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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观中待嫁(1)

见到庭萱回到天长观的最高兴就莫属绿波了,她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般跑到马车边,激动地都说不出话了。倒是随后的姚嬷嬷镇定的很,有理有序的安排车马。不过当她看到庭萱身边站着个五大三粗的老头子的时候表情很不赞同,还是庭萱知趣的说庄老是裴府的人姚嬷嬷的脸色才稍霁。庄老这人嘴上没个遮拦,说话冲的很。他跟姚嬷嬷的梁子就结下与第一次的见面。庄老一看到站在门口的姚嬷嬷的脸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那是人,分明就是罗刹鬼。而且庄老还不要命的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姚嬷嬷原本的黑面皮变得彻底黑透了,庭萱抬眼望天假装没听到,身侧的丫鬟们一个个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是难受。庄老还没发现自己已经闯了大祸,一个劲的问庭萱,从哪里找来这么丑的嬷嬷。庭萱埋着头,恍若未闻的赶紧进屋。屋里头小梨子和另一个面生的丫鬟已经为她备好了汤水和茶点。庭萱不认识那个丫鬟,回头望姚嬷嬷,姚嬷嬷提醒道:“这是锁儿,是郑奶娘的女儿。已经在这儿做了十余日了!”

庭萱想起来了,她答应过奶娘拂照她的女儿,庭萱笑道:“原来你就是锁儿,长得真漂亮。奶娘把你托付给我,你且安心呆在我这儿就好。”

锁儿有点畏惧庭萱,缩着脑袋小声的说:“奴婢多谢小姐恩典!”

庭萱皱眉,这样畏手畏脚的小家子气可上不了台面,还得让姚嬷嬷多费心调教才是。绿波把外头的事安排好回来就说:“小姐,这几日没了您的消息,可吓坏奴婢了!”

庭萱打趣道:“我看你又白又胖的,一点也不像忧思过滤的模样,反倒像是我不在这儿,你不用伺候人,清闲的心宽体胖了呢!”

绿波这孩子实在,又摆手又摇头的说:“才不是才不是,奴婢是真心想着您来着,只是这几日天亮了,奴婢多穿了几件衣裳才看上去臃肿了许多。小姐您不在,奴婢还哪有心思吃东西啊!”

小梨子也笑了:“绿波姐姐,小姐这是在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小姐,您快坐下歇会儿,奴婢们听说您被太太关在凤仪阁奴婢们都担心坏了。想回去取伺候您,可府里的人又拦着不让奴婢们见您。真真急煞人!”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们别担心了!对了,绿波你去收拾一间房给随我一起来的庄老住,他要在咱们这儿待好长一段时日呢。小心伺候着,可别怠慢了!”

“奴婢晓得,定会细心安排!”绿波应道。

住在赵府对庭萱来说便是度日如年,而住在天长观日子就变得细水长流。自从三年前的宫变之后,长安城里的世家大族都被动了几动,清洗一番。尤其是在禁军冲进天长观抓走不少公主郡主之后,这个道观里一下子少了不少的人。疼爱女儿的人家都把女儿接回了家,留在身边细心教养,像庭萱这样宁愿留在这里也不愿回去的还真是少中又少。

原本热闹的东院现在冷清又空旷,庭萱时常在院子里绕了一圈都见不着一个人,比起三年前出门就能遇对头的境况真是天差地别。从前,不论是在赵府还是在天长观,庭萱从未像现在这样闲适过,身边总是多人多是非,每日不是勾心斗角就是鸡飞狗跳,从来不嫌日子无趣。这次回到天长观后,却发现这里竟成了一方避世的天地,无人打搅,都快与世隔绝了。

庭萱觉得自己该找些有意义的事来做了,比如,学武!裴墨霖给她找了个很有趣的事情来打发漫漫长日,万事都具备了,她这口东风也该吹吹了。庭萱想要学武,在天长观里首选就是庄老了,但庄老性格古怪,庭萱要是直接去找他他一定不愿意。所以庭萱采用迂回战术,先找小梨子来教她基本功,还把地点挑在了庄老的房间附近。

一日,清晨天还未大亮的时候,庄老就在屋里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不断传来女子哼哼哈哈的娇喝声,吵得他睡不好觉。气得他打开门大吼:“吵什么吵!老子还要睡觉!”

门外专心致志学扎马步的庭萱根本不搭理他,小梨子倒是不安的看了几眼,见主子不发话也不再理会,专心的继续教庭萱,纠正她的姿势。庄老一大早起来看到这一幕以为自己见鬼了,他当看笑话一般说:“就你这还叫扎马步,丫头没事就回去绣绣花,少在老子面前碍眼。功夫这东西可不是你能学的。”

庭萱假装没听见,跟小梨子说:“你陪我一起练吧,我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小梨子闻言就给庭萱示范一遍,陪着庭萱一起蹲。庄老一看,哟,这丫头扎的还有模有样的,是个苗子!庭萱她们在这儿练了一上午,庄老就在一旁看了一上午。庄老想庭萱一早到他这儿练武定是想要求他教她们,自己可不能轻易松口,总要让她好生求求自己才行。可是他坐那等了一上午庭萱一个字都没提,到了中午的时候带着小梨子跟庄老告辞,腰酸背痛的离开了。

庄老摸着胡子纳闷,想不通她们怎么不求他教功夫呢。第二日,庭萱依旧带着小梨子来这里练习马步,还是自顾的练习,没有跟庄老提收徒的事,第三日依旧如此。一连五日****这样,小梨子私下里偷偷的问庭萱:“小姐,您不是打算让庄老教您吗?为什么不跟他说呢?”

庭萱反问:“庄老的功夫极好,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学呢?”

小梨子眼睛亮亮的问:“奴婢也能学吗?!”

庭萱高深莫测的说:“你听我的话,庄老一定把你也收为徒。”

“可是奴婢看庄老并没有要教咱们的意思啊!”

庭萱偷笑:“你且等着吧,他就快忍不住了!”

庭萱所料不错,庄老的确忍不住了,到了第七日的时候,他冲着庭萱跟小梨子把她们几日练得功夫批评的一无是处,最后撂下话:“你们这样练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还是我来教你们吧,省的你们学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庭萱大喜,推了一下小梨子,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叫师傅!”

小梨子一下子缓过神来,扑通跪在地上高兴地喊:“师傅!”

庄云奇怪的问庭萱:“你不也要拜师吗?怎么不叫我师傅?!”

庭萱道:“我是打算让我这丫鬟拜您为师,她以前练过功夫,有底子又肯吃苦,做您的徒弟也不辱没了您的名声。至于我,学了这几日发现自己着实没什么天资,做徒弟是高攀不得,您若不嫌弃,指点我一二,庭萱就拜谢了!”

庭萱不想拜师是真的,也有自己的打算。但刚才的话也多是客套,不过庄云竟然说:“嗯,你的资质是太差了,就算跟我学了也成不了材。”庭萱无奈,至于当面说的这么直白吗!不过幸好小梨子能顺利的拜师,这几天也不算白忙乎。庭萱这些天****来庄老这儿练武就是为了能让他教小梨子,若庭萱直接去找他求他,庄老肯定会嫌弃小梨子只是个丫鬟,自恃身份不愿意教她。这几天让庄云知道了小梨子是个真正的可塑之才,依着惜才之心才会收下她。至于庭萱自己,她学武完全是为了防身,上次陈氏买凶杀她给庭萱带来的冲击真的是太大了,庭萱难得才重生为人,惜命的很,为了以后能自保,还是先学上两招以防万一才行。不过庭萱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要是让她练成什么武林高手肯定是不可能的,与其自己半吊子还不如让小梨子把功夫学好了,以后做贴身丫鬟也可以保护她。

人常说事与愿违,庭萱这次真是算到了前头没算到结局,庄云的确收小梨子为徒,并悉心教导。但庄云还说一只羊是赶一群羊还是赶,所以他决定连同庭萱一块教了。这本是件好事,若不是庄云管庭萱比管小梨子还严,那一定是皆大欢喜。现在的庭萱整日腰都直不起来,一次裴墨霖来看庭萱的时候她正趴在床上哼哼呀呀的直叫唤。

那日裴墨霖骑马路过天长观就想着来看看庭萱在做什么,来的时候习惯了跳窗,可转念一想,自己都成了她的未婚夫婿了,光明正大,哪还用得着跳窗啊。于是,裴墨霖真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厅堂。彼时厅堂只有锁儿一个丫鬟在收拾,猛然看到一个高大俊美的公子进来,锁儿惊慌的不知所措。她自小在乡间长大,从未见过这么丰神俊朗的公子,多看了两眼就脸红心跳,话都所不出来。

对于庭萱的丫鬟裴墨霖见过几个,但对眼前这个还真是没印象,便随意的问:“你们小姐呢?”

锁儿一下子慌了神,低着头,喏喏的说:“在,在屋里头休息呢!”

裴墨霖把手上的马鞭扔给锁儿,只身进了庭萱的闺房。锁儿捧着马鞭久久回不过神,直到绿波叫了她一声才有了反应。绿波问她哪来的马鞭,锁儿一下子想起,刚才那位公子竟然进了小姐的闺房,小姐还在里头睡觉呢,这可如何是好。锁儿把事情告诉绿波,绿波听她的形容便想到是裴墨霖,就通锁儿说:“那是裴家二公子,与咱们小姐订了亲的。你就当不知道就行了!”

锁儿心中窃喜,与小姐订了亲,那以后岂不是能常常见到这位裴公子了!锁儿害羞的低着头,说:“那,奴婢去给裴公子煮茶!”

“唉,别去!”绿波制止:“你别去打扰裴公子与小姐,茶也不用上,随我去外头干活吧!”

锁儿心里头有点失落,闷声跟着绿波出去了。屋里头裴墨霖的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庭萱身上,他一进屋就看到庭萱趴在床上睡的正香,不忍打搅她,便搬过一张椅子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裴墨霖也自知这个举动太幼稚,简直毁了他风流倜傥的美好形象,但他却不愿离开,觉得就这么看着她也是件快乐事。尤其是熟睡时的庭萱会微翘这嘴,如同撒娇一般,可人极了。

庭萱睡得正香,忽然感到脸颊痒痒的,想伸手去抓却手酸的抬不起来。这几日天天跟着庄老习武,累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酸疼的,一见到床就亲的不得了。现在脸上的痒意也无力去管了。裴墨霖见戳她她也不醒,顿时玩心大起,对着庭萱的脸有捏又揉的,最后干脆把人抱在怀里,香香软软的,手感颇好。裴墨霖想着反正今日也无事,还不如在庭萱这儿消磨时间。

日暖融融,又有娇妻在侧,何足快哉。裴墨霖越接近庭萱就越发觉自己选的没错,果真是个宜室宜家的。裴墨霖正在享受这个美好的下午,忽听到外面一阵吵闹,还没来得及起身去看,就见一名身形憔悴的男子一阵风似的冲进来,看到裴墨霖先是一惊,后见他怀中抱着的庭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裴墨霖仔细一看,这不是多日不见的赵庭佩嘛!

这样吵闹把熟睡的庭萱也给闹醒了,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佩哥儿,起初还以为是在做梦,偷偷的用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真疼,真是佩哥儿回来了!庭萱高兴极了,刚要坐起来,却发现不对,自己怎么被裴墨霖抱在怀里。庭萱猛地一下子推开裴墨霖,光着脚跑下床站在佩哥儿跟前细细的看他,黑了,瘦了,也憔悴了。下颌上都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眼窝也深深的凹陷下去,神情落寞,极叫人心疼。庭萱眼眶微湿,忍不住喊:“四哥哥!”

话音刚落,庭萱就被佩哥儿一把抱住,佩哥儿伏在庭萱耳边不停的说:“我不信,我什么都不信!七妹妹,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除了我又有谁值得你嫁!”

这话一说出口就引起裴墨霖的极大不满,他强硬的把二人分开,不悦的说:“庭佩兄,我与萱儿已经订了亲,你与我是也算是亲戚了。你们兄妹情深我纵然明白,但行事还是要多有忌讳,你的举动难免会引人误会!”

佩哥儿气愤的说:“我是不会让七妹妹嫁给你的!你不配娶她!”

裴墨霖面无表情的说:“我当然配得上,而且要比你有资格的多!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佩哥儿愤怒的已然失去理智,被情敌奚落更是激怒了他,头脑一时发热,竟一拳向裴墨霖打去。佩哥儿的功夫与裴墨霖相比可谓是天长地别,这一拳裴墨霖本能轻而易举的躲过,但他却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重拳,嘴角都溢出了血。庭萱心惊,忙拿出手帕帮他擦拭嘴角,担忧的看着佩哥儿,欲言又止。裴墨霖一边享受着庭萱的温柔,一边冷冷的说:“这一拳我为了萱儿受了,他是我的妻子,以后不许你再来找她!”

“她不是!”佩哥儿怒吼。

“她当然是!”裴墨霖冷静的说:“家母已经同贵府的太夫人和三太太商议妥当,三个月后便迎娶萱儿过门!”

庭萱吃惊道:“你说什么?!怎会这样快!我怎么不知道!”

裴墨霖跟庭萱说:“这个我稍后在跟你解释。赵兄,在下与萱儿还有要事商议,您请回!”

佩哥儿拉着庭萱,带着她往外走,并说:“赶我走,七妹妹,咱们不都已经说好了吗,其他的全都不管了,你跟我走!”

裴墨霖也不拦,只是用很受伤的眼神看着庭萱。庭萱站定住收回自己的手,无情的说:“四哥哥,你走吧!我在信中都说的很清楚了,以后你还是我哥哥,我还是你妹妹。之前的事就当是年幼无知,忘了吧!”

佩哥儿一下子慌了神,不敢置信的说:“不可能,不会的!七妹妹,是不是娘亲逼你的,不是不府里有人逼你,不然你才十三岁,哪会让你这么早出嫁。七妹妹你别听她们的,我与敏儿妹妹只是兄妹情谊。长辈的一厢情愿做不得数的!”

“当然作数!”庭萱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你有兄妹情谊的应该是我,并非敏儿姐姐!”

“七妹妹!”

“四哥哥!别傻了,你说你放得下名利富贵,我信。但你却放不下赵家,放不下家族兴荣。若因为你我令赵家蒙羞,你会一辈子于心不安,会一辈子愧疚的!四哥哥,人可以骗自己一时却不能骗自己一世。你若不愿看我被千夫所指,就忘了我吧!”女人的心真狠,庭萱想,原来自己绝情起来也可以这样伤人,不然素来坚强的四哥哥又怎么会哀伤的落泪。

庭萱别过眼不去看佩哥儿,而是跟裴墨霖说:“裴公子,麻烦您送我四哥哥离开这,别让其他人看见了!”

裴墨霖深深的看了庭萱一眼,什么也没说,带着失魂落魄的佩哥儿就走了。两个男人,一对情敌,这样的局面中,怎能不分外眼红。一出了道观,佩哥儿就与裴墨霖打了起来,没了庭萱在场,裴墨霖可是一点都不让着佩哥儿,两三下就把人制服了。佩哥儿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神情落寞,颓废不已。良久,他才跟裴墨霖说:“你要好生待她,她是最好的女子,日后若她受了委屈,那我便真的什么都可以舍弃了!”

裴墨霖不屑道:“你若舍的了早就舍了,哪还会跟我在这儿说这些!”

佩哥儿自嘲的摇头说:“不是舍不了,而是现在我这个样子,不但躲不过家里人的追查,更会让她吃尽苦头受尽委屈。她本应该是个金玉堆砌的人儿,我怎舍得让她随我吃苦。当初我们若没有被抓回来,那走了便是走了,再苦再累我们也会忍受,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模样。七妹妹说得对,我们,走不了了!”

裴墨霖很嫉妒的想,佩哥儿果真是最懂庭萱的人,哪怕只要她的一个眼神,佩哥儿就会明白,这是要多年的默契才能做得到,是自己远不及的。裴墨霖从不认输,尤其是在庭萱的事上面。他们俩有默契又怎么样,将来千日万日的时间都将会是他与庭萱一同渡过,那时他们之间的心意相通又怎会是佩哥儿能及的。

裴墨霖再赶回道观的时候庭萱正在等他,见到他第一个问题就是:“四哥哥怎么样了?!”

裴墨霖很不满她担忧的态度,但还是咬牙说:“没事!”

庭萱紧接着就问:“咱俩的亲事不是定在一年之后了吗?怎么又改成三个月之后了?!”

裴墨霖笑说:“你是我真心想娶的女子,怎么能让你失了名分。我已经求了母亲,让你和徐雅之一同进门,不分先后,这样也不会降了你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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