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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投桃遇李(2)

“天哪!”朱葵花几乎跌了一跤。她站稳脚,四处瞧瞧,压低声音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要是外面有半点风吹草动,有一个字的闲话,你可罢怪她老子把你活剥了皮!”

“你不管,我就求东家。”

朱葵花扭头就走。后来姜家出了事,朱葵花才开始自责,为啥当时自己就没把这事当成个事?姜岚也是好心嘛,这事咋能怪他?

李光明把对春花的爱慕之情对姜岚说了,姜岚半天都没吭一声。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不但李光明在这里站不住脚,他也成了罪人。他硬着头皮把李光明带到姜家,为了怕姜起疑心,他把朱进也带了去。谁知后来这两个人都出了事。

姜岚领着李光明、朱进来到姜家。李光明提着羊腿子,又肥又大又白的羊尾巴翘得高高的。朱进端着一大盘细长细长的百岁长面。按当地习俗,他们是来贺喜的。

姜岚进门就朝迟翠花说:“才几个月,肚子咋就这么大,像街上小伙子吹的猪尿泡。听说海子湖里经常出现金马驹,说不定你怀的是金马驹子!”

屋里的人全笑起来。

姜岚见李光明、朱进放下东西还站着,说:“就没个眼色!”他指着院子说:“早就给你们说了,闲了来帮你们五叔收拾收拾。把院里耙耱抬到一边摆齐放好,把窗台下的鸡窝拆了,在那边砌个新的。把猪圈挪到西边,放在这里夏天臭。把驴圈门改朝东,咋能对着厨房门。”

两个小伙子出去就忙开了。

姜摆摆手说:“叫他俩喝口水,我就说明天叫他们拾掇。”

迟翠花只瞟了朱进一眼,就滴下泪来。她说:“才都分了家,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啥都归到一个院里,摆的脚处也没有。我说帮他拾掇,他不叫我抱坷垃,说等春花、秋花薅完谷子再说……”

姜岚叫李光明、朱进把院里的半截废墙也拆了,说:“一家才几块田,有多少干的,我叫光明、朱进常来,七手八脚就干完了。”他又给迟翠花安顿了,朝正忙的山丹、山妹说:“多看着点你五妈!”就走了。

院子经李光明、朱进忙了半天,立马变得宽敞明亮,好像比原来大了几倍,里外显得清清爽爽。

春花提个篮子,拉着秋花进来。秋花以为进错了门,先“妈呀”一声朝出跑,春花一把拉住,秋花就抱住朱进,指着李光明叫道:“瞧,杨尕娃来啦!链链哥,快救我!”

朱进被秋花缠得不好意思,脸红到了耳根,又不好甩开她,不住朝春花瞪。

春花说:“她把你认成五哥了,没啥,一会子就好了!”

朱进掏出几颗糖给她吃,她当玩具藏在兜里,朝他“链链哥”不离嘴地叫。朱进教她跳圈玩,她不哭闹了,看上去跟正常人没啥两样。

春花给朱进扫了身上的灰,又端来一盆清水叫他洗脸。秋花拉着朱进的手也要洗,朱进只得给她洗了自己再洗。

姜蹲在墙根下眼睛半睁半闭的,他在仔细观察李光明的一举一动。李光明瞪人,无论对方在前面、左面、右面是高子、矮子,都用眼拐子瞪,不只是偶尔一次两次,而是经常这样瞪人。那年城东吕祖庙的姜梦麟来保安寺开庙会,庄子里的人都说他相面算卦很准,称他姜半仙,上庄子人你也请他也请。姜摆手道:“我一辈子都不信那一套!”姜梦麟笑道:“知道,我是啥人,能看不出来?”他指着姜岚家说:“你们两个掌柜的还用相吗?他的眼神软弱中透着刚毅,你的眼神刚强中隐着软弱!”

一句话说的姜闭口无言。姜问他一个外来人用的啥法子,把他们说的心服口服,姜梦麟说用眼睛。他说一般人看人只看别人的面部表情,很少有人专看对方的眼睛。你别看他一脸杀气,眼睛是善的;你别看他满脸微笑,眼睛是恶的。面部表情经常千变万化,眼睛永远不变。有人看人眼睛老朝上看,有人眼睛老朝下看,有人老用眼拐子看人,这些人都极少极少。姜问他为啥“极少极少”,姜梦麟说,这些人多了世界就乱了套。姜说保安寺里的三霄娘娘,你无论在大殿里的哪个方位,她都两眼瞪着你。姜梦麟说,人都能这样就成了神。

李光明见姜蹲在院里沉思,急忙进去沏了茶双手端来,又递上一把扇子。姜像没看见似的朝出掏烟袋,李光明又“刺啦”一声划着火柴。姜不能再不理了,只得伸着脖子吸了一口。他正色道:“你再见了临羌堡的老黄要问候一声,他再不值钱,总是你的亲舅舅嘛!”

李光明低着头。

姜又说朱进:“你和光明在一起,有事要多劝他才是!”

朱进急忙应道:“是!”

姜问:“我恍惚听说,你爹是桃家之后,咋姓朱?”

朱进说:“我爷爷是孙殿英部下的一个营长,孙马大战在小东方撤退时被马鸿逵打死了,他叫桃秦。我奶奶领着我爹过宁州渡逃命,被一位姓朱的船夫救了,她听说我爷爷死了,就把我爹托付给朱船夫投黄河自尽了。是朱船夫把我爹养大的。

我爹说朱船夫就是他的亲爹,再说桃花本来就是朱红色嘛!”

姜说:“你爹在这里干的时间长,他在小东方威信高,办事公道,人都叫他朱公道。你能跨上你爹个帮帮子就好了。他的教训,你要吸取啊!”

朱进急忙说:“五叔说的是!”

迟翠花隔着窗户瞪着院里的一切。朱进走到哪里,她的眼神就跟到哪里,她不住抹眼泪,眼泪总抹不尽。她心里空荡荡的,当年和朱守业在风雨桥上的歌声仿佛也不断传来。朱进要走,秋花拉着他的衣角“链链哥哥”叫着不让他走,她指着李光明远去的背影说:“杨尕娃还来!”迟翠花手扶着窗框朝姜说:“叫跟上他转转吧,说不定还能把精神调整过来,不怕的!”朱进拉了秋花,说说笑笑出去了。

莫氏带着上庄子一伙老妯娌来贺喜。他们端着盘子,里面盛着手擀长面。姜挡在门口说:“等下三面时你们再来。送上这么多,谁吃!”一伙婆姨朝他嚷起来:

“你知道啥?这叫百家长面,母子长命百岁!”

“这是我们女人的事,男人快滚到半个梁去!”

“说你不急,两个侄儿媳妇还是空肚子,当叔老子的先给怀上了;说你急,你又四平八稳的,紧准备着,就到养的时候啦!”

姜叫来张氏说:“你把羊肉炒了臊子,面下给她们吃吧!”

莫氏拉住张氏说:“罢去,你忙你的。我们老妯娌,好容易凑到一起扯扯磨,谁饿了自己没长着手!”

莫氏带来面筋,说给迟翠花氽碗辣汤喝,先在厨房里跑来跑去的忙。她说:“我昨天夜里做了个梦,梦见你又朝山里走了,就跟上去喊你。这过得好好的,咋又走,他爹说梦是反的。”

几个婆姨尻子坐到炕上就说:“婆姨哟,罢对男人太好了。他前头死的五妈就是例子,眼巴巴对他瞪了个啥下场。人说淡淡的夫妻长流的水,恩爱夫妻不到头。

你们老二家,就是对男人太好了。瞧你们老六两口子,三日阴两日晴,一会儿恼一会儿好,真三分假四分的。他们夫妻,将来比谁都久长。你可别把十年的情,一年使尽了!”说到这里,她们又咕哝哝地议论起张氏。都说她是个坏事头,好事遇上她都成了坏事。

原来,山花怀孕刚到九个月,任旺就把张氏接到山里。分娩很顺利,生了个又白又胖的小子。张氏说石头炕太冰,叫任旺再烧炕,任旺又拿来半捆柴烧,张氏说他小气舍不得柴,坐月子的人要出汗,自己到柴园子里扛来一捆柴又烧了。她给山花盖了两条被子,把头也蒙住,说叫她出汗。谁知炕烧煳了,山花就发了高烧,是当天夜里死的,嘴和鼻子都烧烂了,还朝出流血。

姜文瑞给山花办后事又来到了黄云堡。他望着南坡下的几沟黄蔫蔫的梅豆,望着两沟不死不活的辣子,望着那块落满黄尘的青石板,山花凄凉的哭声,又从黄云断壕间飘来:

手提篮儿上南坡,上了南坡摘豆角。一篮豆角没摘满,碰见娘家亲哥哥。搬块石头对面坐,妹妹有话对哥说。不怨哥来不怨嫂,只怨二老事做错。三十块银元卖了我,不卖平川卖山坡。早起担水两三担,晚夕纺织三更过。青石板炕来冷被窝,冻得妹妹睡不着。刚刚睡着就梦见,凶公恶婆来叫我。打开窗子往外看,天上星星还没落。紧梳头,慢裹脚,急急忙忙捣灶火。家业大来人口多,洗脸水添大半锅。蜀黍秆子湿柴禾,十口八口吹不着。公公进来踢两脚,婆婆进来拧耳朵。这个媳妇受折磨,宁愿死来不愿活。

五七那天,川花、香香、春花去黄云堡给山花烧五七花。仅几天时间,山花的坟头就被黄沙压了大半。任旺妈不叫她们看孩子,她们烧完五七花,一路哭了回来。

山花的事迟翠花也听别人说过,只是没她们说的细。这么说,张氏真是个坏事头!迟翠花听后,心里凉凉的。

她们又跪在炕上给迟翠花摸肚子,说:“可能是双胎,怀到七、八月时,一摸就摸出来。胎顺着呢,你罢担心。要是双胎,养的时候转的工夫大点,两个娃娃都争着先出世。肚子一有动静,先叫春花喊我们,老二家离得远,老六家虽接过生,往往老虎到尻子就乱了方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迟翠花揉着眼睛说:“是!”莫氏端来一碗油辣面筋粉条汤叫她吃,她嫌辣,莫氏说:“辣,也得吃!酸丫头,辣尕子嘛!要是养下两个双棒棒儿子,就把姜老五高兴死啦!”迟翠花接过碗,就吃起来。莫氏突然问迟翠花:“我咋忘了问你,链在家咋远远瞧着乱哄哄的?是不是又有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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