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正是宁中直一直惦记着的马玉成,宁中直一开门,马玉成稍一作揖,便缓步兀自寻了个位置坐下。宁中直则不以为意,赶紧吩咐下人送来茶点。
点心送上来,马玉成也不客气,一连吃了好几块,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细末,目光投向一旁的宁中直。宁中直这才说道,“马掌柜,您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宁县,我昨日还听说您在保安军。”
马玉成脸上却毫无倦意,笑答道,”公子,我们四处行商之人,倘若消息都不灵通了,只怕早就没生意做咯~”
“说的也是,马掌柜,你这次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与我商量?”
马玉成充满自信地打量了宁中直一番,说道,“依马某所见,只怕倒是宁公子更急迫见到鄙人吧?”
宁中直被说破心事,不由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马掌柜,其实我这次还真是有笔大生意要与你谈谈。我也是昨天才想到此事,本想在您没来之前,我跟他们几个先商议一下,既然您也来了,我便把我的粗略想法说说。”
宁中直拿起茶杯喝看哦水,润了润嗓子,这才说道,“如今朝廷在西北将与西夏党项人有一场恶战。若是依照现在的形势,西北两路的蕃兵在王昭明的招抚下,大都结寨于边境诸州,谅柞此次入寇已不如上次来去自如,加上郭逵也是西北宿将,数月整军,宁某确信大宋不会输掉这场战争。”马玉成听了不由嘴角露出笑容,这个宁中直,就是不肯说实话,不会输掉,可不代表大宋就能赢得这场大战。
宁中直见马玉成不上钩,又说道,“若没有禁军加入,这一仗本是个不胜不败的僵局,但此番朝廷又派了数万捧日军前来,这些禁军久不习战阵,若是就这样让他们上战场,只怕反倒要帮倒忙,可是依秦王的性子,此番少不了要亲率大军驰援西贼所攻之处。”
马玉成笑道,“即使如此,那便请宁公子说说您有何妙计,既让马某作成一笔大生意又能帮朝廷打赢此战?”
宁中直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调动起马玉成的积极性,不由有些气馁。其实也不能怪马玉成如此谨慎,毕竟这么多年来,大宋与西夏的数次战争都以惨败告终。且不论这其中有多少偶然因素,对于像马玉成这样的大商人来说,过程是好是坏对他来说完全没关系,结果最重要。此番虽然帝国近期最声名显赫,以足智多谋著称的宁中直也参与到了整个战争的指挥中,但是历次的失败显然在马玉成心里有着很重的分量,以他的眼光来看,宁中直的办法能有多大的作用于扭转整个作战形势,他并不报太大的希望,如此这样高风险的事情他是不会头脑一热就参与进去的。
宁中直心中没了冀望,反而坦然了许多,“马掌柜,这四万多的禁军虽然近身搏斗远不及党项人,但是他们毕竟身强力壮,纪律也还不错,若是配备犀利的远射程兵器,作为一支奇兵并非不可能。”
“兵器!”马玉成听了这个词顿时眼前一亮,若是眼前一向心思灵巧的宁中直能设计出远超出现在杀伤力的武器,到时大宋上百万的军队采买起来,其利何止百万!马玉成连忙追问道,“公子,您可是已构思出一种新式武器?”
宁中直咧嘴一笑,说道,“想是想出来了,可是我可没那么多钱财和熟练的工匠来做这个东西。”
“您快说说看吧,别卖关子了,马某并非吝惜钱财之人。”
宁中直从衣袖中掏出一卷图纸,韩毅曾经见识过宁中直的软椅,此时不由凑上去一看究竟。其他三人见韩毅如此,连忙也凑了上去,待宁中直展开图纸,再看旁边四人,韩毅和莫大叔悄悄退到一边,而马玉成则直接掩口窃笑,只有童贯还在那像模像样地仔细端详着。
宁中直早知道他们会是这反应,慢吞吞地说,“各位,我这构思莫非不够新颖?”
这话一出口,顿时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宁中直这第一张图纸只不过是个稍作切削的竹矛。韩毅甚至有些担心,是不是公子这两天太疲劳了,以至于有些累晕了。莫大叔和宁中直认识的时间最长,他笑着说,“公子,这不过是一只竹矛,有何新颖之处啊?”
宁中直并不作答,而是将竹矛这张图纸拿开,只见第二张花的却是一副盔甲,样式与现在宋军所穿的盔甲并无二致,但是图纸旁边大大的几个字不禁更让四人更加迷惑了,“以纸做铠”。
马玉成看了这两张图纸已经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会是那个聪明绝顶的宁中直了。他绕着宁中直打量了一番,不禁问道,“宁兄?你真是宁中直?”宁中直顿时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哈哈,马兄,我不是宁中直哪还能是谁啊?”
“可是……你今天……”马玉成望向宁中直的目光中满是疑惑不解。
“我今天怎么了?我很正常啊。”宁中直微笑着摆出无辜的手势,上千拍了拍马玉成的肩膀,亲切地说道,“马兄,这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像你看到的那么脆弱,也有些东西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强大。”
看着马玉成和他们几人都似懂非懂的样子,宁中直领着几人出了书房,边走他吩咐道,“道辅(童贯字),速去取些宣纸。”童贯连忙跑去取来了一摞宣纸,宁中直从中拿了大约五十张,命童贯订在府门的门板之后,稍稍浇了些水,又命莫大叔去来平日携带的弓箭。从院中大约百步之内的地方,莫大叔拈弓搭箭,弓弦一响,箭已经飞向了门板上的纸张。“嘣”一声闷响,只见那箭插在了纸上,宁中直不由心中暗叫“坏了,这宣纸还是韧性差了些。”
正想着,却见那箭羽箭却缓缓地向下倾斜,莫大叔百步开外劲射的箭居然掉了下来!宁中直见状吐了口气,而旁边的莫大叔则揉了揉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箭竟然都没射透几十张纸!马玉成则早就狂奔向那摞纸,现在他眼前看到已经不是纸了,而是钱!
宁中直此时悬着的心才完全放下来,这结果总算对得起自己熬夜那么晚。其实宁中直何尝不想搞出大炮火枪啥的,那样打点没有技术含量的仗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打得西夏人屁滚尿流就对了。可是眼前急迫的形势不容许宁中直从炼钢开始研究。赵顼带领禁军来到西北,西夏的探子一定会把消息传回。从上次的偷袭来看,谅柞的谨慎小心已经显露无遗,宁中直并不担心谅柞会很快发动攻击,毕竟为了打赢这场代价越来越高昂的战争,他必须至少把宋军大概的兵力配置弄清楚,如今边境上的蕃兵在王昭明、李若愚撒出的大把金银的攻势下,叛逃的已经几乎绝迹,各地军寨林立,而一个西夏探子五十贯钱的奖赏,让西夏的情报传递更加困难了。
然而就算如此,宁中直估计,最晚下个月底,也就是六月前,谅柞必定会发动战争,因为他们党项人等不起,再晚了他们连出兵时的粮食都不够吃。因此,宁中直只能想点应急的办法。党项人的骑射本事宁中直记忆深刻,对于大宋军队来说,如何抵御住弓箭是最重要的。宁中直对后世的防弹背心记忆深刻,而这个时代最好、最紧密的纤维却是丝绸,用好几十层丝绸做铠甲?别开玩笑了,宁中直还没发疯。正当宁中直苦思的时候,手边的一张宣纸被风吹落在地,宁中直不经意看了一眼,顿时茅塞顿开,从前看过的老电影中五十六张扑克牌挡住子弹的情节一下子进入了他的脑海。
“公子~您快来看看~”急切的喊声让宁中直从回忆中退了出来,他抬头一看,只见马玉成抱着那摞宣纸倒在了地上,顿时急忙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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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纸凯并非原创,历史上有成功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