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姨娘笑的灿烂,“奴家也不想这么早的来打搅太太,只是奴家昨日看了一夜七小姐的嫁妆单子,七小姐的嫁妆竟连嫁衣都没有缝制好,其他的更是没有准备,眼看着三个月后七小姐就要出嫁了,再不加紧办妥了,可是要闹笑话的。这不,奴家一大早便来太太这儿提银两了!”
陈氏喝道:“提什么银子!七小姐的嫁妆与你无关,你照顾好五少爷就行了,其他的用不着你来操心!”
六姨娘故意张着嘴,吃惊道:“太太您不晓得吗?老爷已经把准备七小姐嫁妆的事情交给奴家去办了,昨夜老爷没去奴家那里,奴家还以为是来跟您说了呢,原来老爷昨夜也没来您这儿啊!”看到陈氏变青的面容六姨娘满意地说:“老爷说太太您终日操劳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可偏生七小姐出嫁又是件大事,有了疏漏可是不好,这才叫奴家帮着太太您分忧的!太太,奴家昨夜列了一张嫁妆胆子,上面的银两已经标清了,您盖上印章,奴家也好去账房提银钱,尽快置办啊!”
陈氏不信六姨娘的话,可理智又告诉她,如果老爷没说过六姨娘是不会来她这里的,老爷怎么能这么对她,她可是与他共度许多难关的发妻啊!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狐狸精,自从这个狐狸精进府之后她就诸事不顺,一切都是这个狐狸精挑唆的!一股愤怒之火从陈氏的心底窜了上来,她半分不留颜面的说:“滚回去!一个小小妾室妄想独大,不自量力!”
六姨娘也不生气,她幽幽的说:“那奴家也要劝太太您要有自知之明啊!呵呵,奴家昨夜为了七小姐的事可是急的没睡好,现在要回去休息了。单子便放您这儿了,您盖了章再派丫鬟送奴家那去吧!太太无事的话,奴家告退了!”说完六姨娘就又扭着小蛮腰走了,还把腰扭得更加勾人,差点把陈氏气背过去。
六姨娘一走,陈氏就直奔三老爷的书房,彼时三老爷正跟账房的先生说六姨娘要帮七小姐操办婚事,先给六姨娘支纹银千两,随用随取,不必告诉太太。账房先生应诺,出门的时候却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陈氏,他不安的看向三老爷,三老爷皱着眉头打发走了账房,对陈氏说:“你来了怎么也不叫丫鬟通报一声!”
陈氏冷笑说:“怎么,如今我来书房见自己的丈夫还要让丫鬟来通报,这书房已是我进不得了吗?!”
三老爷眉头皱的更深了,负手说:“你来做什么?!”
“我再不来这三房都要落在一个妾室手里了!老爷放了财权给一个贱籍出身的妾室,这是置我于何地!老爷,您这是要折了我主母的威严吗?!”陈氏字字如针的质问,三老爷也容不得她这样放肆,“若不是你做的太过分,我也不会让六姨娘去管这门亲事,你存的什么心思我全都知道。之前我念在与你多年相持才纵容了你,如今却太过分了!以后庭萱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老祖宗已经把庭萱接到了寿安堂,她有老祖宗管着你大可放宽了心!”
陈氏现在才发觉,在庭萱的事情上,她的权力竟在不知不觉中被架空了,这怎么行!陈氏离开书房就直奔凤仪阁,丫鬟都告诉她今天一早崔嬷嬷就把七小姐接走了。陈氏一算,正是六姨娘来找她的时候,原来是在拖延时间,不然的话她一定早就去派人把庭萱接过来!陈氏深深的感到自己被算计了,这口恶气真是忍不下!林嬷嬷想了想安慰陈氏道:“太太,其实四少爷已经绝了那份念头,那与七小姐就没了瓜葛。只要把七小姐尽快嫁出去,不让她再回来,那您也是眼不见心不烦,这不也很好吗!”
“你懂什么!”陈氏恶狠狠的说:“她已经猜到了是我派人去杀她的,现在攀上了裴府这颗高枝,以后一定会报复我的!我怎么能让这个后患留着!”
林嬷嬷说道:“太太,裴家对七小姐而言也不见得很好。您想,还有一个徐小姐跟她一起为平妻呢!那位徐小姐可有出了名的美人儿,那可不是一个毛丫头能比的。将来嫁进裴府也有她受的!”
陈氏咬牙道:“不行!这丫头诡计多端,徐家的小姐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嬷嬷,你去挑两个扬州瘦马,等出嫁的时候陪送去裴府。扬州瘦马可是从下就被训练伺候男人的,我就不信裴二郎他不动心!”
林嬷嬷想着也只能用这个法子了,便赶紧去挑人了。
六姨娘得了三老爷这个有力的后盾,日子真是过得越发的风生水起。她借着这次为七小姐置办嫁妆,迅速的拉拢了三房一批在陈氏那里不得志的婆子嬷嬷,分了陈氏的权。六姨娘惯会做人,打赏给的多又和气可亲,从不打骂下人,这样好的主子自然引来了不少想着钻营的人来投奔,六姨娘来者不拒,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她便重用,反之,办不好事情的她也不会理会。不过几天的功夫,三房一片称赞之声,更有甚者,还含沙射影的暗喻陈氏脾气暴虐,说难怪三老爷一年也不愿意进陈氏房里几回。
这也言语都被林嬷嬷小心的拦在门外,她可不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让陈氏听到这些,依着陈氏的性子定会去找六姨娘的麻烦,现在六姨娘气势正旺,连太夫人都夸过她一句办事漂亮,这个时候可不是置气犯傻的时候啊!
再说庭萱,生长在赵家以来,她还是头一回受如此重视。具体就表现在自从她到了寿安堂之后,崔嬷嬷一天来看她两回,见面不是问庭萱嫁妆绣的如何了就是一问她给婆婆的鞋子绣的怎么样了。庭萱仰天长叹后终于及时的把自己的绣活拿给崔嬷嬷看,让她认识到,想要自己在三个月之内绣完一件嫁衣那就是天方夜谭,至于鞋子,那也是不好意思拿出手的。
崔嬷嬷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回禀了太夫人,太夫人想不到家里出了莹姐儿还有姑娘的绣艺差到这个地步,心里头自觉地又给陈氏添了一条罪状。太夫人马上把府里头养的绣娘全部找了过来,所有人放下手上的活计,全心全意的给庭萱绣嫁衣,一定要在出嫁前绣出一整套来。嫁衣给了绣娘绣,这也不代表庭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崔嬷嬷亲自上阵,教庭萱缝衣裤鞋袜,按照她的话说,以后为丈夫公婆缝鞋袜的时候也不能让绣娘代绣吧!
让崔嬷嬷惊奇的是,七小姐平时看着百精百灵,怎么在绣活上手拙的很,教了两日,崔嬷嬷劳心劳力的都瘦了许多。庭萱提议道:“嬷嬷事多,还要来兼顾我,定是会累着的。不如让姚嬷嬷回来吧,她是我的嬷嬷,绣活也很好的!”
崔嬷嬷一想也行,回禀了太夫人之后就把姚嬷嬷从天长观接了回来。姚嬷嬷大感机会难得,连包袱都没打,带着小梨子和绿波就回了赵府。有了姚嬷嬷,崔嬷嬷终于不用管庭萱的绣活了,她可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安排了些琐事就回去伺候太夫人了!见到庭萱姚嬷嬷说道:“这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小姐说出门却回了府?”
庭萱苦着脸道:“嬷嬷,其他的先不说,您先帮我把这个鞋子面绣好了吧!”
“小姐,是谁想到用这个法子折磨您的,这真是太厉害了,知道咱们小姐最怕这个了!”绿波笑道。
庭萱瞪了绿波一眼,“你们都回来了,你庄老怎么样了?!”
小梨子面露忧色的说:“小姐走后没多久裴公子就来把师傅接走了,没说去哪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奴婢也很是心急!”
庭萱想,难不成是被裴墨霖带去改头换面了?庭萱道:“庄老本就是裴府的人,既然是裴公子带走的那定然是无事的。你们现在还是琢磨着怎么把这个鞋面绣好吧,晚上崔嬷嬷还要来检查呢!”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犯了难,小姐的绣技众所周知,要是她们代绣,那崔嬷嬷是一眼就看的出来的,要是把小姐教会了,那更是难上加难啊!
绿波挑着丝线说:“小姐,有件事奴婢觉得奇怪的很。徐小姐明明是跟小姐一天出嫁的,按理来说徐府应该很热闹才是,可有一回奴婢路过徐府,那里却越发的冷清了,门口连个小厮都没有了。难不成徐小姐也跟小姐您一样?”说着还冲着陈氏所住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明了的很。
庭萱不答反问:“有关这门亲事,外面还有什么说法?”
一提起绿波就气道:“还有就是竟有人为裴公子抱屈,说他堂堂裴府嫡子,沦落到去两个庶女为正妻,真是可怜!这帮子碎嘴子,让奴婢知道是谁说的奴婢一定撕烂了他的嘴。咱们小姐已经是上了族谱的嫡女了,怎么会是庶女!裴公子也是的,干嘛一娶娶两个,他是坐享齐人之福了,小姐您嫁过去还要跟徐小姐平起平坐,真是闹人心!”
庭萱并无怒色,无所谓的笑说:“他们说的也没错啊,以裴家的家世多少豪门嫡女想要嫁进去,结果却出人意料之外,难免会有人眼红心酸,你大可不必理会。再说,以我的身份,能以平妻的身份嫁进裴家都嫌低的,外人这么想,裴家的人更是这么想。以后你跟我去了裴家,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像现在这样乱说一通了”
绿波道:“奴婢知道了!”
庭萱歪着头微笑的想,齐人之福,裴墨霖啊裴墨霖,这个齐人之福你是真的有福气享还是会惹得一身腥呢!
每一个姑娘出嫁前都会偷偷算算自己有多少嫁妆的,无关贪财,只因嫁妆的薄厚直接关系到女子在婆家能否挺起腰杆不低人一头。嫁妆嫁妆,包罗万象。大到衣被家具小到茶杯棱镜,样样都要成双成对,隐喻不分不离。送女儿出嫁总是个十分麻烦的事情,普通人家都要准备的一年半载的才能妥当,像庭萱这样的三个月就要置办一整套嫁妆,那可真是累煞人啊。
赵家最近最忙的就是三房的六姨娘,她小院子里的人啊,整日的络绎不绝,不是今天来报账就是明天来送小样,总之是各有各的事。就这么忙,她还能抽出功夫夜夜陪着三老爷,把三老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红光满面,这一点让庭萱佩服的五体投地。有些人当真在驾驭男人方面有着无穷的天赋啊!不仅如此,庭萱还发现六姨娘在管账上也很厉害。庭萱曾跟着姚嬷嬷学过管账,也知道这次她的嫁妆的置办会很麻烦。
虽然三老爷说是给六姨娘拨了纹银千两,但户部有规定,不允许大量纹银在市面上流动,故而这千两银子都要折合成丝绸布匹,再用这些布料去换所需物品,一倒一换,这样一来其中的差价就少了不少,起初的一千两现在也就能有个八百两就不错了。在者三房的账房有不少陈氏的人,其中再给六姨娘下些绊子,谎报些物件,这里面的银钱就又有一部分流进了陈氏的口袋。
虽说他们敛财的手段可以看得出却杜绝不了,想要守住银子不让陈氏染指这才是最难的。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庭萱还能看见六姨娘一件一件的嫁妆往寿安堂的院子里搬,东西都是上好的,花样也新。庭萱粗略估算了一下,小的物件不算,单算柜子锦缎雕花大床和一些配套的东西加起来就值五六百两,其余的那些更是精致,真不知道六姨娘怎么算的账。这日六姨娘又来了寿安堂,她先是给太夫人带了点西市的腰果酥子,说上几句甜话,就来找庭萱了。
庭萱一见到她便乐:“姨娘今天又给我看什么花样了?!”
六姨娘笑说:“今儿个咱不在这儿看,奴家带您出去看出去挑!”
“出府?”庭萱道:“姨娘可真是厉害,老祖宗管的我极严,连个屋子都不让出,怎么姨娘一来我连门都出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