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战场上数千只眼睛齐齐向马蹄声传来的地方望去,然而在这无月无星的晚上,任谁睁大了双眼也无法看见一丝一毫。远方仿佛都被黑暗中的未知野兽吞没在肚中一般,显得如此神秘而又危险。
“派人速去察看一番~快!”禹藏花麻吼道,这丝毫不做掩饰的火气显示出禹藏花麻也开始焦燥起来,他原本以为六千彪悍的党项骑兵啃下这千多人的队伍轻而易举,他甚至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何羞辱那个汉人宁中直,然而这些往常不堪一击的宋狗却爆发了惊人的战斗力,他指挥麾下六千骑兵连续两次全军突击都被杀退回来,甚至有些士兵被那些宋狗给吓得逃回来时连马匹和武器都抛弃了,禹藏花麻怒火中烧,当场便将这些窝囊废砍了。
只见一小队白衣党项骑兵向着马蹄传来的黑暗中奔去,就算如此醒目的白色在这彻底的混沌面前也无能为力,转眼之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突然几声惨叫声从刚才骑兵奔去的方向传来,之后便没了声息,这诡异的结果让不少党项骑兵不由缩了缩脖子。禹藏花麻却不为所动,正要继续加派人手探明情况,这时却听到西方也传来马蹄声,很快就连南方、东方也传来了马蹄声,而这马蹄声就像恶魔的脚步一样,时而左时而右,就像在逗耍这群已经惊慌失措的党项人一样,对于未知的恐惧不禁让不少党项士兵开始悄悄向中军靠拢。
禹藏花麻此时也有些举棋不定了,“虽然宋朝皇帝老儿安排了禁卫军给这宁中直护卫,但如今只需再冲杀一次便可生擒这厮,只是……”此时从东侧又响起马蹄声,禹藏花麻现在并不担心生擒宁中直,而是在这黑暗中如何从此地脱身。他更加担心的是周围未知的敌人,如若他们趁他向宁中直的残部发起攻击时从侧后袭击,这黑暗中不知他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终于,周围的宋军似乎不耐烦了,“西贼速速下马投降,我大宋饶尔等不死~”的呼声从四周不断传来。感到陷入重围的骑兵们不由面面相觑,禹藏花麻一鞭子狠狠抽在地上,翻身上马大喝道,“大家上马,随我向西方冲,跟紧些!”众党项骑兵仿佛大赦一般,连忙各自迅速上马。禹藏花麻拨转马头,低声恨恨道,“宁中直,这次便宜你了。”说罢,夹紧马腹向西奔去。
先不说仓皇逃窜的禹藏花麻他们,宁中直他们这幸免于难的四百多人同样狐疑不已。虽然黑暗中四周确实马蹄声不断,但宁中直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除了开始时北方马蹄声杂乱些,而后的马蹄声都显得有些稀疏,不出意料的话,这暗中帮助的盟友也人手不多,宁中直不由担心禹藏花麻会不会看破这尚未蒙面援军的小小计谋,他连忙侧耳倾听着动静。然而却没想到禹藏花麻居然在慌乱中居然真的引兵逃走,在黑暗中,宁中直清晰地听到了党项人那特有的驭马口令,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逐渐远去,宁中直这才舒了口气。
然而那暗中帮助的人却迟迟不曾出现,依旧不明就里的士兵们依旧睁大着眼睛警惕地观望着四周。宁中直等了许久,不由叹了口气,对旁边已经有些倦怠的赵顼轻声道,“殿下,西贼已经撤走了。”
“什么?宁先生你怎么不早说?各位将士,西贼已经退了~!西贼被咱们打败了~!”虽然看不清赵顼的面目,但赵顼大声呼喊时的语气却泄漏了他欣喜若狂的心情。“西贼被打退了~”“西贼跑了~”“西贼逃啦~”瞬间身边十数个士兵将这喜讯传播开来,在这伸手不见五的黑夜中爆发了响彻天空的呼喊声。
也许是黑暗中没了那么多束缚,在这欢喜的人群中,宁中直轻轻拍了拍身边还在举手庆贺的赵顼,“殿下,宁某今日让您陷于如此险地,宁某在这儿向您请罪。”赵顼显然还没从喜悦中安定下来,边笑边说道,“呵呵,宁先生,这怎么能怪你,是小王实在鲁莽得很,也不顾大局便来拜访先生。”
“殿下,今日若您当时没有站出来鼓舞士气,以曲曲一千胆寒之众御西贼六千骑兵,只怕今日众人都已无葬身之地,宁某代幸免的众人谢过颖王殿下~”说着,宁中直向赵顼深深一鞠,赵顼虽然看不到宁中直的动作,但也连忙上前摸索着拉住宁中直的手臂,连声道,“先生,小王当时也是糊里糊涂就说了那一番话,若让小王现在说只怕还说不出来呢。唉,可惜了这上千的铮铮汉子……”赵顼的话不禁让宁中直也是心中黯然,终究还是大宋不够强大,才让这么多大好男儿死在大宋自己的疆土之上。
强撑着早就打颤的眼皮,车阵废墟中的四百余人终于熬到了天亮。“得得得”的庞大马蹄声再次响起,宁中直聚起最后一点精神,远处一个大大的“宋”字打在这一旅骑兵的最前面,宁中直不由心中一松,顿时昏倒过去。
颖王与宁中直在凤翔府境内以一千余人抵住西贼骑兵六千人的围攻,甚至将西贼打退,这消息很快便由清晨赶到的渭州郭逵从凤翔府派快马传向汴京。三日后,这消息震动朝野,曹太后得知自己最疼爱的孙子遇险,第二日听政时帘后痛斥西北边境众州府军备松驰,未能保境安民,尤其是出判永兴军的欧阳修胆小如鼠,保护颖王殿下不利,当庭便下旨将欧阳修贬到永州任判官,而郭逵升为鄜延经略安抚副使,基本上接替了原来欧阳修负责的防务。
宁中直此时却在营地中等待着一位特殊的客人,并未受到影响的流民营地中,百姓自发地为宁中直建造了一间还算宽敞的土房子,宁中直回到营地后并不嫌弃这房子的简陋,当日便在这间土房中安顿下来。此时的他却站在门口处,扶着门框望向营门处。
“公子~马公子到了~”一个下人一边喊着一边向土房跑来,宁中直连忙整理了一下长袍,挥手命这下人转身领路,一边急步向营门赶去。待走到营门处,只见一个身着淡青长袍的年轻人正与童贯交谈,这人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却生了一双小眼睛,笑起来更是几乎看不出睁着眼睛,原本还显俊逸的样貌顿时被这双眼睛破坏了不少。这人见宁中直走来,略一打量,便缓步走到宁中直身前,那眯着的小眼中却透出一道锐利的目光,宁中直顿时感到一种被看穿的感觉,这人作揖笑道,“宁公子,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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