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众人听旨,皇后贤良淑德,现赐封后宫,王姬晋为王夫人,薄姬晋为薄夫人,孙姬晋为孙良人,高姬晋为高良人,李姬晋为李良人……”
阿娇坐在椒房殿正殿上的软榻之上,俯视着底下众人,看看她们的表情,似开心似欢愉,又带着一点害怕,好似封完夫人便被打入冷宫,和那些孤魂野鬼作伴,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她们曾经羡慕,或许现在也在羡慕自己所得地位,还有能和皇上比肩的权力,可谁能知道,作为妻看着丈夫把美人一个接着一个接入庭院,享受着本该只属于自己的夫君,那种剜心的痛,只有身为深爱他的正妻才能知道。
王夫人入宫最早,在后宫中威望甚高,所有嫔妃皆以王夫人为首,叩谢皇后,而同样被封夫人的薄氏却被冷落在旁。
“安处殿位置偏僻,皇上御驾难以前行,本宫做主让你入住椒风殿,和本宫比邻而居,何如?”阿娇似乎没有看见薄氏的尴尬,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薄氏不明所以,御驾难行?皇上压根就没去过安处殿,又怎么能见到御驾呢?
椒风殿位于椒房殿东侧,景帝时期就为宠妃所居的寝殿,是后宫嫔妃第二向往的寝殿,如今竟然赐给一直默默无闻的薄氏,后宫众人看向薄氏的眼光越发的不善。
“皇后给你,你就受着,杵在那里算什么?”
阿娇看着殿中的薄夫人,见她似无辜似无措,心里本欲不忍再为难她,却没想到皇上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非但没有看一眼自己,还直奔着薄夫人去了。虽然话语上似有些不满,却是分外的温柔,诸妃见状更是脸色阴郁,这个薄夫人凭什么。
“皇上,臣妾一无子嗣二无盛宠,担不得椒风殿的恩赐,还请皇上劝皇后收回旨意。”薄夫人本就苍白的小脸越发的难看了,自己只是安处殿不受宠的小妃子,今天皇后怎么这般刁难自己呢?还有皇上,进宫许久,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温柔的跟自己说话。
阿娇耐着怒火听完薄夫人的话,这个薄夫人是在讽刺自己没有为皇上诞下皇脉,应该退位让贤么?“薄妹妹说笑了,妹妹天资仙容,怎么担不起椒风殿呢?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恩赐,你怎可拒绝?”
王夫人暗道,这个薄夫人怪不得入宫便处安处殿,这般不会说话。
皇上扶起跪在地上的薄夫人,拉着她走向阿娇,“皇后当真是贤惠,椒风殿乃妃位主殿,这就赐给薄氏了,薄氏要是诞下皇脉,皇后岂不是要把椒房殿让出来?”
刘彻步步紧逼,凌厉的眼光似乎要把阿娇穿透,阿娇强忍着心痛,扯出一个微笑,“若是有人为皇上诞下皇脉,臣妾定当把椒房殿拱手相让,绝不贪恋。”
众人没想到阿娇竟然发下这般誓言,不顾礼仪惊诧的看着对峙的帝后,还有皇上身边瑟瑟发抖的薄夫人。
“好,朕记下了,还请皇后也记住今天的话,还有你们!”皇上拂袖转身,看向下面的妃嫔,吓得她们浑身一抖,纷纷跪了下来,“你们也给朕记住了,免得到时候皇后赖账没得证人。”
薄夫人被刘彻的拂袖打的跌坐在地上,楚楚可怜,刘彻却不再看她一眼,怒气冲冲的离开椒房殿。
妃嫔们见皇后脸色不善,纷纷离去,只剩下王夫人和薄夫人。
“你也不用回去了,本宫已经安排人去收拾椒风殿,你今晚就住进去,有什么缺的就告诉沐兰姑姑,她会帮你张罗,午膳……”
“午膳就跟着臣妾吃吧,皇后身子不适,薄夫人也不好打扰。”王夫人自然知道皇后不喜薄夫人,适时把薄夫人拉了过来,让她先和宫人先去了常宁殿。
“皇后不必为此担忧,薄夫人身子不好,承不了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再说她身后也没什么人,不足畏惧。”
说着坐在阿娇身边,一脸怜惜的看着阿娇,阿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抱住王夫人痛哭起来。
王夫人小声安抚着,使了眼色让叶儿去打了水过来,等她哭累了,小心为她擦拭着。
“姐姐,我这般为他,他为何总是食言,为何宠爱一个又一个的妃子,让我伤心?”无人的时候,阿娇在王夫人面前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得不到夫君全心全意的爱的孩子。
王夫人反手抱住阿娇,眼中的悲伤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因为他是皇上,他是胸怀天下的皇上,他不止是娘娘的夫君,还是天下子民的皇上啊,娘娘自小在宫里长大,见惯了是是非非,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迷糊了呢?”
“为何皇祖父能全心全意的为皇祖母呢?”阿娇不解,母亲说,皇祖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不仅仅是因为她高贵的地位,还因为皇祖父为皇祖母遣散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王夫人偷偷擦了眼泪,放开阿娇,缓缓走下台阶,“可是,那般深情的文帝不也纳了慎夫人么?太皇太后也生气过,也伤心过,却不得不接纳慎夫人,给她无上的荣耀。”
阿娇绝望的看着王夫人一步步走出椒房殿,眼泪止不住的流,后宫中真的没有纯粹的爱么?
此后一个月,皇上再也没有踏入椒房殿,阿娇坐在偏殿内看着窗外的花儿凋零又开放,以泪洗面。
“这丝竹声响了多久了?”阿娇躺在冰冷的榻上,辗转反侧,身旁的水儿无奈又疼惜的看着整日无眠的阿娇,甚是心痛,却无能为力。
“两个时辰了,到了亥时也就停了,娘娘还是先行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给太皇太后请安呢。”
阿娇翻身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撒在盛开的栀子花树,分外显眼,扑鼻的香气让人难眠。“明日让阿力把那株栀子花树送到椒风殿去,这般好看的花儿也只有薄夫人配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