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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观中待嫁(2)

“三个月之后?”庭萱冷笑:“你就不担心徐姐姐大着个肚子跟你成亲?”

裴墨霖无所谓的说:“那就不让她出面,直接抬进府不就得了!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她进府后就会被安排在偏院里,不能轻易出门。孩子生出来了吴王那边就派人来接,毕竟是皇族血脉,容不得有失。这些都是后话,你这三个月只要安心备嫁即可。”

庭萱想了又想,生生忍下脑中无数个念头,最后终是化成了一声无声叹息,麻木的说:“好!”

裴墨霖也看出了她的冷淡,他与她信心:“你不会后悔的,相信我!”

庭萱看着这个自己将要托付一生的男人,忽然想到当初自己会不会因为佩哥儿的缘故所以便草率的应了他,会不会只是想找个救命的稻草才应了他,可是自己现在已经全无退路了!庭萱越想越惊慌,她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抚裴墨霖:“我相信,我相信!”

一个本身就曲折多舛的亲事,一分充满疑惑的感情,未来的日子又怎会安稳无波!

按照裴墨霖的说法,庭萱三个月之后就要嫁入裴家。那赵府应该派人来寻她,看守在赵府备嫁才是。可庭萱已经等了五六天了也不见赵府有人来,不止赵府,甚至连裴墨霖都没再来看过她,这回自己可真是无人问津了。想来也奇怪,明明自己才是新娘子,怎么整个亲事好像跟自己无关一般。话说,她好像还没见过裴夫人呢,换句话说,裴夫人娶儿媳,她怎么也不想审视审视儿媳妇呢!

庭萱心里装着这么大的一件事,无处与人诉说,更没个人能帮她出个主意。天长观里头的丫鬟说不得,裴墨霖也不见个踪迹,她该找谁说说呢。庭萱坐在屋里闷闷的想了很久,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自己怎么这么笨,怎么就没想到陆夫人呢,去跟她说说心里话,倾吐心事也是好的啊!

庭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陆夫人,叫上绿波就要出门。姚嬷嬷见着了叫她们:“小姐,午膳都备好了,您这是要去哪啊?!”庭萱已经拉着绿波跑了很远,回头喊:“你们吃吧,我要出去一趟!”庭萱跑的很快,绿波都快跟不上她了,跟在身后喘着粗气说:“小姐您慢点,您慢点!这是急着去哪啊?!”

庭萱微笑道:“我带你去见你喜鹊姐姐!”庭萱急切的都忘了坐马车,竟拉着绿波一路跑了过去,若非绿波还记着给庭萱戴上帷帽,那可真就出丑了。门口的丫鬟远远地就看到两名少女奔跑而来,待她们近了才看出是赵小姐,丫鬟忙进去通报,却还没有庭萱跑得快,还没等丫鬟喊出来,庭萱就已经一阵风似的冲进内堂喊:“居士!居士!”

陆夫人与庭萱有过约定,在人前都叫她为居士,私下里再以母女做称呼。陆夫人听到了外面庭萱的声音,立刻收好桌子上的匣子,关了箱子。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整理了衣衫,让老妪把箱子锁好,自己先出去见庭萱。陆夫人刚一打了帘子出来,就看到满头大汗的庭萱向她走来。陆夫人领着庭萱坐下,仔细的为她擦汗,嗔怪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来的这么急,出了这么多的汗,受风了就不好了!”

陆夫人这样一问,庭萱反倒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了,说什么?说裴墨霖告诉自己三个月后就要嫁进裴家了,可赵府到现在还没个消息。说自己现在连未来婆婆的面都没见过呢。说自己害怕了,不敢嫁了,还是说她怕这门亲事要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庭萱有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闷闷不乐的说:“没什么,就是我心里乱的很,想找您说说话!”

陆夫人了然的微笑,让喜鹊先带着绿波下去歇歇,自己则把庭萱领进内室,哄着她说:“娘知道你心里怕,当年娘出嫁的时候也怕得很,整日的胡思乱想,还非要跟你外祖母一起睡才睡得着。女儿家的人生大事,有哪个是能平常心对待的,你若全然不当回事,为娘才担心呢!”

庭萱摇头道:“不是的,娘,我只是很奇怪。裴墨……裴公子说日子定在三个月后,可是现在府里却一点风声也没有。一门亲事就算再草率也要有三牲表礼,总要问吉纳彩才对,难不成赵府想要什么也不做就一抬花轿给我抬进裴府吗?!”

“竟有这样的事!裴二郎在做什么,为何让你这么早的嫁过去?这是他说的还是裴府放的话,裴府可有人去赵府商议亲事了?赵府里难道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怎么不回府去看看?”

陆夫人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庭萱竟没一个能答得上来的。她也想回府去弄个明白,可自从她回了天长观之后,便有人知会了赵府,陈氏对这边的人看管的更严了,她们想回赵府,还没进门就被陈氏的人拦住了,摆明了不打算再让庭萱进府了。

说实话,庭萱也是不愿意回去的,可现下的情况让她必须回去弄个清楚。庭萱说道:“陈氏拦着,不让我回去。娘亲,您能否联系的上六姨娘,让她帮帮忙?!”

陆夫人也一直担心陈氏从中作梗,便一口应道:“放心,我这就与苏姑娘联系。你可有用过午膳,瞧你这么累,还是先过来歇歇,凡是莫要再忧心,有娘在,别怕!”陆夫人立马写了一封信让老妪去送给苏青青,又叫厨房送来了一碗鸭花汤饼给庭萱垫垫肚子,庭萱本是没有胃口的,却不好拂了陆夫人的好意,简单的吃上两口就推脱饱了。

陆夫人一见这情形便笑了,“你之前不是还不愿意嫁到裴家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关心这门亲事了。娘还以为你你是期盼这门亲事结不成呢!”

以前的确是这么想的来着,可是后来……庭萱干笑:“娘,女儿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嘛?!”

陆夫人说:“你大了,有你自己的心思,但也要听娘的一句话,陆家的亲事对你来说是极好的,裴二郎更是个有情人。裴夫人也就是脾气大些,但却是讲理的,你嫁过去后只要能恭俭顺达,孝顺公婆,那裴府就会有你的一席之地。你那大嫂虽是个自傲的,但也不会轻易与你麻烦,嫁过去之后只要安安稳稳的跟裴二郎过好你们的小日子就行了!至于那位徐小姐,你也不必担心,裴二郎是个明白人,不该动的女子他是不会动的!”

庭萱愣住了,问道:“您怎么知道徐姐姐的事情?裴墨霖都告诉您了?!”

陆夫人笑容渐大,“看来他也告诉你了,夫妻之间就应该明明白白,有了隐瞒就没法过好日子,裴二郎这事做得好。不过萱儿,为人妻的也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丈夫,什么该说什么该瞒,还是要自己有个度才是。”

庭萱点头,又问:“裴墨霖是怎么跟您说的?他为什么要告诉您,难道他知道咱们的关系了?!”

陆夫人说道:“乖女儿,别担心。徐小姐的事情是我问他的,裴二郎要两妻共娶,为娘怎么能不把徐家的事情查个明白。娘查出徐家把徐小姐藏得很严,半点口风不露,徐小姐的藏身之地竟有宫中的老嬷嬷在,其中定有问题。我便把裴二郎找来,跟他说我是你至亲至信的人,若他不能把徐家的亲事说清楚,我定是不能让你嫁给他的。没想到这裴二郎竟连问都没问,就全盘托出。君子坦荡荡,他是个有气度有值得托付的君子!”

原来是这样。庭萱与陆夫人闲谈了许久,心境也好多了。庭萱想,现在是裴墨霖急着想娶她,又不是她急着要嫁,自己操什么心。有什么问题都让裴墨霖去解决好了,若连这点事情他都办不妥,那他还有什么资格来娶自己。就算千万人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不知名不受重视的小庶女,但自己未来的夫君可是一定要珍爱重视她的,自己只要做他的心中宝,别人的眼光再刻薄也伤不了她分毫。

庭萱就是一直这样执着且坚定,自己在世上走一遭,决不能委屈了自己。转眼,天渐渐深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宵禁了,可老妪还没回来,庭萱等不及,她还要先回天长观才行,不然姚嬷嬷该担心了。陆夫人也奇怪,老妪没理由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她说:“你且再等上一刻,老妪再不回来我便叫马车送你回去。”庭萱答应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庭萱就打算要先走了,陆夫人送她到了门口,叮嘱了几句,还特意偷偷的告诉她:“娘给你攒着嫁妆呢,咱用不着受赵家的惠顾,也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庭萱说:“钱财之物您还是留着自己防身的好,至于我也不会因为这些身外物短了志气的!”

“傻孩子,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才说这是身外物!你将来进了裴家,没有丰厚的嫁妆傍身是会叫人瞧不起的,不止妯娌,连一些丫鬟婆子都敢给你脸色看。可千万别觉得这些东西没用,裴二郎虽然是个君子,但女子还是要有嫁妆撑腰才能在婆家硬气起来!”

“娘!”庭萱感动的喊了一声,陆夫人听见前方有马车驶来的声音忙制止了庭萱后面的话,两人看着那辆雕花围丝香车越来越近,停住后,庭萱一眼便认出了马车上赵府的标志。随后,就见老妪从车上下来,其后正是妩媚的六姨娘。苏青青身子骨酥软无比,走一步扭三扭,柳叶生姿,声如银铃,娇笑:“居士,许久不见,居士近来可好?奴家可是****挂念您呢!”

陆夫人道:“你到了长安后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呢,外头风大,先进来吧!”

六姨娘摇着团扇说:“不进去了,您当奴家能随便出府的吗?奴家是奉了老爷的命令来接七小姐回府的!幸好七小姐还没走,不然奴家要白跑一趟了!”

陆夫人和庭萱面面相觑,陆夫人笑说:“能让萱儿回赵府,妹妹也费了不少的功夫吧,我在这里先谢过妹妹了!”

“居士您真是太客气了,您与奴家有再生再造之恩,奴家可不敢受您的谢!奴家还要赶快把七小姐接回去,其他的事情,还是让老妪告诉您吧!”六姨娘亲手打了车帘,请庭萱上车。庭萱跟陆夫人告别,让绿波先回天长观把这边的事情告诉姚嬷嬷,叫她们别担心。绿波还是想跟着庭萱回去,倒是让六姨娘拦住了,“你这丫头还是听主子的话快回去吧,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老爷吗!”

绿波直称不敢,眼看着庭萱上了赵府的马车,自己只好快跑回到天长观了!庭萱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六姨娘,六姨娘抢在她说话前说:“小姐先别问,咱们没多少时间,您记着,一会儿见到了老爷您什么都不要说,就一直哭,老爷问你话,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说你被人送到了天长观想回府回不来,其他的什么都别说。其他的交给奴家即可!”

庭萱答应:“庭萱谢过六姨娘!”

六姨娘带着庭萱会赵府并未走正门,而是从一个小偏门进去的,马车一直驶到和春居都没换软轿,就这么招摇的一路驾车到了三老爷的书房。这是庭萱第一次来三老爷的书房,不,应该说这是庭萱第一次单独见三老爷。六姨娘在庭萱惊讶的目光下,如若无人之境的带着庭萱进去,庭萱讶于六姨娘竟受宠到可以随意出入三老爷的书房了,看来自己还真的小看了六姨娘,想必她能扶摇直上靠的也不单单是如花的美貌吧!

一进屋,六姨娘就收敛了姿态,脚步轻盈的来到三老爷跟前,沉声恭敬道:“老爷,七小姐来了!”三老爷闻声抬头,眼光如炬。自从四姨娘死之后三老爷就再也没仔细的看过庭萱,想来也是再怕,怕再从庭萱的身上看见四姨娘的影子。想当初四姨娘也是他最疼爱的女子,有她在,还能制约陈氏。可惜,终究是可惜了。四姨娘的疯病还有她的死,三老爷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怀疑又如何,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了证据,他也不为了一个妾室去得罪手中掌握兵权的镇安郡公。四姨娘的死,也让三老爷认识到了陈氏只手遮天。

妻强则夫弱,早年的时候陈氏的确对他助益良多,如今却又隐隐有凌驾他之上之势,再不想办法制约她,再让她为所欲为,那陈氏就要压得他翻不起身了!想到这儿,三老爷又把目光落到了庭萱的身上。柳叶弯眉,凤眼流波,面若桃花,丹唇一点,真是个美人胚子。还真看不出来,这庭萱竟长的比四姨娘还要美上几分,的确是赵家女儿中最漂亮的。早年年纪小,没长开也看不出形态,如今已是长成体态风流的少女,怪不得裴家小子见了一面就念念不忘的要求娶。

三老爷表情很是严肃,不苟言笑,“你可知家中以为你定了亲事!?”

庭萱最会的就是装乖宝宝了,她低着头恍若无助的瑟瑟说:“知道”

“那你为何不安心呆在凤仪阁待嫁,缘何跑回去了天长观!”三老爷的声音突然提高,庭萱拿不住他的态度,只记得六姨娘的叮嘱,便假装被这严厉吓怕了,嘤嘤的抽泣:“我,我想回府,却回不来。女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却有人拦着不让女儿回家!女儿害怕极了!”庭萱越说越难过,生生的挤出了眼泪。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三老爷也不想逼她太紧,见庭萱害怕的哭泣,也收敛了严厉的神色,略显温和的说:“是谁拦着你,不让你回来的?!”

庭萱边哭便摇头,故意说:“女儿虽是庶女,但也是赵家的孩子,也是心心念念想着家中的,何苦要这样逼迫我!母亲说裴家要先迎娶徐姐姐,还说想把女儿多留在身边一年。女儿也是舍不得父亲母亲的,也愿意在二老身边侍奉。若是母亲舍不得女儿,女儿便是不嫁也行啊!”

这明明就是在暗指陈氏从总作梗了,三老爷哪会听不出来,他呵斥道:“乱说胡话!女孩子哪有不出嫁的道理!出嫁前你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凤仪阁备嫁绣嫁妆,哪都不许去!你的嫁妆绣的怎么样了?!”

庭萱抬起哭的跟花猫一般的脸,说:“女儿还尚未开始绣呢,母亲说嫁期定在一年之后,女儿便没急着绣嫁妆!”

三老爷脸色微寒,“你母亲告诉你嫁期在一年之后?!哼!”三老爷重重的冷哼一声,六姨娘适时的奉上热茶一杯,为三老爷捶背,劝慰道:“老爷别气,太太也是一时的糊涂。毕竟当年四姨娘对太太多有压制,时隔多年之后妾身都有听说,可想而知,当初四姨娘与太太的关系定是不好的了。虽然四姨娘人没了,但太太心里头不舒服,也难免会迁怒啊!”

六姨娘不说还好,一说更让三老爷觉得陈氏不但善妒还恶毒,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不放过她的女儿,真是蛇信心肠!六姨娘趁机又加了一把火,“七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敢说,心中定是有所畏惧的。奴家与七小姐也算是投缘,见她被人压制真是为她可怜。想女儿家一生的大事,还要交由太太置办,太太若是心有余而力不住,草率的办了,那可不止让七小姐没了脸,还会让咱们赵府在裴家人面前失了颜面,日后七小姐嫁过去岂不是更不受重视了,七小姐还真是可怜!”

六姨娘抛给庭萱一个眼神,庭萱立即会意,俯身跪地哭求道:“求父亲为女儿做主!”

三老爷面色不善的说:“你且起来,你是我赵家的女儿,也曾对赵家有过功劳,为父与你祖母是不会亏待你的!凡是有为父为你做主!”

庭萱应道:“多谢父亲!父亲,女儿还有一事相求,请父亲应允!”

三老爷奇道:“你说!”

庭萱看了一眼六姨娘,而后说:“父亲,府中事物杂多,母亲日夜操劳,难免有分心。女儿也不忍看母亲为了女儿再多受累,所以想求父亲,女儿的亲事便交由六姨娘来操办吧!六姨娘做事干练,想来不会辜负父亲的厚望的!”

六姨娘听到庭萱的提议大喜过望,也随之跪下说:“老爷,奴家整日闲着无趣,能帮帮太太,为太太分忧也是为老爷您分忧,能让老爷高兴的事奴家都会尽心尽力的去做的!而今,承蒙七小姐不嫌弃,给了奴家这么个机会,还请老爷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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