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命无辜地耸耸肩,却只是自顾一笑,全然没有将江妈妈放在眼里。
一旁的紫烁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赶紧趁着江妈妈还未铸成大错之前,拽了拽她的衣袖,递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江妈妈一愣,她实在不理解紫烁的意思,也无法理解,因为此刻的她已经被气昏了,什么理智都已经抛诸脑后。现在,她只想像整治阁里那些不听话的姑娘一样整治这个女人!
“姑娘是荆公子身边的人,便要事事为公子着想。皎月阁今日若是输了,输的不只是我,还关乎整个荆府的名声。荆老爷一世英名,可不能因为你一个小小女子而毁了。”
江妈妈的夸大其词,阿命很配合地表现出一丝恐慌。
江妈妈冷哼出声,“姑娘你也不想荆府声名扫地吧?”
阿命斜睨着她那浓妆艳抹的脸,唇边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照你这么说来,你皎月阁输了还是我的不是了?”
江妈妈扬起下巴,一个很明显的意思,你说呢?
阿命饮了口茶,摊了摊手,表示实在无药可救。
此时的荆还雪正透过袅袅轻烟打量着碧台上的女子,琴音如水波般缓缓荡开,淡淡的,缓缓的,有雅意,却无新意,在这个热闹空前的盛会之上,显得有些乏味。若不是那曼妙的身段和那不为外人所见的容颜为其增添了一丝神秘感,可能早就淘汰出局了。
荆还雪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江妈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见荆还雪那般神态,想必是对场上的比赛有了计较,可是那声叹息,确实是失望到了极点。
荆还雪没有说话。
场上的白衣女子一曲完毕,缓缓起身。修长纤细的身体显得轻盈而羸弱,仿佛清风拂过,就会随着轻烟散去。而下一刻,她真的纵身而起,循着缓缓向上的轻烟腾空而上,足尖轻点着薄薄的烟雾,衣带当风,盘旋飞舞,似乎要将她整个身子卷到云层中去。
酒仙池上,轻烟袅袅,温暖的阳光倾注在每个人的身上,将整个酒神盛会都照出一个美如仙境的颜色。
而那个不惊轻尘的白衣女子就这么随风而去,像是倾绝天下的嫦娥,在尘世中留下最后一声呢喃,然后奔月而去!
荆还雪眼前一亮,这可谓算是她出场到此时唯一的亮点了,也在人们处于无味的低谷中时,陡然间将观众的心神生生抽离。
这才像是花魁大赛。
女子的身躯渐渐透明,所有人的心皆是一紧,似乎在害怕,害怕那娇弱的身躯经不起暮秋的寒风,经不起暖阳的直视,经不起任何变数。
直到女子彻底消失,人们才怅然一叹,从方才那如同梦幻的场景中清醒过来。
下一个出场的女子却直接将那些怅惘击碎。
那是一个一身奇艺装束的少女,长发被高高盘起,一篷蓝色的花朵绽开在她的后脑,花朵姿态招摇,循着她修长的脖颈直接向下延伸,形成一片夸张的花领。看起来高贵而妩媚。
女子的身后是一大片蓝色的长裙,形成一片汹涌的海洋,随着她的步伐,那片蓝色愈加肆意,好似随时都会翻转过来,将少女整个吞噬。
这是飞仙楼仅次于头牌的当红姑娘。
乐音骤然而起,女子长袖招展,开始了舞蹈。
阿命眼底露出赞赏的光芒,这名女子舞技算不上有多好,简若秋号称经国第一舞姬,见识过简若秋那柔若无骨、轻盈婉约的姿态,便再难将其他人的舞姿放在眼里了。可是不得不说的是,这名女子很聪明,她很清楚花魁大赛的目的,也很清楚自身的优势。花魁大赛注定要争奇斗艳,观众所喜欢的,也不过是奇艳二字。于是,她用自己最拿手的舞蹈投其所好,用一袭如同水波一样的长裙来抓住观众好奇的目光,这一切轻而易举。
方才的白衣女子的亮点便是最后的飞天,而蓝衣女子也有自己的亮点,水袖舞动间,不断地有花朵在她指尖绽放,细细看去,那竟是最为神秘的戏法。
将戏法与舞蹈合二为一,优雅地伸手提足之下,带来的却是令人目眩神迷的效果,很显然,比起方才的白衣女子,这名蓝衣女子更加地令人心痒难耐。
一个抓不住的仙子和一个勾人的妖精相比,人们往往更愿意与妖精在一起。
妖精可比仙子要真实得多。
江妈妈叹息一声,已经不忍再看。
这已经是第四场了,再输一场,皎月阁再无翻身之地。
荆还雪沉吟着,终于抬起头来,淡淡道:“皎月阁已落败势,愿赌服输,江妈妈,输了人没关系,可别输了气度。”
江妈妈神色一僵,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荆还雪会坐视不管,皎月阁是荆府名下的产业,他怎么能不管?
“可是以后……”
“花魁大赛落幕之时,我会让人以皎月阁的名义前去谢幕演出。”
江妈妈脸上一喜,荆还雪身边的人她都是信得过的,若是谢幕之时,皎月阁一场演出大放异彩,那么之前的比赛结果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紫烁松了口气。
却在这个时候,阿命的目光不经意间撇过周围的船只,却在一处朦胧水雾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脑子里忽的想起方才江妈妈所说的话,有荆府在背后撑腰,皎月阁在月阳才能够一家独大,而那个飞仙楼不过一个后起之秀,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公然挑衅。
这只能说明,飞仙楼的身后,有着更加不为人知的强大后台。
阿命心中一惊,搁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这里有些闷,我想到岸上走走。”
却不料手腕一紧,荆还雪一把拉住她,力道大得让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倒在他怀里。
阿命正要发怒,却见荆还雪眼中带笑地看着她,“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