么会不告诉你,甄极尽温柔的摩挲着椋的发丝,轻声讲。
椋双手环住甄坚实的腰,说,向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好椋儿,大丈夫当仗剑拯民于水火,现在云国野心一目了然,百姓心都悬着过日子。我自是愿日日与你耳鬓厮磨,可这心中却是安稳不下啊。甄正色道。
玉椋撅起小嘴,话语间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的小娘子哟,下次出门,我定好好向你报告还不成?你在家中候着,我可舍不得战死沙场呢。甄讨好道。
就这么打发了,恼死人了。椋半是埋怨半事娇嗔的挥起粉拳打了一下甄。
八月已过,生活似是并没改变什么。百姓关心的依旧是柴米油盐,不会是国家间的关系微妙的变化。然而许多事情最终会演变成说书先生嘴中的惊险段落,亦或是秦楼之中买笑书生逗弄姐儿的故事,但是那些真正经历过的人,所见之事却是一生都忘不得的梦魇。
对于甄,这一仗就是如此。
入夜,秋风吹得风铃儿叮当作响。
甄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玉笛,恍惚间竟是一句话说不出。
哲在一旁,脸上没了往日熟悉的笑容,一脸悲伤的抚着玉笛的肩头。
许久,甄才讲出一句,叔父去了,你再哭坏了身子,那我可真就孤身一人了。
哄睡了玉笛,甄和哲走到屋外,两人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夜风吹起两人的衣袖,在安静的夜里猎猎作响。
选个好日子,我们一同娶了这一对妹子吧。哲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的梦,既已是常人不能理解的,那也不差婚事这一桩了,没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又如何。甄如此接到。
那我有个好主意,正巧这些日子苦了你和这一双女儿家,我们去求了二爷爷,学我父王当几天逍遥甩手掌柜去散散心也无不可,哲调笑道。
甄沉默些许,点点头。
游乎山水之间,美人相伴,倒是惬意哩。哲转头看向玉笛睡下的屋内灯火摇曳了下,眼里满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