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萱连想都不想就说:“我的确嫁谁都行,但就是不能嫁给你!”裴墨霖眉头皱的更紧了,庭萱道:“你听我说,我不是嫌弃你。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打算离开这个是非地,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快活的生活。人活一世是多不容易,何必逼迫自己去面对自己不喜欢的日子。要是嫁给你,那我岂不是白白跑了出来!”
此刻裴墨霖终于明白了庭萱的意图,她躲得不是自己,而是赵家。裴墨霖对症下药:“你一日做了赵家女就逃不开这个身份,你以为能了无牵挂的走了,留下那些牵念你的人又该怎么办。换个身份又哪是容易的事。你一走了之反倒叫害你的那些人称心如意。我求了大嫂亲自去同赵府的太夫人说这门亲事就是怕有人从中阻挠,对你不利,现在天时地利人和样样具备,你仍旧可以风光无忧名正言顺的离开赵府,却为何要自己亲手断了前路!”
裴墨霖还是明白她的,陈氏屡下毒手对庭萱来说是种是心有芥蒂。庭萱的性子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已经欺辱上门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对于陈氏,叫庭萱咽下一口窝囊气还真是犹如吃进一口黄连般。不过庭萱这样安慰自己,恶人自有恶人磨,现在有六姨娘折磨陈氏,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只要自己不在赵家了,她也就没法子在来找自己麻烦。裴墨霖的一席话庭萱虽有所动,但绝不会让她回心转意。
这孩子太别扭了!裴墨霖自诩纵横情场,哪能铩羽而归,便再接再厉,拿出杀手锏:“你欠我一个要求还记得吗?!我可有手帕为证,你反悔不得!”说着,裴墨霖竟真的从怀里掏出一条庭萱亲手绣的又被他抢去的帕子,上面那歪歪扭扭的花样不用鉴定就知道是庭萱绣的。庭萱欲抢,裴墨霖手快的放回怀中,笑道:“想销毁证据,这可不成!”
庭萱盯着他的胸前,喃喃说道:“你一直戴在身上?放在胸口吗?!”
裴墨霖秀气如玉的面庞漫上一丝红晕,很不自然的嗯了一声,还把眼睛别了过去不去看庭萱直勾勾的目光。庭萱踮起脚尖努力地看着裴墨霖的眼睛,还用手把他的脸扳过来,语气肯定的问:“你喜欢我,是不是?!!”
裴墨霖脸越发的红,扯掉庭萱的手,眼神乱瞟,“别胡思乱想!”
“你喜欢我!”庭萱已经肯定了:“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庭萱对这个问题很困惑,要说她真的认为裴墨霖是阅女无数的,自己现下只不过之个干瘦的小女孩,虽然她自认貌美,但与徐雅之相比还是略欠些的。虽然她自认聪明,但说句自己很不愿意承认的话,裴墨霖可比她精明多了,否则自己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他手里。一个不算漂亮没他聪明还不喜欢他处处与他作对的女孩,他有什么可喜欢的!
裴墨霖用一种你想多了的眼神看着庭萱,庭萱则用你还蒙我的眼神看回去。相较之下,这回终是裴墨霖败了阵,他十分无奈的说:“若我承认我看上你了,你就答应这门亲事?”
庭萱摇头:“当然不是,你要说你喜欢我,这样我才能找到一个你要娶我的理由,我也能找到一个考虑嫁给你的理由!”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家的水太深,若这里面一点值得我留恋的东西都没有,那我何必去淌这趟浑水。师傅曾说一起随缘,万事莫强求,随遇而安。”
跟庭萱说话裴墨霖总能很开心,尤其在她一本正经的说大道理的时候,他便更觉得有意思。裴墨霖想他是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时常有庭萱陪伴的,于是他正色道:“逢场作戏的话我曾说过不少,今日却不愿对你说。赵庭萱,我可以承诺尽此一生护你一世安稳,换你一世欢颜,你所想所求所愿我会一一为你实现,不离不弃。若卿托付,便定不辜负。这样,你可愿意做我裴家妇!”
裴墨霖说的真好,庭萱想会不会是老天拿走了一个宠爱她的佩哥儿所以用一个裴墨霖来补偿她,所以,庭萱感动的差一点就应了他了,真的是差一点。幸而悬崖勒马,头脑清醒的提醒:“那你对徐姐姐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实意呢?!”
一提到这个裴墨霖就不知该如何跟庭萱说,其中牵扯太多,连他自己都无可奈何。庭萱只当他是心虚,便道:“赵府的人告诉我,你就快要娶徐姐姐进门了,即是如此,你还有何脸面在我这儿提什么定不辜负。说什么平妻,这样辱没人的话贵府也指望我能忍气吞声!”庭萱向前进一步,裴墨霖便向后退一步,直至推到墙边,庭萱才说:“裴墨霖,我赵庭萱不慕荣华不贪富贵,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唯独这点你给不了我,又何谈真心!”
裴墨霖可以统帅千军万马,也可以只身杀进敌营取贼首首级而不损伤分毫。朝堂上,政治中,他也可以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就连流连花丛之中都可以做到片叶不沾身。偏偏到了庭萱这里,真真叫他头疼不已。裴墨霖诡诈的说:“徐家的事情你真的想知道?我若告诉了你,你可就非嫁给我不可了!”
庭萱把这个问题抛还给裴墨霖,“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用被你缠着了吗?!”
裴墨霖想,这样说来,也许把这件事告诉庭萱也不错啊!“你这回是真的一点返回余地都没有了!附耳过来!”庭萱腹诽:什么啊,这么神秘!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把耳朵凑过去,裴墨霖仅仅说了一句话:徐雅之怀了孩子,是吴王的!
庭萱长大了嘴巴,久久之后才冒出一句话:“乌龟绿王八你都愿意啊!”
裴墨霖敲她脑袋,“又胡说八道!”
“她,她,怎么会这样啊!还有你,我以为你跟吴王是两派,为何要,额”庭萱换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牺牲这么大!还是你贪图徐姐姐的美色!”
这事怎么看都是裴墨霖吃了大亏,可以他的性子这么做也太不可思议了,庭萱觉得其中一定有鬼,“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徐姐姐和吴王,事有反常必为妖,你一定是在算计什么!”
裴墨霖大感欣慰:“还是你最了解我!徐家近几年逐步落没,故而急于通过联姻巩固世家地位。徐府与裴府祖上也有姻亲,徐夫人就借着这个由头哄得母亲与之定了口头亲。不过徐家也太能钻营,偷鸡不成蚀把米,舍了女儿却惹下了一身腥!”
“你是说是徐家把徐姐姐送给吴王的!怎么会这样!徐姐姐她……”
“她是愿意的!徐小姐幼时就仰慕吴王,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又爱争强好胜。她心向往之又怎能不借这机会亲近呢!吴王也本欲纳她,却受不住内有吴王妃的施压,外有长孙无忌的虎视眈眈,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他许诺了你什么,让你甘心吃这么大的亏?”庭萱狐疑。
裴墨霖笑道:“你猜?猜中了小爷有赏!”
庭萱翻了个大白眼,脑子里却在不停地转,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裴墨霖做这么大的牺牲。裴墨霖最在乎的是什么呢?忽然,灵光一闪,庭萱脱口而出:“杨易!”裴墨霖高兴地笑开了,捧着庭萱的脸蛋亲了一口,不容她反抗的说:“知我心者庭萱矣!”
庭萱问道:“杨易躲在吴王那里?那侯伯的死……?”
裴墨霖摇摇头,说道:“还不确定,其他的事情等你嫁进来我再告诉你。明天我就派人把你送回天长观,赵府那边我去说,你乖乖听话。我说过不负你,便说到做到!”
庭萱不想他误会,便把话说了明白:“我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便不能全心全意对你。这样的妻子还值得你娶吗?”
裴墨霖也把话说了个明白:“你也说过裴家的水很深,故而我要娶的女子绝不是只会吟诗绣花的深闺小姐,我需要的是一个能与我并肩而立,知我懂我,为我出谋划策的贤内助。你现在若心中无我那也无妨,你只要乖乖的呆在我身边,让我走进你的心里。他对你多好,我便做的比他好上十倍,古人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罗大公子都能****站在佳人窗下,感动芳心,抱得美人归。裴某较他英俊何止十倍,****做个痴情郎,还打动不了你这块顽石!”
那位罗大公子庭萱也有听说,据闻罗大公子一日在画舫听曲儿,忽见一个犹抱琵琶的妙龄女子,心神往之,派人去提亲。那女子却又几分傲骨,不为金银所累,罗大公子派去的奴仆全都撵走了,美人刚烈更是深得罗大公子的心,此后他****站在那女子的窗下,只为见她一面。这样痴情的儿郎一时间也成了坊间的奇谈,裴墨霖以此为例到惹得庭萱发笑。笑过之后,庭萱左右权衡后说:“裴墨霖,我给你一个宠爱我的机会。记住我所求的,他日你若恋上了其他女子,那我便会毫不留恋的离你而去,说到做到!”
“相信我!”
“好,信你一次,只这一次!”庭萱默叹:老天爷,不管是不是你的安排我都给他一次机会,就为了他那一句定不负卿,我便信他一回。平淡度日只因无人相伴,若得真心郎,风雨雷鸣又有何惧!
事后庭萱害羞的告诉陆夫人,她又改变主意了,决定嫁给裴墨霖也并不是太坏。陆夫人好像察觉出什么,只笑不语。庭萱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把下半句话也跟陆夫人说明白:“等我出嫁前,一定要在苏州买一个三进的小房子,日后裴墨霖若是有悖誓言,那我就跟他和离,然后搬去苏州。就像娘一样,****养花看书,乐得清闲自在!”
陆夫人哑然,这念头可使不得,自个儿的闺女这是怎么了,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把嫁娶当做玩笑事来胡闹呢!这可不成!陆夫人忧心忡忡,决定还是要跟庭萱好生谈谈,决不能让女儿再走上自己的老路!
裴墨霖一直放心不下庭萱,怕她再跑了。也不怪裴墨霖不信任她,一个一而再二而三逃家的女子,谁能放心的下。为此裴墨霖请了一位高人亲自送庭萱回天长观。不过在庭萱看到庄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头疼,把这么个麻烦推到她这来,裴墨霖不愧是混蛋啊混蛋!
庄云对保护庭萱这一任务也极为不满,他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前禁卫军统领,就算现在落魄了也不至于沦落到靠保护一个乳臭未干的娇小姐啊。对庄云来说,做庭萱的护卫比东躲西藏还让他觉得没面子。在庄云来接庭萱的时候就已经表达了他浓浓的不满,庭萱好笑,自己被人看着还没说什么呢,看她的人倒不高兴了!庄云来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一封信给庭萱 ,是裴墨霖写的,信上寥寥数句,就给庭萱安排了以后很长一段时日要做的事。信上写道:庄师傅功夫极好,能得他指点一二,卿受用终身。
裴墨霖真是把她吃得紧紧的,竟然连她想学功夫的念头都猜到了,自己可是从未与人说过的,他怎会晓得。庭萱的眼珠提溜的转,看了庄云好几眼,庄老爷子纳闷的想:这小娘子的眼神怎么跟狐狸似的,肯定一肚子坏水。娘们就是麻烦,以后可有裴家小子受的了。
庭萱与陆夫人依依不舍的告别后并答应日后常来看她,这才离开。临行前庄云疑惑的多看了陆夫人两眼,回去的路上他着实忍不住才问庭萱:“方才那位夫人是谁?”
对这个问题庭萱早有准备,“她不是什么夫人,是位隐居山林的居士,道号妙竹。是家师六禅子的好友。”
“居士,出家人?不对,那怎么这么像,真像!”庄云一个人嘟嘟囔囔的“不可能啊,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她应该死了啊!”
“前辈,您在说什么啊?!”
“啊,哦,没什么。”庄云说,“你用不着叫我前辈,我是借你的地方藏身,你这样叫我容易被人发现,以后叫我老庄就行!”
这不大礼貌吧,作为一个受过严格的礼教教养的小姐,庭萱决定:“那我还是叫您庄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