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殿三问,顿时将宁中直从幕后推到了台前,一时间宁府变得门庭若市,前来拜访这位已略具传奇色彩年轻人的访客络绎不绝。虽然宁府门口的门栏都被来访的人们踏出裂痕,但他们无一例外铩羽而归,为什么?宁中直现在根本就没住在宁府中!经过二十多天的制作,第一批二十把软椅即将完成,这个紧要关头,宁中直这几日天天便在工坊中监督着工匠们的装配过程。为了在汴京一炮打响,宁中直冀望这第一批软椅完美无缺,为了保证用桐油刷过的光洁软椅扶手不留下脏手印之类的痕迹,宁中直毫不迟疑地将简易手套的图纸交到缝纫作坊那里,尽管这种只是将大拇指分叉的手套实在像那时人穿的足袋(袜子),但在宁中直的坚持下,所有搬运软椅的工人都在工作时套上了这种名叫手套的东西。而运输的要求同样苛刻,包装采用了大匹的绸缎包裹配上木箱内衬垫棉花的方案。毫无疑问,宁中直这些举动又增加了不少成本,韩胥几乎是怀着悲痛万分的心情将大把的银子交给供应这些材料的商人们手中,要不是韩琦这几日一再强调要听从宁中直的命令,韩胥估计早和宁中直吵起来了。
宁中直并不是不知道朝中所发生的事,相反他现在清楚得很。淮阳郡王从那次东殿三问后,便几乎每天都要抽时间到工坊里来找宁中直聊一聊,每天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赵顼都会细细讲给宁中直听,倾听宁中直对其中一些他感兴趣的事情的个人看法。对这个还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宁中直更像是一个青春期少年崇拜的偶像,这也导致赵顼对宁中直的信心近乎盲目。因东殿三问处在众人瞩目的漩涡中央的宁中直对每天前来拜访的陌生人可提不起兴趣,对他来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作为大宋子民,能看穿西夏的阴谋,自己又有条件与大宋高层取得联系,当然要尽义务去提醒首脑注意。之后,既然太后,官家都对此事引起了足够的重视,自己一个老百姓的对国家的义务便也尽到了,之后的事当然应该交由朝中大臣去考虑。
宁中直这番想法当然也和赵顼说起过,赵顼恨不得马上将宁中直召入藩邸。从古到今,多少布衣士子借助机遇,走终南捷径踏入仕途,而宁中直如今明摆着为大宋立了大功,若他热衷权利,名誉,大可以借此博取朝廷青睐,仕途上平步青云也并非不可能。然而宁中直当时说的一句话给赵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宁中直立志为国效力,建功立业,但一切我都将只靠自己的本事去获得!“赵顼听了这话,便知宁中直定要从明年科举中举进士才肯入朝为官。
十月初,汴京闹市的韩家商铺重新开张,只是这回商铺名字改得有些怪异,既不是“斋”也不是“居”,而是仅仅“宜家”二字。很显然,宁中直又在冒用人家的名字。宁中直与韩公合伙做生意,在许多消息灵通的人眼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商铺刚一开张,便涌进许多等待多时的达官、富商。
然而刚一进商铺,所有人便都注意到店内所有伙计都手上套着白色的类似足袋的东西,而铺内也仅仅摆着四把座椅,除此外便无其他展品。然而当众人走近细看这些椅子时,伙计们则拦住了所有人,“各位,东家有严令,各位若要亲手触摸这些座椅,必须戴上东家免费提供的手套,否则恕本店无法让您亲手触摸由汴京才子宁中直公子一力设计的限量版软椅。”宁中直的名头大家都是听过的,而宁中直居然还会设计座椅,这不禁吊起所有人的胃口,虽然不太情愿,但众人还是配合地戴上了手套。当众人凑近了这保护重重的软椅零距离接触时,人群中便不时传出赞叹声,这软椅奢华的整体风格,精致入微的镶金扶手,艳而不俗的花鸟锦垫,柔软腻滑兼有弹性的软垫触感,都不断征服着前来观看的人群。
“伙计,这软椅我买了~!”很快一个心急的富商大声喊道,不禁引起周围人侧目注视。“这位大爷,对不起,本店这些软椅暂时不卖……”“什么?!不卖?不可能!多少钱,你说吧,我都出得起!”这位富商显然受到周围一些幸灾乐祸的目光的影响,这不识相伙计的拒绝让他感到很没面子。而经过宁中直亲自培训的这位伙计仍然耐心地说:“大爷,您误会了,这些椅子展示五天后将进行拍卖。”那富商见并非是刁难他,这才稍微平静些,又问道:“这软椅为何还需要拍卖?”那伙计一听这问题,顿时精神不少,连忙道:“这是由于宁中直公子决定只限量制作这种顶级软椅二百把,而这次也仅制作出二十把,售完为止,从此再不制作这一型的软椅。”这个伙计见众人此时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赶忙继续大声地介绍道,“各位~这次拍卖宁公子及我家老爷都将出席参加,并会邀请京中欧阳相公,富公几位相公参加,而每位最后中标购得软椅的贵客,都将荣幸地获得由宁公子及我家韩公亲笔签名的限量软椅证明状。”他故意在这里话语一顿,然后用极其可惜的语调说道,“而参加这次拍卖会的有限名额,您仅仅需要先付三百贯的预订费,而这笔预订费将由宁公子组织以各位名义举办粥场,传播诸位的善名。诸位客人,还需要迟疑么?位置有限,请各位尽速预订座位!”
不得不说宁中直富有蛊惑意味的宣传词从这个机灵的伙计口中说出效果出奇的好,几乎这伙计话音刚落,被说得跃跃欲试的店内众人立刻便拥向身边的伙计。而这还不算完,当有人当场交了预订费后,伙计双手递出一块镶有墨玉其中的精巧木牌,上面一行小字“您的预订号码是”下面则用金笔描写出号码,整个木牌显得贵气十足。单单是这块精致木牌便让不少携带女眷的客人们就算不想参加也得参加。
“宁中直,真鬼才也!”低低的叹息声在这吵杂的环境中无人听见,激动的人群中一个孤身前来的年轻人显得很特别,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瘦削的面庞上浅浅的笑意,显得平易近人。
“耶律良,最近他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装扮得雍容华丽的宫装美女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敦睦宫使耶律良,而耶律良依然不敢放肆,恭敬地低头道,“回太后的话,南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半月前他从那件事获利颇丰,臣下粗略估计在三十万左右,若是……他将那笔善款也取走一部分,恐怕不下五十万……”
“不,他不会取动那笔款子一分一毫的!”太后不容置疑的语气让耶律良心中一惊,显然耶律良的猜测而微微有些动气,耶律良赶忙补救道,”是,太后圣明。“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萧太后转而问道,”巨贼近日有何动向?“
“最近他与北院宰相张孝杰过往甚密,张孝杰经常傍晚时分进入府中,半夜才离开。但府内警卫森严,臣的属下未能深入探听。还请太后降罪。”
“哼!罢了,这件事不是你的过错。那两人是否已经准备妥当?”太后提起那人,语气转冷。“太后放心,臣下定将此事办得稳稳当当,绝不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