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双臂环上王夫人,枕着王夫人撒着娇,“若薄氏失去孩子,上天会不会把报应降在本宫的头上,会不会剥去本宫拥有孩子的权利?”
王夫人一震,凤眸微闪,却依旧安慰阿娇,“要说报应也轮到皇后娘娘,上至太皇太后,下至李良人,我们都保护着皇后娘娘,任那些神仙再厉害,也伤害不到皇后娘娘半分。”
“皇祖母身子越发不好了,恐怕也撑不过几年,本宫只希望皇祖母能安享晚年,可是世事无常,若皇祖母垮了,那么窦氏和陈氏也只有本宫来扛了。”阿娇依偎着王夫人,双手放下来挽住王夫人的胳膊,依旧枕着王夫人的肩膀。
“既然太皇太后时日不多,皇后娘娘何苦撑着窦氏和陈氏?太主前朝势力依旧是皇上心腹大患,若皇后娘娘坚定立场站在皇上那边,皇上岂不是更信任娘娘了?”王夫人皱着眉头,看向身侧的阿娇。
阿娇却道,“太皇太后是本宫的外婆,也是本宫的祖母,从本宫有记忆开始,便在皇祖母膝下承欢,如今,皇祖母不是从前,本宫若再离开皇祖母,岂不让她伤心?”这正是阿娇苦恼之处,一边想着和皇上夫唱妇随,琴瑟和鸣,一边却割舍不掉与窦太后的祖孙情谊,才使得皇上对阿娇若即若离。
“皇上此番推行新政,太皇太后并未阻挠,是不是说明太皇太后正式接受了皇上?”王夫人思及近日前朝变化,做出了大胆的揣测。由于刘武的死,太皇太后和太后母子之间有嫌隙,对皇上亲政更是大加阻扰,这次竟然二话没说顺了皇上的心意,这是不是说明事情的转机。
阿娇摇了摇头,“本宫倒是没觉得是皇祖母退让,倒觉得皇祖母是在作壁上观,皇上即使招能纳贤,也是没有势力的小人物之间的小打小闹,对皇祖母在前朝的势力并无威胁。皇祖母放了些势力给皇上,定是考验皇上,若皇上触及了刘窦藩王贵族势力,皇祖母肯定会出手。”
王夫人是闺阁女子,虽然之前跟着广川惠王学了一些,却也远不如在皇宫中长大的阿娇,听了阿娇一番分析才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了。“若娘娘想要皇上地位稳定,子嗣的事情就不能着急了。”
王夫人虽不怎么懂前朝之事,却深谙后宫生存之道,见阿娇有些吃惊,才缓缓道来,“娘娘请试想一下,若娘娘有了身孕,再恰好是男胎,他必定成为太皇太后把持朝政的重要棋子,皇上势力不如太皇太后,被太皇太后换下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阿娇蓦地一惊,此前皇祖母便想着让刘武登基,被母亲设计才罢休,此番若自己有孕,则为窦氏血脉,扶持自己的孩子必然是对窦氏有极大用处的。这个想法如嫩芽遇水,在阿娇脑中扎根生长,让她不眠不休终日深思。
“皇上博学多才,又有识人之能,大汉朝只有在皇上手中才能发扬光大,才能让匈奴闻风丧胆,本宫定不能成为皇上成就千古盛名路上的绊脚石,即使没有孩子,本宫也要帮助皇上成就千古霸业。”
王夫人看着这般的阿娇,心中越发不忍,却无可奈何,只能反手拥住阿娇,陪着她度过最难过的时刻。
“水儿说本宫不是难受孕的体质,日常饮食也是没有问题的,可能是时运未到。”阿娇顿了顿,看向水儿,“水儿,给本宫开些避孕的方子,最好是在太皇太后殡天之前不能受孕。”
阿娇很艰难的说出太皇太后殡天,却只好咬牙说了出来,虽说是大不敬,但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再也顾不上了。可是这一决定却让王夫人还有水儿吓了一跳。
王夫人掰过阿娇的身子,好看的凤眸紧盯着阿娇,似乎不相信这是她的决定,曾经她是多么渴望孩子的降临,“皇后娘娘不要为了皇上的皇位,而放弃自己成为母亲的权利啊?”
水儿也是跪了下来,一脸慌乱,“是啊,娘娘,若娘娘不孕,皇上定当宠幸其他女子,这对娘娘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
扫过两人殷切的眼神,阿娇却似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水儿医术高明,本宫相信水儿。”说罢又看向王夫人,“广川惠王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姐姐不必再为此耗尽青春,若姐姐有了身孕,对本宫来说,和自己有身孕是一样的。”
王夫人脸色微白,听见阿娇后面的话,又脸红了起来,“嫔妾……”
“姐姐每日见本宫,都自称嫔妾,这便是皇上的妃妾。况且姐姐居夫人之高位,也要有子嗣傍身,才能在后宫占据地位。即使有一日,本宫不复现在,姐姐也能自保。”
王夫人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能开口。
阿娇道,“李良人虽然是皇太后举荐,却和姐姐亲近,也是个聪明的人儿,有她陪伴姐姐,本宫也放心后宫之态了。”
“李良人便交给嫔妾管教,但是子嗣一事,娘娘不再考虑一下吗?”
阿娇摇了摇头,眸底尽是悲切之色,“现在,本宫只盼姐姐有身孕,不再祈祷自己了。”
带着一身的疲惫,阿娇回到椒房殿,嗅着满室芬香,却不能入眠。
“皇上可还在建章宫?”阿娇斜倚在床榻之上,不施粉黛的小脸在青丝的照应下有些许的苍白,水儿有些心疼的为阿娇摸了润肌膏,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好一些。
“皇上正在和丞相太尉筛选贤能之人,后日便是他们殿试之日。”襄轴遣了内侍过来椒房殿,说皇上明日早上再来椒房殿和阿娇共进早膳。
阿娇起身披上衣袍,拿起妆台上的一个木盒子,递给水儿,“皇上彻夜不休,身子定当吃不消,到了下半夜,你们悄悄往焚香里放下一点安神香,让皇上睡上半个时辰。”
水儿将盒子交到内侍的手上,“这是娘娘的安神香,你们临近下半夜的时候点上一些,顶多过上半个时辰香气也便散了,到时候就说皇上自己睡着的,不要提起安神香。待到皇上睡熟,你们悄悄把香灰倒掉便可。”
那内侍才点了点头,正想要退下又被阿娇叫住了。
“若皇上知晓了,便说是本宫的主意,小心伺候着,别一不小心挨了板子。”阿娇小心叮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