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像韩琦这样的北方大族的支持,宁中直当然求之不得,韩琦本来提出五五分,但在宁中直的坚持下,两人议定收入四六分,宁中直坚决只要四,他摆出一堆道理,总之就是自己只出的是图纸而韩琦则要出资金和人力和店铺,自己就是应该抽少头。少一分利虽然看起来吃亏,但这就显示出宁中直不贪小利的品性,韩琦不由对这个年轻人的心性很是赞赏,只是韩琦没想到的时,宁中直心中小算盘正打得响响的,“嘿嘿,这生意也就开始做一做,可没什么技术含量,等过段时间有人仿制,就没什么利润了,咱空手套白狼赚第一桶金,值~!”
三天后,当宁中直等到韩府派来联络的人时,还是不由一怔,因为站在他眼前的便是昨日那个骄横跋扈的韩府下人,这中年人全无昨天的骄横样子,而是显得彬彬有礼,进退有据,见宁中直一愣,他便深深一鞠,诚恳地说:“宁公子,昨日在下冒犯了,宁公子大人有大量,定然不会责怪在下。”宁中直心里雪亮,前日这韩府的人也只是奉命行事,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于是上前扶起这中年人,安慰道,“阁下也是身不由己,宁某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此事便就此揭过。”那中年人来时还有些忐忑,此时这才放下心来,抬头说道,“在下是韩府的韩胥,汴京城的生意韩公都交于我打理,今日韩公派我来与公子详细商讨公子与我韩家合伙做的这笔生意。”
宁中直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纸,递给韩胥,韩胥展开一看,开头便是“软椅经营企划书”,韩胥不禁为这个有些陌生的名称而感到迷惑。虽然宁中直并没学过商业企划,在企业里也只是个入行不足一年的新丁,但是他所学的软件工程无疑赋予了他在思考问题时逻辑缜密,条理清晰的优点,他依靠自己对后世公司结构的一知半解的理解结合自己对大宋这段时间的了解,将这笔生意分解,将生产,销售,以及运输都做了周详的计划及组织划分。韩胥虽然对有些词汇并不太明白,但是随着自己的阅读,韩胥敏锐的商业嗅觉也从这份企划书,对这次的生意前景及宁中直的想法有了很深的理解,手握着这份企划书他甚至觉得自己只需对细枝末节稍作修改,将这上面的设想依葫芦画瓢,想不赚钱都难。韩胥一口气看完了这份详尽的企划书,宁中直渗透在这企划书中那种对将来前景精细入微的掌控,以及韩胥从未听说过的销售理念,都让韩胥佩服不已。韩胥也在韩府参与经营足有十几年了,但做生意从来是按着自己的经验行事,韩胥从没想过作生意还能做如此详细的计划,这宁公子文坛留名,又为人有清誉,然而第一次做生意又如此出色,难道老天将所有灵秀都衷于他一人身上?
进了书房,二人铺开企划书进行商讨。宁中直这份企划书虽然严谨,毕竟他在大宋时日尚短,有些地方是闭门造车不合时宜的,然而此时韩胥已经收起来前的轻视之心,虚心地向宁中直提出自己对这个企划书的种种疑问,宁中直回答了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则在二人的商讨中解决。有韩胥这个经验丰富的商人,宁中直在交流中同样获益非浅。宁中直层出不穷的新颖理念对韩胥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傍晚,韩胥才意犹未尽地向宁中直辞别。
嘉祐八年五月(1063年),一直征战不休的吐蕃和西夏之间发生了一件大事。西夏夏州党项贵族邈奔见吐蕃势盛,而西夏屡次在对吐蕃的作战中战败,于是五月以陇、珠、阿诺等三城叛离西夏投向吐蕃,吐蕃首领唃厮罗虽然接收了这三城,但是对邈奔的为人很是鄙视,邈奔在吐蕃并不受到重视,甚至常常受到羞辱,于是这年九月又逃回西夏,请求夏主谅祚出兵收回这三城,谅祚于是派出万人出战,企图夺回三城,但是对手是连西夏景宗元昊都连续被打败的唃厮罗,谅祚这次同样没讨到好处,反而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既然打不过吐蕃,谅祚便改变策略,派使者出使吐蕃,绝口不提三城,而是向吐蕃妥协,提出和亲,吐蕃虽然在与西夏的连年争斗中获胜,但是毕竟势力弱于西夏,而且也需要休养生息,于是很快便达成了与西夏的结盟,谅祚将宗女嫁给唃厮罗第三子董毡。
这一系列富有戏剧性的事情由于路途遥远及消息不畅,由潜伏在西夏的探子传到汴梁已是九月底。此时,宁中直和韩家合作的软椅作坊已经开始了软椅的制作,宁中直对软椅的定位是顶级奢侈品,因此材料的选择及做工方面都要求极严,宁中直甚至提出了有些不近情理的要求,不但要最贵而且要最好,因此韩家仅仅花在材料的采购上便花费二十万贯,当时韩胥都花得直心疼;而做工方面,一把软椅便由三名木匠制作,在软椅扶手上雕好的花纹上再嵌上金丝,仅仅是扶手便花去半个月的时间。韩胥不止一次向宁中直质疑,如此耗费财力打造的软椅是否能够收回成本,但宁中直毫不动摇,深信不疑。宁中直深知,得知这种昂贵的软椅消息的人,能从宫中获知曹太后的喜好,绝非普通人家,他们关注的是这软椅是否足够精致,用料高档,以及稀有程度,价格对他们来说是不值一看的。
就在制作软椅的繁忙中,淮阳郡王的请帖却递到了宁中直府中,宁中直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赶赴淮阳郡王府。西北吐蕃与西夏之间的战事虽然与大宋并无直接关系,但是大宋一直希望拉拢吐蕃从侧面牵制西夏,间接也使西夏对本国西北的压力降低。而这次西夏与吐蕃再次大战,但而后两国却戏剧性的结盟,这让一直关注边事的赵顼很是担心,然而藩邸中韩维等人皆是文官,赵顼曾经就此求问于他们,韩维只能干巴巴地说:“兵者,不祥也,我朝久无战事承平三十余年,王爷无须担心。“赵顼血气方刚的少年如何听得进这样的话,想起宁中直曾讲解北面军事,其中奥妙解说得环环相扣,丝丝入理,于是便急命人请宁中直来府一叙。
宁中直进了王府,随王府下人穿过正堂,来到一间书房前。宁中直轻轻推门而入,只见那赵顼正背对着房门,身前是一幅大宋全图,宁中直见赵顼并未转身,便轻巧地缓步走到赵顼身后。“宁先生,今日请您过来,是小王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先生。”宁中直稍弯下腰作揖道,“王爷请说,在下自当尽力作答。”赵顼伸出右手,指着图上的吐蕃二字,“先生,可知吐蕃已经与西夏结盟?”“宁某消息闭塞,并未知晓。”宁中直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软椅的生意,哪里知道这些。赵顼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将这数月来吐蕃与西夏之间发生的事完整叙说了一遍。而宁中直的脸色随着赵顼的讲述逐渐难看起来,不待赵顼说完,宁中直便急忙道,“王爷,西北恐怕宁日无多了!”赵顼虽然心中也对此留有忧虑,但是听宁中直如此坚定的口气,不由也是心中一凉。“宁先生,是否过分担忧了?”赵顼此时的话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宁中直。
“王爷,兵祸绝非危言耸听!这半年来,辽国虽然暗潮涌动,但表面上一切如常,朝中两派势均力敌。西夏地贫人稀,又在与吐蕃交战中失利,损失惨重,而以辽国目前兵力,西夏也从辽国得不到好处,为了填补从吐蕃那的损失,西夏今年冬季或者明年年初必定会出兵到我大宋西北劫掠一番,若不早作准备,到时必是生灵涂炭啊!宁中直虽是布衣,但此事关系到西北数以万计的百姓,还请王爷禀报太后及官家早作准备。”
宁中直一番话让赵顼也有些惊慌,毕竟大宋自定川寨一战后已是三十多年未有战事,边塞武备松弛糜烂也是不争的事实,赵顼急忙道,“宁先生,如此可还有挽救之策?”宁中直斟酌了片刻,目光中透着坚定,望向赵顼道,“王爷,众所周知,若西夏要大举入寇,则需要调集粮草,虽然现在秋高马肥,但西夏抽调军队需要花费时间,我想大概要明年年初西夏才会入寇,现今尚有半年多时间,我大宋可以暗中作好准备,犹未晚矣!”
赵顼虽然听宁中直说尚有半年时间,但未发生的事谁说的准,况且自家家底自己知道,边军如今多是缺乏训练,军械的厢军,西北驻扎的禁军仅保捷、藩落二军约十万人,半年的准备能不能抵挡住西夏军队的凶猛进攻还是未知数,心中焦急,于是送走宁中直后,便匆匆赶往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