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烟听了这句话,上前说道:“是,皇上是可以住在我们府里,可惜,若是让其他的藩王知道,我们王府的面子往哪里搁?我们王爷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你想,他愿不愿意在众位藩王面前丢这个面子?”
她又看着众人,“有些人,仗着和王府有裙带关系,手头紧就跟王府借钱,最离谱的就是借完了也不还,你们以为王府的帐房是你们家的?怎么了?王爷对你们不好吗?现在王府遇到困难,你们都不肯伸手帮一把,我就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不知足呢?就算我们王府是金山银矿,让你们这么东挖一块,西挖一块,时间长了,早晚也会让你们给掏空!”
她说到这里,才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污,同时又叹了口气:“只要你们肯还钱,别说你们骂我,你们拿东西打我,就算你们让我受再大的委屈,我也无所谓……只要你们肯还钱,记住,还有八天!”
说完,她再也不回头,和方正一起离开了酒楼。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问聂子逸:“三公子,那我们到底还不还钱?”
“还什么还?你别怕他吓你们。”
“可是,现在王府的情况?”
“你们听我的就没错,他不过是用苦肉计,你们要是相信他就吃亏了!”聂子逸大模大样的摆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分三年摊还。”说完,他带着满腹的怨气,也离开了酒楼……
外面暑气正盛,王府的帐房内,却少有的传来墨非烟的轻笑。
“今天成绩不错,收回来几笔银子。”对墨非烟来说,她什么都不在乎,更不怕得罪人,关健是一定要把债讨回来。她这么做不是表现给聂知秋看的,而是为了聂子靖,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信守和聂子靖之间的承诺,可她很清楚,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这是她的原则!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她做人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方正把手中的笔放了下来:“烟儿,有些仆人真的没有能力还钱?”
墨非烟瞥了他一眼:“是吗?”
“我今天到刘嬷嬷家去了一趟。”
“哦,你说的这个刘嬷嬷是不是大哥和三哥的奶妈?”
方正点头道:“正是。”
“我听说刘嬷嬷这几年抱病,家境应该不是很好。”
“不错,刘嬷嬷身染恶疾,为了治病才欠下王府这么多银子。不过很可惜,现在已经药石无灵了,我刚才去看她的时侯,她已经病入膏肓。我看她倒不是存心赖帐。”
墨非烟听到这里,说道:“你把刘嬷嬷的欠单给我。”
方正从一撂帐单中把这张欠单抽出来,递到墨非烟的手里。
忽然听到门口传来聂子然的声音:“大债主,追债追的怎么样了?”
墨非烟耸了耸肩膀:“全都加起来,不过一成吧?”
聂子然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吧?你和全王府的人作对,只追回来一成?”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去找姑父问个办法?”
“姑父?”墨非烟瞪大了眼睛,她倒不明白为什么要去问姑父,要知道姑姑也是欠着王府很大一笔银子呢,就算姑父够聪明,他会不会帮自己呢?
方正笑了起来:“烟儿,你放心吧,姑父可是我们王府有名的智多星,问他准没有错?”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问姑父?”墨非烟忽然充满了信心,她不是没有勇气面对这些问题,但她确实没有一个好的办法。
“不急!”方正朝她摆了摆手,“姑父是出了名的智多星,他不可能这么痛快的答应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投其所好!”
墨非烟傻眼了,她哪里知道祁远有什么爱好?
聂子然笑道:“这也不难,姑夫最喜欢的就是舞文弄墨,烟儿又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一肚子的墨水,现在就做一篇上好的诗词出来,姑父见了,一定喜欢。”
“这……这样啊?”墨非烟干咂着嘴,她哪里会啊?就算她不会,她也不能告诉别人啊?就算说出来,只怕也没人肯相信她的话。
方正把目光移到墨非烟的身上:“这个应该不是问题吧?烟儿一定可以胜任的!”
“我……”墨非烟苦着脸,这简直比让她追债还痛苦,她哪里会做诗啊?这真是难为死她了!犹豫了片刻,她的脑子忽然一亮,她虽然不会做诗,可不代表她连一首也记不住啊!反正从小到大,脑子里总还能记得住几首唐诗宋词吧?这里人们的文学修养,大抵都停留在魏晋那个时代,现在给他们弄首唐诗胡弄,他们也分辨不出来啊!
想到这里,她吩咐下去:“方兄,还是由你来执笔,我作诗。”
“没问题。”方正顺手抽出一张带着细碎花纹的白纸出来,“你说我写。”
墨非烟闭上眼睛微一思忖,却忽然瞥见不远的荷花池中,那一簇欲开未开的莲蓬,便大声的背诵出了一首诗来:“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这句诗一背出来,引得聂子然不禁赞不绝口:“烟儿果然好文采,真不愧是进士,真真是文采风流!”
墨非烟闹了个大红脸,嘴里喃喃念着:我也不是故意要盗取古人的诗文啊!我这是没有办法。
方正也夸赞道:“真是好诗。”
墨非烟急忙摆手:“你们都不要再夸了,再夸下去,我真的要汗颜了。时间不多了,我们马上就去找姑父。”
三个人收起诗文,离开了帐房,径自朝着姑姑所住的“闲云居”而来。
刚刚走进庭院,就看到祁远站在廓下伸手逗着巧嘴的八哥学说话:“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姑父。”
这一声呼唤,让祁远回过头来,他把右手食指竖在唇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朝三个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进屋说话。
墨非烟毕竟在晋王府的时间较短,对祁远也不熟悉,见他很有些装神弄鬼的模样,便暗暗发笑。
来到屋子里,祁远没好气的瞥了他们三人一眼,问:“这么大热的天,你们找我来干什么?”
“姑父,其实我们找你是……”
墨非烟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让方正打断:“姑父,我们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帮忙鉴赏一首诗。”
祁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让我帮忙鉴赏诗?不会吧?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相信。
方正见此情形,急忙把手中那张纸打开:“姑父你看,这首诗怎么样?”
祁远眼角的余光扫过去,只看了一眼,忽然满脸通红,一把从方正手里抢了过去:“这是谁作的?”
墨非烟有些不好意思的没敢说话,聂子然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姑父,这首诗是烟儿作的!”
祁远忍不住咂舌:“真是好诗,好诗啊!”
方正露出一丝微笑:“原来姑父跟我们的看法一样,我们也觉得是一首好诗。”
“还算你们有眼光。”
墨非烟听到这话,忙笑道:“多谢姑父夸奖,若是姑父喜欢,这首诗就送给姑父了!”
“真的?”祁远大喜过望,正要伸手去拿,忽然又极快的缩回了手,“你们找我,绝对不会没有其他的目的。说吧?你是不是来讨债的?”
“这个?”墨非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是来请教问题没错,不过姑姑也确实欠着王府的银子。
“行了,什么都不用多说了。”祁远晃了晃脑袋,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有些文人的酸腐味道,“我早就劝过你们姑姑了,让她把欠帐房的银子拿出来,可惜她就是不肯听我的。”
听到祁远这么说,墨非烟心里松了口气:“姑父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们夫妻一直都住在王府,吃在王府,王府有了困难,我们怎么有坐视不理呢?”祁远朝她笑了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我们来得正好,就算你们不来,我也打算把银票送到帐房。”他把银票递到了墨非烟的手中,“这是我们欠王府的银子,我先还了……”又压低了声音,“千万不要让你们的姑姑知道,她若知道,又该跟我生气了!”
没想到祁远还是个怕老婆的人,墨非烟简直要笑出声,她勉强忍住,接过了银票:“多谢姑父深明大义,不过我们来找姑父,并不只是为了这笔银子而来,还有讨债一事,想跟姑父讨教?”
祁远皱了皱眉,显出无奈的样子:“你们几个真行啊,懂得利用这首诗来找我?”
墨非烟微微一笑:“姑父,我真是日夜奔波,才追到一成的欠款,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我也不敢劳动你的大驾。”
方正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大家都知道姑父是我们府里最聪明的人……”
祁远摇着扇子打断了他的话:“够了够了。”他看了墨非烟一叟,“说实话,我想了许多办法,但没有一个办法行得通。我只能送你八个字……”
大家伸长了脑袋去听,只见祁远搬着手指,一字一句的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墨非烟听得模棱两可,困惑的道:“谢谢姑父赠言,但是姑父可不可以说得明白一些?”
祁远微微一笑:“所谓明枪者,就王府的那一帮仆人,我相信他们就算不满,你也有办法对付。至于暗箭方面……你也知道逸儿他为人性烈鲁莽,他现在居然可以想到用三年来还债,还可以收买人心,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聂子然急问:“那背后那个高人是谁?”
墨非烟淡然一笑:“姑父,我明白了,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祁远叹了口气:“当前的情况,你就是过河的卒子,只能往前,不能后退,否则就是万丈深渊,至于这次能不能赢,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墨非烟听得似懂非懂,这个姑父,真是会装高深,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有种把人绕进去的感觉。
祁远说到这里,又看了看大家,最后目光又落定在墨非烟的身上:“听说姑父没有提醒你,不管你怎么强硬追债也好,但是千万不要闹出来人命。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墨非烟吐了吐舌头,看来这次真是赶鸭子上架了,连后路都没了。
聂子然重重拍在桌子上:“这下可糟糕了,又不能走回头路,也不一定会成功,还要避免闹出人命……”说到这里,他走到祁远的身边,“姑父,论辈份,除了父王,只有你的辈份最高;论人气,大家都佩服你!不如就有你出马追债,你说一句话,比烟儿说一百句,一万句也管用!”
祁远听到这里,“哎呀”一声尖叫出来,“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一定是茶太凉了,我要去茅房,我要去茅房啊!”边说边急匆匆的走了。
“姑父,姑父……”聂子然大声呼唤的速度也不及祁远闪得快,他又气又恼的回过头,指着茶杯道,“姑父他根本就没有喝。”
墨非烟苦笑着摆了摆手,长叹一声,用手揉着眉头:“别再逼姑父了,我们还是先回帐房吧。”
方正点头道:“也好,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那些仆人可能这会儿都来还钱了。”
这分明就是在给墨非烟打气,墨非烟感激的朝他笑笑:“多谢方兄吉言,但愿如此!”
出了闲云阁,墨非烟等人还没有回到帐房,就听到前面有两名仆人,手里拿着银票往里走。
聂子然笑道:“你看,这不就是来还钱了吗?”
“是啊,总算有点希望。”墨非烟喃喃自语,希望事情朝着好的一方面发展,这次追债,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这些压力,让她不堪重负,但是想到那无言的承诺,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她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三个人才刚一走进帐房,就看到聂子逸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
还帐的那些仆人,看到墨非烟回来,就冲上去:“郡马爷,我们是来还钱的。”
墨非烟笑道:“我代表王爷谢谢你们。”
那几名仆人都苦着脸道:“郡马爷言重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
聂子逸忽然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你们大家都是来还钱的?”
刘伯说道:“三公子,郡马爷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跟王爷借了钱,没有道理不还的。”
“大家说的对,欠债还钱是应该的,所以我也打算来还钱,我还打算把我朋友借的那些钱一次还了。”
这话让墨非烟很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他会有这么好心?他真的来还钱的?
聂子逸却无视她的眼神,直接问:“烟儿,我和我的朋友们一共欠帐房多少银子?”
墨非烟把几张借据都拿了出来,念给他听:“三哥,你本人欠帐房五万四千二百两银子,你朋友的酒楼欠了一万三千两,你还有个朋友开了间客栈,欠了二万四千两,还有你另一个朋友,他欠了四千五百两,合起来一共是:九万五千七百两。”
聂子逸点点头:“好,银票很快就会奉上,不过还帐前,我有三个问题想请教妹夫你?”
墨非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在盯着帐本:“好,你问吧?”
聂子逸扫了她一眼,问:“第一,欠帐是不是一定要还钱?”
墨非烟头也不抬的回答:“是。”
聂子逸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她:“第二,是不是不论亲远厚薄,一律一视同仁?”
墨非烟冷笑一声:“就算王爷借了帐房的钱,我也会拿着帐单跟王爷要的!”
聂子逸阴阴的笑了,耸了耸肩膀:“那好吧,我要问第三个问题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借据来,摆到桌子上,慢悠悠的问,“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不用还钱?”
身后的仆人听到这里,都围了上来:“哪个女人可以不用还钱啊?”
“我们看看是谁?刘玉灵?这位是谁啊?为什么我们都没听说过?”
还有人说:“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墨非烟听到这个名字的时侯,觉得很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只是干瞪着眼。
可是方正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忽然冲过去,把借据在手里?
聂子逸见状,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方兄,这个女人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着什么急啊?”
方正脸上微微泛红,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墨非烟一眼,朝她递了个眼色。
墨非烟困惑极了,方正这样提醒,莫非这个女人跟自己有关?
那帮仆人家丁还在一直的追问:“三公子,这个刘玉灵到底是谁啊?”
聂子逸眼睛里露出嘲弄的意味,唇角的冷笑越发的加深,一字一句的道:“这个人就是郡马爷的亲娘喽?”
“什么?郡马爷的娘?墨夫人?”
大家都有点懵了:“三公子,借据怎么会在你手上?”
聂子逸“嗤”的冷笑出声:“墨夫人一共欠了我们王府三千两。”
墨非烟也一下子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跟自己牵涉在一起,她很快从方正手里接过了借据,她低头看了一眼:“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张借据?”
“没见过?”聂子逸瞥了她一眼,“这是我在你房里找到的,你摆明了存私心,想为你娘掩饰!”
方正急了:“三哥,你不要信口开河?”
聂子逸摇晃着脑袋:“行了,方兄,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你也用不着替那个娘娘腔遮掩了。”他站起身来,指着墨非烟道,“你这个人,根本就是两面三刀,厚此薄彼,说一套做一套。”他回过看来环视着众人,“这边呢,每天都对我们穷追猛打,强逼我们还债,可是对自己的娘就蓄意包庇,这叫什么?这叫偏私啊!大家说公不公道?”
“当然不公道了!”下面是齐刷刷的回答。
聂子逸在继续煽动:“既然郡马爷的娘可以不用还钱,我们用不用还?”
“当然不用还了!”
本来追债这件事就得罪了不少人,大家心里都满腹怨气,见三公子公然和墨非烟叫板,大家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就看这个墨非烟怎么收场?
原来还了帐的人,自然干咂着嘴只能发发牢骚,可是拿着银票准备还帐的仆人和家丁全都冲了上去:“郡马爷,我们不还钱了,我们不还钱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意,让墨非烟冲动起来,她霍的一声站了起来,瞪着所有人:“你们全都听我说,我可以发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张欠单,我也不知道我娘跟王府借钱!”
聂子逸气定神闲的看着她:“有证有据,你还想狡辩?”
墨非烟长吸口气,提高了声音,果断的道:“你放心,我欠王府的银子,我一定会还。”
聂子逸懒洋洋的道:“好,我看你什么时侯还?”
墨非烟转过头来,看着聂子然和方正:“二哥,方兄,这件事由你们作证,明天上午巳时之前,我会把欠王府的钱,全部清还,一文钱也不会欠王府的。”
方正点点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到的。”
墨非烟又看了看大家:“我欠王府的钱,我一定会还,但你们也不可以拖欠!方兄,二哥,帐房就先交给你们了,我这就回府一趟,我回去问我娘!”说完,她就朝外走去。
聂子逸不相信的摇头:“娘娘腔,你可别想趁机逃走!”
墨非烟顿住了脚步:“放心,就算你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会逃走!”开什么玩笑?到了这个时侯,她更不会逃走,就算不是为了聂子靖,为了自己,她也不会走的,她也是有自尊的!
离开晋王府,墨非烟就朝着墨府奔去。自从她嫁到晋王府之后,就没有回过家,这还是第一次回家。
穿过前面的十字路口,往左拐至弄堂小巷,再往前走一条街,就看到墨府那朱漆的大门。
墨府自己没有晋王府气派,在整个易州城内,只能算得上是一般的人家。
轿子停在府门外,墨非烟长吸了口气,然后果断的走进府中。
看门的小厮看到是他,惊喜的叫出了声:“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墨非烟摆了摆手:“不要大叫,我娘呢?”
“夫人在佛堂。”
“佛堂?”墨非烟眼睛转了转,她还不知道墨府有这么一个地方呢?这也不能怪她,自从她穿越到这里来,前后不过在墨府呆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其中有一晚还是被关在柴房,她怎么知道佛堂在哪里?
她伸手指着小厮:“你快带我去见夫人!”
小厮哪里敢推辞,忙不迭的把墨非烟领到了佛堂。
墨夫人正在佛堂诵佛经,双眸紧闭,一手五指合拢竖在唇边,一手拿着佛珠不停的转着,口中念念有词。
墨非烟也顾不得什么,径自走到她面前,叫了一声:“娘!”
听到这个声音,墨夫人倏的睁开了眼睛,惊叫出声:“烟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娘,我回来是有事找你?”墨非烟单刀直入的问,“你为什么要跟王府借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成亲时王爷不是给了你和爹一笔银子吗?你为什么还要跟王府借钱?”
“这……”墨夫人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了?”
“王爷让我追收欠款,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欠了王府的钱,你说这事让我怎么办?”刚才聂子逸咄咄逼人,差点儿点她失去方寸,她怎么能不着急呢?
墨夫人并没有着急回答她的话,反而拉着她的手问:“烟儿,你在王府生活的可好?没人发现你的身份吧?”
“当然没有?若是让人发现,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墨非烟知道墨夫人也是出于关心,只好告诉她,“现在瑞阳郡主还没有找到,我当然还能瞒混下去,如果找到瑞阳郡主,那我就真的完蛋了……现在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你快点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跟王府借钱呢?”
墨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叹了口气:“你大姐夫的生意周转不开,问你爹借钱,你爹又不肯借,所以娘才到王府借了一笔银子。嬷一来想告诉你的,可是那几天你正好不在府中,我本想着等过几天催促你大姐夫把银子还上……”
“娘,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墨非烟气的跺着脚,原来事情是这么一回事?不行,她已经跟众人打下了包票,要在明天早上巳时之前把这笔银子还上,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想到这里,她拉起墨夫人就往外走:“娘,你跟我走一趟,我要去找大姐夫要这笔钱,现在王府的人都在看着我,如果我办不到这件事,以后我在王府中就没有半点威信了!”
墨夫人边缩手边道:“烟儿,你为什么一定要在王府做这种事呢?难道你不懂得明哲保身吗?”
“娘啊?我这么做完全是为自己铺一条后路,我现在王爷面前表现,让王爷重用我,就算以后我的身份暴露了,王爷看在这些的份上,说不定会网开一面,反正我也逃不出易州城,我为什么不博得王爷的好感呢?”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但墨非烟不敢说出来。
墨夫人这才点头:“那你现在就让娘陪你去找你大姐夫?娘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当时是娘出面借的银子,当然由娘出面了?难道让我一个人去?”就算让我去,我也不认呀?后面这一句墨非烟没有说出来,她根本就不知道大姐夫长的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个大姐夫是什么样的脾气,保险其间,还是拉上墨夫人一起去。
墨夫人只好说道:“那好吧,娘就陪你去一趟。”
墨非烟已经高声喊道:“来人,快备两乘轿子。”
很快轿子就已备好,墨非烟和墨夫人一前一后,出了墨府,直往东大街来。
东大街是易州城最著名的商业街,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市贩聚集,叫卖喧嚣,处处洋溢着繁华的味道。
轿子在一间药店前停了下来,墨非烟抬头看时,只写招牌上写着“回春堂”三个大字,她这才知道,她这个所谓的大姐夫,竟然是个大夫。
“娘,这就是大姐夫的药店?”
墨夫人点头道:“你大姐夫家卖药多年,在易州城虽然算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大药店,不过多年下来,药店也积攒了许多人气。”
“那为什么大姐夫要跟你借钱?”
“据你大姐说,上一次你大姐夫进的那批药材在路上耽误了,所以才周转不开。”
“那我们赶快进去找大姐夫吧。”墨非烟可没有心情听墨夫人说别的,一定要先见到大姐夫,把银子要到再说。
药店的伙计是认识墨夫人的,看到他们进来,便慌着去给掌柜的说:“掌柜的,墨夫人来了。”
后堂的门帘掀了起来,墨非烟看到了这个大姐夫吕允修。只见这人年约三十来岁,五短身材,圆头胖脸,逢人就笑。
“岳母?郡马爷?你们怎么来的?”
“大姐夫。”墨非烟忙上前报拳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要紧事想找大姐夫解决?”
吕允修一团和气的笑道:“郡马爷客气了,咱们进内堂说话。”说着把人请到了内堂,又高声吩咐,“来人,上茶。”
墨非烟摆了摆手:“大姐夫,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喝茶的?”
“那是……”吕允修微怔了一下,“郡马爷到底所为何事?”
“我来是因为这件事?”墨非烟从袖子里拿出借据来,“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姐夫在一个月前,让娘跟王府借了三千两银子。现在王府急于追回这笔欠款,所以……还是请大姐夫先把这笔银子还了吧?”
吕允修听到这话,脸上那好看的笑容就不见了:“原来郡马爷是来要帐的?”
“大姐夫,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了王府的银子,那是一定要归还的。”在来的路上,墨非烟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笔银子要到!
吕允修皱了皱眉:“烟儿,不是姐夫不肯还钱给你,是现在药店周转的还没有起色,姐夫手里也没有余钱啊?”
墨非烟苦涩的笑了:“姐夫,我答应明天早上巳时之前还钱,我不可以言而无信!”
“烟儿,你这不是为难姐夫吗?要是姐夫有钱的话,早就还给你了。”
墨夫人听到这里,也说道:“允修,烟儿也是着急,你总得想想办法,先把这笔银子还给烟儿才好。”
“岳母,最近我手头一直没有周转开,昨天张员外说要把上个月的药钱给结了,可是到今天也没有把钱送过来,我也很心急啊。”吕允修只管叫苦。
“大姐夫,我不管你现在想什么办法,总之这笔钱我今天一定要拿回去。”墨非烟才不管他说什么,反正今天一定要把银子要回来。
“你别这样……”吕允修急的走到墨夫人的面前,“岳母,你不是说可以慢慢还的,怎么现在?”
墨夫人尴尬的摇了摇头:“娘什么也不知道,你就当是关照烟儿,赶快把这笔银子还上吧?”
“三千两银子,岳母你让我怎么还?”
“姐夫,你快把银子还给我吧?”墨非烟注意到,回春堂的生意很好,她进来的时侯,店里起码有十几个人在抓药,就算是再小本的生意,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烟儿,你再逼,姐夫也没钱还啊?”
墨非烟看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姐夫,你既然没钱还,那我就帮你代收银,你今天店里的毛利,我先收了。”说完,她直接就走到了前面的柜台,上前把柜台的抽屉打开,随便一看,里面少说也有百十两银子,她不客气的把银子打包。
吕允修急了:“烟儿,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既然你没钱还,有多少就算多少了!”墨非烟回过头来,央求道,“大姐夫,我实在不想和你撕破脸,你赶快把银子还了吧?我看得出来,你店里的生意很好,你又何必要我为难呢?”
吕允修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小舅子很不好对付,他本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现在看来,只好把银子还上了……如果小舅子不是因为郡马爷的身份,他才不会卖帐呢?
“来人,到夫人那里取三千两银子出来。”
听到这话,墨非烟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她朝吕允修拱了拱手:“多谢大姐夫深明大义,烟儿感激不尽!”
吕允修苦笑:“这三千两银子,有一部分是你大姐的私房钱,还有一部分是用来还帐的,现在你要的这么急,只要先还给你了。”
“多谢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