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甄!椋猛地从床上坐起,口中呼唤着甄的名字,语气中满是惊慌失措。她顾不得自己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所打湿,起身就要向门外走去。
昨夜,椋对着玉笛说了好些个话儿,然而心中的思念却也如何都不得些许的减少。
甄他在外带兵打仗,风餐露宿着,倒是让人无时不刻都挂念啊。椋一边暗自在心里念着,一边装作睡下。
每日玉笛姐姐都伴着自己,她也知道若说心里挂念着甄,玉笛丝毫不会比自己少,若是自己还每日让玉笛忧心,早晚她会累坏了身子的。
只是椋听闻了屋外哲和玉笛两人的对话,几日来茶饭不思的椋儿下床没走几步便急火攻心,晕倒在地。
椋儿还没迈下床出几步,阳光照射下妆台上的信件便吸引了她的目光。信封上熟悉的字迹险些让她几欲落泪。
玉椋亲启
想必椋儿你已听闻我受伤的消息,害你替我忧心故特手书一封,望你安心,苏杭甄技艺不精,让你和哲兄挂念,实在惭愧之至。
其实说来要感谢玉笛,临行前笛儿送我一只簪子,若非这簪子怕是我有十条命也是没有机会提笔写下这封信了。箭支正中胸口,可却是让那只簪子挡下了半成力道,故而伤情还不算严重,仅伤了些皮毛。
自受伤之日起,我便视这簪子为自己性命。如今,我已将我的性命送了回来,椋儿,你就好生替我保管着罢,我苏杭甄必将平安回来,勿念。
只见信封之中滑出一只玉簪,落在了椋的小手里。她并不知道,簪子与原先相比上面多了一段触目惊心的裂纹,看上去竟好似即将破碎一般。椋将簪子珍而重之的捧在手心,凝视良久。
环阳,在大陆的南端群山环绕之中,地处两片山岳之间,长久以来都是各地交往的枢纽要塞,近些年更加成为了兵家必争的重要之地。数年前环阳一地还仍是杭国的辖属,但自打杭国苏杭一氏的没落,杭国几年前也是亡了国,这环阳一地,也是几年间没了人管理。
说来也是有许多国家对环阳心存觊觎,但是这环阳只因富户极多,自家都养着百十个壮丁,却也将这城池打造的铁板一块,旁国也真是不好插手。
但是前些日子探子的回报确实让甄起了疑心。探子道,云国士兵进驻了环阳城,人数不知,但士兵衣着兵器确是云国无疑。
出征前甄就对哲说过,此次出征,主要就是为了夺下环阳。
得环阳者,得大半南方。
甄的脑海里模拟过无数种场景,多么惨烈的场面他都猜测过,但是如今他正站在环阳城内一处房内,确实是让他有些诧异。
十日前,甄在军中被一神射手偷袭,从百步外射落下马,虽是机缘巧合捡回一条命,但是他无疑在阎王殿前真切的走了一遭。
原本下令就地安营择日攻城的他却万万没想到,探子回报环阳内云国士兵竟已经尽数撤出。虽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战机转瞬就有可能改变,于是乎他下令,立即占领环阳城。
十日间,甄在养伤的同时,连同副将一起认真安排了驻防。慢慢的他的顾虑也逐渐打消了。
这云国,竟然真的将这环阳拱手让于了我,连些许的小伎俩都没有的就让于了旁人。这点甄无论怎么想也是百思不得解。
虽是养伤期间,甄却也忙着军务,片刻不得闲,身旁的兵士们都有些心疼起了这个新任的年轻将领,但是甄却丝毫没有要停止忙碌的意思,因为他自己懂得,一旦自己停了下来,怕是再也没有让自己动起来的理由了。
那时,甄骑在马上,回过头去望见那一点寒芒划过天际直逼瞳孔是那种彻骨的恐惧,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想体会第二次了。而从马上跌落的那一个瞬间,他不知为何竟想起了那些在战场上亡命与自己手下的的人们。
喔,他们,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曾经这样害怕过呢?
躺在冰凉的土地上,甄用空洞的双眼望向那乌云翻滚的天空。
我,还活着么?
仅存的少时记忆里,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父亲一起度过的,他曾经亲眼见到过父亲作为杭国人眼中的英雄,那种光芒万丈无上荣光的存在。
那便是能够拯救天下苍生的英雄的模样吧,年幼的甄曾经这样想过。
于是日后,甄便定下了自己以后活着的目标,那便是跟父亲走向相同的道路,去成为那个拯救人间所有人的那个英雄。
可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可能实现么?
直到那一箭射中甄的胸口,甄的心里仿佛有什么破碎了一般,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可笑。
拯救世间所有人的方法,根本就不存在嗬。
在杭国人眼中那好似神明一般战无不胜威武坚毅的苏杭大将军,在他国人眼中,却应该是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恶鬼吧。
想到这里,甄的眼眸里愈发的空洞无物。自己坚守了十数年的道路,竟然如此的虚无缥缈,不切实际。
那我,还该如何活下去呢。已经忙碌得快要虚脱却仍不肯停下来的甄一直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
我,还活着吗?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迷惘停滞不前,转眼间已经入了冬,待第一场雪已然落了地,环阳城已经被甄完完全全的安顿了下来。
这时,甄也不得不被环阳这座古城的底蕴所打动。战乱之中,虽是数度易主,但是环阳仿佛永远不会被打扰一般,那种沉稳古朴的特质一如既往。环阳依旧按照自己步伐,缓慢的前行着。
哲的书信里写着,让甄仍旧驻扎在环阳,以观云国的动作。
虽是思念着椋和玉笛,但是他心中明白,自己仍旧肩负着玉国将军这一身份,他必须带着这份责任活下去。
甄抬起头,眼中毫无生气。
那怕是这样不知所谓的,活下去。
甄身旁的一个跟随了他些时日的心腹递上了几封信件,有些迟疑的说,将军,您好些日子没歇息了,要不。。
话还没说完,甄就挥手打断了他。
那士兵只好一边递上信件,一边说,城中有个豪绅明日设下了宴,邀您前去呢,好似是哪家的老爷要过寿吧。。
士兵打眼瞧见甄的面色苍白,眼神中也是疲惫不堪,接着说,这群欺压百姓的地主们,不见也罢,末将这就替您回绝了去。
不可,甄说。那士兵停下了脚步,甄缓缓的说,这群人不讨人喜这倒不假,但我们刚刚入驻这环阳,想必他们是在试探着我罢。俗语道强龙仍不压地头蛇,初来乍到我们不好拂了这些有钱人的面子。
那。便多派些兄弟跟着您同去吧,您新伤未愈,若是碰上什么变故,也能帮衬着些。
变故?甄冷哼一声,我料他们没这个胆子,我一人去便是了,弟兄们都忙着正事,这等琐碎事情我一人应付得来。
夜色渐渐晕染开来整片天空,甄小心活动了下左臂,仍发觉是活动受限,抬不起许多,只要是完全活动手臂就仍是牵引着整片胸口痛起来,让他喘不上气。
算了,又不是去舞刀弄棒,甄扯紧了自己的衣领子,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走了几步,渐渐的甄步行走到了请柬上所写的地点,天空之上仿佛也被地上的灯火通明染上了些许颜色,人声渐渐吵闹了起来。
这些地主老财,莫不是这么个宴请法吧。。甄将手中的信件团成了一团攥在手心。
果然。
不出所料,眼前所呈现的,正是城西的花柳巷。
见甄只身一人走来,不远处走来一名衣着打扮花哨的女子,道,哟大少,今儿个不巧了,刘家老爷把我们这儿都包了下来,要不您明儿个来吧,咱们这儿可是来了个大家呢,您可明儿赶早呀。虽是天气已经转了凉,但是冲着甄抛着媚眼儿的姐儿仍旧是身披着一件薄纱,轻纱下扭动的躯体若隐若现。
正当甄不知如何开口时,门口内传来一个声音,你个没长眼睛的,不是让男人捅傻了吧,这可是老爷请来的苏杭甄将军,快滚一边去。
只见那门口的窑姐儿夸张的作势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慌忙道,哎哟喂,奴家眼拙,没认出将军您,可要原谅奴家则个。来来来,您快里边儿请,姑娘们可都等着见见您呢。
长了这么大,甄是第一次走进这种地方,时不时的就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从甄的身边飘过,有几个年轻的还依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向着甄抛来媚眼儿。仗着定力尚算不错,再加上近些时日甄心中总是念着事情。倒是对着向自己大献殷勤的诸女连正眼都没看一下。
几个女子见自己讨了个没趣,气得跺了下脚,甩了袖子离开了。
哈哈,将军果然年少有为,能替我们环阳城带来安定,我老刘可得替了环阳的百姓们敬你一杯才成。酒席之上,落坐在主位之上的身形富态衣着华丽的人举起酒杯对甄说。
这人便是今天的寿星,刘财主。来参见宴会之前甄便有所听闻,此人富甲一方,家业足可与整个玉国媲美,但是此人有一为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太过好色。
这人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对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子上下其手,那女子早已衣衫不整,,胸口大半已经裸露在空气中,偶尔还发出一丝细微的呻吟,一脸媚容的盯着刘老爷。
哈哈,我老刘拼了这半辈子攒下点家底,到头来没别的爱好,就喜好个女人,庆个寿也就自然不能离了女人。诸位,今天看上了哪个姑娘只管跟鸨母讲了,这飞燕楼今天我包了!哈哈哈。
见甄进了宴席也是没怎么言语,一旁的一位宾客朗声笑道,想必将军并不常光顾这风月之地吧,才会显得如此的拘谨,可是莫辜负了姑娘们的芳心呀。说完顺手在身边的女人的腰间摸了一把,那女人娇笑着白了他一眼,俯下身斟上了一杯酒,胸口的春光顿是大泄。
甄苦笑了下,道,刘老爷子今天是寿星爷,我自然是客随主便,只是在下确实不曾出入这风月场,让诸位见笑了。
寿星爷腆着肚子,大手一挥,道,没关系,老妈子,赶紧的,把你们这最俊的姑娘叫来陪上少将军吃上几杯酒。哦对了,听闻那个什么。什么云大家不是前些日子到了你们飞燕楼吗,快些请出来抚个曲子罢。
那老鸨却是有些面露难色,道,哎哟,这。云大家可不是咱们馆儿里的人呢,咱可说不动她,要不。让紫烟来跟您唱个曲儿吧。
别跟我打哈哈,不就是个清倌儿吗,说罢刘老爷丢出一锭银子给老鸨,道,赶紧的,莫让将军等急了。
老鸨被银子晃花了眼,笑着转身走进了阁楼。
甄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未做声,只是端起酒杯,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哦?杯中已然空空如也,还未待甄放下杯子,只听得身畔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小女子替您斟上吧。身边一阵香风袭来,甄转过头,不经意的瞥向自己的身侧。一名女子身着淡绿色纱裙正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身边。不知为何,甄感觉这女子的气息似是与同在勾栏之中的女子大有不同,她的脸上挂着一面薄纱,眼眸中古井无波,纯粹的仿佛是冬夜里隐去星辰的夜空。
她虽然是坐在自己的身侧,要向自己斟酒,但是却隐隐之间感觉到似是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甄点了点头,心道如此不懂待客的女子,当真不会坏了青楼的生意?
不一会儿,老鸨急急忙忙的从里屋跑了出来,似是要说些什么,忽然之间望向了甄的这边,马上转了笑模样。
哎哟我的姑奶奶哟,还上里面找你去了呢,原来已经跟苏大少聊上了哟,说完鸨母转过头来对众位来客道,诸位老爷,这位便是琴仙云瑾儿云大家了,碰巧前些日子云大家云游至此地,我们这喜鹊窝这次可是装了金凤凰喽,诸位爷有福气啦。
甄略略有些吃惊地打量着身边这个有些冷感的女子。
云瑾儿起身,向着诸人轻轻道了个万福,说,劳诸位爷厚爱,给了瑾儿这琴仙的名号,瑾儿不才,只有琴声拿得出手,今天便抚琴以助各位老爷们的雅兴了。清冷的话音刚落,她便迈着轻轻的步子走到罗帐后的古琴前,坐了下去。
谁也看不清帐后云瑾儿的表情,只能朦胧之间望见玉人素手翻飞,古朴而厚重的琴音仿佛似是雪山上流淌直下的清泉,荡涤身心,忽而曲调一转,又仿佛是万物回春,云瑾儿一双妙手编织出了一幅春的画卷,鸟语花香,春回大地的模样就好像呈现在诸人眼前一样。
曲未终,甄却是不觉间放下了酒杯,定定的望着帐中抚着琴的人儿。
依稀记得数月前,甄同着几人在那碧湖之上,也听过相似的琴音。不,天下间恐怕是再无旁人能演奏出这般精妙的琴音了吧。琴声铮铮,如万马千军驰骋在荒野之上,转而婉转轻柔,似是深闺少女哀怨的轻声叹息。
一曲抚毕,众人皆是听得有些痴了。
甄先开了口,道,云姑娘琴技惊为天人,我等今日得闻,实乃三生有幸。周遭宾客也是哄然鼓起了掌来。
觥筹交错间,宾客们皆是有了几分醉意,甄碍于自己伤势未愈,少吃了几杯酒,头脑尚算清醒,倒是身边这云瑾儿,自从抚完了琴,便又一声不响的坐到了自己身边,偶尔替自己斟酒,沉静的眸子里仍旧是没有一丝波澜。
云姑娘琴技当真出神入化,可是何以入了这勾栏之中谋求生计呢。甄偏过头,对着身边的云瑾儿轻声问道。
好似没有想到甄会同她讲话一般,她的眼睛中闪动了一下,不过转瞬又黯淡了下去。
家道没落,这世道奴家一介弱女子,能活着已是不易,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说罢她低下头卷弄着裙角,眉间满是淡淡的忧愁。
前些日在下碰巧在碧湖,晨间也是听闻了一段精妙的曲子,也怕是只有那人的琴技能够比得上姑娘了。甄端起酒杯放到嘴边,眼睛却是装作不经意瞥向云瑾儿。
哦?大少当真好雅兴,那些日子小女子也碰巧在那碧湖上的落月舫内歇脚。。
果然,甄淡淡的一笑,看来这琴仙,世上当真只有一人了。
云瑾儿也是微微一笑,点头向甄道谢,不知不觉间,眉眼间的那股冷意已然渐渐褪去,所以哪怕隔着一层薄纱,那笑容也是美得让甄心头一荡。
瑾儿姑娘哪里人?甄发觉伤口处略略有些发热,头脑也晕了起来。
中水。说完她叹了口气,之后又缓缓道,将军,可是成家了?
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说,只有一尚未过门的未婚之妻,说完不禁有些愣神。
那。。苏大少仕途坦荡,家门也尚算和睦,眼中的这份迷茫无助,又是源自哪里呢。云瑾儿顿了顿,又接着说,官人莫要欺我,奴家终日里对着镜子梳洗打扮,这苦闷悔恨却又不知所措的眼神。。却是没人比我更加熟悉了。
说完云瑾儿抬起手臂,袖子轻轻滑落下来,露出嫩藕死的玉臂,轻轻摘下了面纱。精致的面容呈现在了甄的面前。如云鬓发轻轻垂在脸颊的两侧,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口,再加上似墨般夜空深邃的眼眸,似仙子一般的俏人儿端坐在甄的面前。
甄看着面前的美人儿,久久说不出话来。
迷惘?悔恨?是啊,我还尚不知,我的未来,该究竟在何处呢。想到这的甄又一次仰头喝尽了杯中酒,伸手又要去斟。
瑾儿伸手按住甄去取酒壶的手,盯着甄的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
若是不嫌弃,便同奴家讲讲吧。云瑾儿换过了一壶淡茶,替甄倒上了一盏,递到甄的面前。
良久。甄终于开口了。
我呀,年少时曾立下志愿,立志要成为像家父一般的拯救全天下人的大英雄,能够昂然立在世间万恶的对立面保护身后的苍生万物。
对呀,我就是想成为英雄呢。
可如今我懂得了,当我拯救了越多站在我身后的人,便会斩杀更多站在我身前的人。
原来,拯救所有人的方法,是根本不存在的呀。
那么这些年来我所做的一切。。甄苦笑着把那杯茶放在桌上,眼神已是朦胧。
云瑾儿默默地听着甄的话,眼神慢慢的改变了。
奴家呀,并不懂得旁人说的什么个大道理,奴家只知,官人这想法,倒真像是个小娃儿哩。说完脸上浮现出了仿佛春风解冻的笑容,可这天真得让人觉得犯傻的念头,却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心生欢喜喏。她轻声嘀咕着。
甄的脑海已然晕晕乎乎的,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脸上烧红了。瑾儿眨了眨眼,官人胸怀悲天悯人之心,奴家甚是敬佩,可是若真的像官人所讲那样,拯救万物的人,可是容不得感情差池的呀。可若是没了感情,官人您又何以如此苦恼至此呢。也许,从一开始,官人您选的这条路便是错了呀。
但是官人您那颗赤忱的心,确实天地间难得的紧呢。
说到这儿,眼神已然迷离的甄隐约看到那绝美的容颜上似是流露出些许惆怅。
苍生各有天命,生死富贵由不得旁人,官人若是仍旧不得要领,那也无需想太多,只消好生待眼前人,救得一人,那天下间受苦的便也少了一人,也无违官人的初心。
醉倒在酒桌前,甄隐约听的了这样一席话。
夜色渐深,争做环阳城都已慢慢陷入沉静,只是除却这青楼一片仍是灯火通明,宴席渐渐散去,男人们皆是拉着自己心仪的女人们各自回了房。
倒是那刘老财主拉过了老鸨,面露出几分贪婪,道,老妈子,那云仙子呢,赶快给我找了来,我可是惦记了这一晚上了,没想到这个女娃子竟是出落得天仙一样,看得我心里痒痒的。
鸨母忙堆笑道,哎哟我的刘老爷呀,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云大家又没在咱这落籍,这次只是碰了巧演了首曲儿罢了,咱哪能随便指使她来伺候您呀,而且依着咱看呀,那丫头虽是梳着夫人髻,可八成还是个雏儿呢。
哟?雏儿?刘老财眼中色意更盛,那再好不过了,今天老子便替她破了这头道喜,别废话了,赶快把人给我领过来。
可。那丫头是在服侍那位少将军,扰了他我怕。老鸨仍是有些犹豫。
你怕个屁,刘老爷脸上满是不屑,道,今夜叫他来也不过是看看他的口风,在我眼里他跟云国的那些个将军没什么不同,都比不过我家门前的一只看门狗,别废话了,老子今晚上要双喜临门。
另一边,几个仆人驾着甄来到了云瑾儿的房间歇息,云瑾儿打赏了几个铜板,让几人下去了。
挺大个个子,却这么没酒量,她一边替甄脱去外衣,一边心里取笑着。
忽然,他看见了甄缠在胸口上的厚厚的布条,已然渐渐被渗出的血液所染红。
哦哟,这可了不得,瑾儿忙将布条拆下,只见那伤口隐隐有些发白,竟是没有要愈合的样子。
难怪不胜酒力,这么重的伤几杯酒下肚,血气蒸腾,伤口哪有不出血的道理,失了血活该你这么快醉倒。她蹙着眉头,有些个心疼地说道。难得。人家还想跟你说会话儿呢,瑾儿纤长的手指划过甄紧实的胸膛,她自己俏脸一红。
我这是怎么了,这男子为何像是勾了我的魂儿一般,整个儿心中装的都是他,许是。他的话儿,让我想起了太多相似的往事吧。。想完这些她啐了甄一口,佯怒轻声道,你个偷心的小贼儿,我云依依怎么就败在了你这几句话里着了你的道儿。一边说着,一边替他温柔的敷上药,紧实包扎了伤口。
甄并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往日渐同着哲对饮,自己可是十数杯下肚还能起身耍枪花儿的主。
殊不知他自身新伤未愈,又偏偏是思结过度酒气稍稍一蒸发,神明便是不甚清醒了。半梦半醒之间,他好似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个女子,替自己好生梳洗,又对自己说了许多话儿,虽是看不清容貌,可眉眼间竟是诉不尽的相思,可忽然之间,门外闯进几人,生拉硬拽一样不由分说将那女子架了出门。屋门关上之前,隔着半掌宽的门缝他看清了那无助哀求的目光。
救救我,仿佛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