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搭箭拉弓之间,骑兵们又冲过了一百步,这时韩毅回头大声喊道,“所有弓手准备~”此时不光是两百多神弓手,剩下的弓手也都站起身来。大宋军中以弓手为众,这支禁军同样如此,从车阵后依次站起了三排弓手,加上之前的一排神箭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弓手人数不下八百。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直保持着安静的骑兵们骚动起来,骑阵中传出了一阵杂乱的声音。有不少人迟疑地将速度逐渐降了下来,因为他们怀疑了,他们动摇了,他们虽然跟着俄越在边境上没少做些违法的事,但他们至少还知道轻重。俄越之前所谓只有数百普通汉人的话,在越来越清晰摆在眼前的事实面前,已经一文不值了。就算在雨中,骑士们此时已经能看到那代表着皇室威严的黄色麒麟旗,而对面车阵刚才还寥寥两百多人的弓手,此时却黑压压一片的弓手从车阵后站起来,这些蕃兵们彻底退缩了。
俄越冲在最前面,他当然看到了皇旗,彻底的绝望感从他心底泛起,“这帮狡诈的党项狗,不是说就一些平民百姓么,他奶奶的,老子今天只有拼了!”他并没有勒住缰绳,被刀痕划过的脸上此时反而显得更加凶悍,他回头恶狠狠地大喊道,“弟兄们,如今我们冲撞了颖王的车驾,已犯下死罪,如今只要将对面的颖王拿下带回西夏,一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来啊,随我险中夺富贵的就跟上~”
“哦嗬嗬~”游牧民族汉子们血性就是如此直爽、暴烈,俄越一句并不着边际的蛊惑,两百多俄越的心腹顿时鼓起必死的勇气,喊叫着猛踢胯下的马腹,加速向车阵冲来。
这次宁中直有些失算了,他没想到这俄越如此凶悍,如此劣势依旧死性不改,还妄图劫持颖王。雨水落下的庞杂声响让宁中直大声的劝降声化作一场默剧,俄越带领着心腹冲了过来。韩毅转身望向在雨中已浇得淋漓的宁中直,宁中直只能无奈的将举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全体弓手,依次平射~”韩毅见了信号迅速向所有弓手发号施令,四排弓手依次站起射出手中的箭。
“呼~”这次八百多只锐箭射出的声音在雨中依然显得声势不减,刚刚还声势颇大的骑兵群顿时遭到了彻底的打击,各式各样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面门中箭当场毙命,伏在狂奔的马匹上继续向前;有人身中十数箭,之后坠马在地,而箭箭又都非致命,躺在地上凄惨地哭号着,出演着他们人生的最后一幕;而更多的骑兵则与胯下的马儿一同被如雨般密集的利箭射倒在地,人与马一同在柔软地泥土上翻腾着、滑行着,骨节断裂的可怕声音掺杂其中,最后狠狠地撞上其他倒毙的马匹,归于寂静……
“杀!杀!杀!”一声狂吼在这箭雨之后的静寂格外令人瞩目,俄越在箭雨中左挡右避,但一只锐箭还是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左臂上,他本就凶恶异常的脸此时更是狰狞。他咬紧牙关,用双腿夹紧马腹,右手挥舞着弯刀继续向着车阵冲来。
“让开!让开!”一个魁梧大汉牵马猛推开看得有些目瞪口呆的弓手们,他硕大的眼睛此时紧盯着远处冲来的那个身影,血丝充满他的眼球,因为兴奋而浑身肌肉胀满,这一切让他显得狂躁而嗜血。几把推开身前的弓手,王昭选翻身上马,狠抽了一鞭,抽出朴刀,大喝道,“俄越,来,俺来收拾你这杂碎!”马儿吃痛,猛地提速向对面的那个身影冲去。
“哈哈哈,痛快!”俄越用刀背砍在马股上,猛冲向那魁大汉。“哐~”弯刀与朴刀的锋刃砸在一起,巨响让每一个在战场中的人不由心中一颤,赵顼伸长着脖子,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地紧张望着远处缠斗的王昭选。二人刀刀全力劈出,一时斗得平手,但对方的刀挥来时却是险象环生,但俄越左臂失血越多,力气正逐渐从身体里流失而去。这时,俄越奋力展刀横摆向王昭选腰部扫来,王昭选向后躺倒在马背之上,一个鲤鱼打挺,趁俄越挥刀未尽,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斜劈向俄越,俄越格挡不及,只听“呼”一声刀风过后,俄越的头连带左肩从他的上身缓缓滑落,大量血液从断口处上喷出,借着风势爆起一团血雾。王昭选拨马转向,举刀向天,大喊道,“殿下,昭选已取敌将首级!哈哈哈~”鲜血淋漓的模样加上豪爽的笑声,王昭选就像一尊杀神般伫立在雨中。
之前停滞不前的蕃兵们目睹了这一切,不禁庆幸自己之前的决定。宁中直走向韩毅,连连向前挥手,韩毅心领神会,上马奔向这群蕃兵,及近大喊道,“尔等虽然被奸人胁迫向颖王殿下的车驾袭击,但念尔等不知实情,故而赦了你们这些蕃兵,尔等勿惊。”说完,刚才还鸦雀无声的蕃兵们顿时互相拥抱庆贺起来。宁中直拍了拍望着远处同伴的土撒,说道,“土撒,我命你暂时统领你这些同伴。殿下,您说如何?”土撒听了连忙转头,惊喜的表情毫不掩饰的在他的脸上表现着。赵顼对宁中直的代为处理并不在意,连忙道,“宁先生所说便是小王的意思,速去统领这支骑兵。”
土撒略一愣,便连忙喊上弟弟上马去与还剩四百余人的蕃兵会合。赵顼从土撒的身上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宁中直,说道,“先生,小王……小王刚才还真有些担心呢……”宁中直正要安慰这初经战阵的赵顼,却听到远处再次传来浩大的马蹄声,不由转头望去,迷朦的雨中却什么也看不清。
宁中直毕竟不是万能的,就在这两天,毫无防备的西北各地都只能固守自己的城池,谅柞派出的那只三千人的东进队伍在丹州,慈州一带如入无人之境,尽情驰骋,甚至直抵河中府城下,消息传来,震动朝野。而西路的队伍则依次在庆州,原州,渭州周围大肆劫掠,受困于无欧阳修的指令,郭逵和杨文广都只得忍着闷气死守住城池,眼睁睁地看着党项人在城外耀武扬威。然而昨日这只屯驻在泾州外的党项人却突然失去了踪迹。正所谓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刻都是现场直播,宁中直后来忆起这段,不由感叹命运弄人。
回到车阵的王昭选和韩毅同样感到了大地的震动,韩毅迅速将箭壶放在地上,耳朵贴在上面倾听,片刻当韩毅站起身来时,就连冷漠惯了,古井不波的他也不由脸色发白,朝不远处的赵顼和宁中直大喊道,“颖王殿下、公子,恐怕有一支不下数千的队伍正向此地奔来。”
冬雨此时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宁中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喊道,“土撒,快将你的人带进车阵。”正说着,显得凄迷朦胧的原野的边缘,被白色迅速填满,宁中直的瞳孔顿时缩紧,党项人居然杀到这里来了?!
正如宁中直所看到的,西进的党项人收到了谅柞的飞鹰传信,谅柞临时改变了决定,他本意让俄越打头阵,而禹藏花麻率领本部三千健儿其后赶到,但他的直觉强烈地感到宁中直对于西夏非常危险,那个素未蒙面的书生的才能让他忌惮不已,不放心的他于是命西进的骑兵昨日在泾州外等候禹藏花麻的队伍,之后一并急驰向凤翔府而来,定要捉住这个年纪轻轻已经在辽宋两国闻名遐迩的年轻人。
从视野之外不断涌出的白衣党项骑兵,让刚刚松弛下来的众人再次紧张起来,不少宁府的下人甚至被这未见的浩大骑兵吓得腿都软了。很快,车阵四周已经团团被身着白衣六千党项骑兵团团围住。“宁中直,谅柞可要你活蹦乱跳的,你可别还给抓到就吓死了,哈哈哈~”白衣中一员身披土黄色斗篷的年轻人格外显眼,令人生厌的倒三角眼,冷笑挂在嘴角,他阴狠目光直射前方,仿佛能穿透雨后的迷朦射向车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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