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清接了圣旨回到小阁楼里,关好门窗,把前后经过全都说给巧儿听了,末了跟她商议:“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做不了主,难道真要替董荷嫁人?”
巧儿虽然比怜清还大上一岁,从小在宫廷里受到的教育也是不同,今天遇到真么档子事,心里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也是拿不出个什么主意,就问怜清:“我们在东陵的这半年多不是都有人在照应着么?现在不如去问问他们,看能不能帮着拿拿主意?”
怜清被她这么一说,也想起来这边还有皇兄安排的眼线在,何不去问问,让他们写封信回北昭?但转念一想,心里又道不行:“现在我们在这董府里进进出出的都有专人陪着,要想不惊动他们去联系我们的人,恐怕是不行。”
“那该怎么办啊?”巧儿一听主子这么说,脸上也有些急了,“总不能让你就这么嫁出去吧?”此话一出,两个人一下子就不说话了,都呆呆的看着对方。
怜清想了一会儿,忽然神色一暗:“还是不要问了,皇帝赐婚这么大的事,相信明天就能传到我们人的耳朵里,他们若是有什么想法自然会来联络我们。再说,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的接近东陵的权利中心,才到董府月余就能得到这么个绝好的机会,就这么放过了岂不是要前功尽弃?相信皇兄若是知道了,也会让我这么选择的。”
听她这么说,巧儿张了张嘴,想说这样你的牺牲就太大了,转念一想,她们两个人临行前,就有人给过她两包东西,交代她此去前途未卜,要是遇到什么不得已的凶险,用这个还可以减少点痛苦。想来陛下从安排她们进来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不知道怜清知不知道。因安慰怜清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安心等上几天吧。”
“也好。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到园子里走走。”怜清也知道巧儿不过是个丫头,平日里找她商量一些计策安排的倒还行得通,这等大事上她哪敢说话?
“那就去园子西边走在吧,之前听底下的丫鬟说那里种了ju花,现在正是花儿开得艳的时候,去看看也能散散心。”
怜清无语,此时她脑子里正乱着,哪有心思赏什么ju花,只是想寻个僻静的所在定定心罢了。
那边董贵同王氏听了旨意也关起门来说话,“原还想着女儿回来了,能在家里多陪陪我,谁想去宫里作个寿的功夫就让皇后娘娘给看上了。”
董贵听出夫人语气中的不舍,就亲自倒了茶水端了过去轻声安慰:“女儿嫁到太子府里好歹也是个太子妃,将来是要做皇后的,而其这太子府就修在京城,闲暇时候走动起来也很是方便,夫人还是别多想了。”
王氏点点头,心里明白董贵所说不假,但爱女心切,一时间哪转的过劲来?董贵见状再劝:“女儿小小年纪就要嫁给太子,说起来我也舍不得,但现在圣旨已经下了,常言道君无戏言,也不能让陛下把旨意收回去。夫人你且宽心,圣旨上不是说要等到太子殿下十八岁生辰的时候才大婚么?细数起来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夫人若是舍不得,可以让下人把这院子里闲着的房舍整理出来,让小荷出阁前搬过来同住,想见她的时候不用出房门,让春喜儿去叫一声,用不得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这样可好?”
王氏听董贵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会说笑,若真想你说的,让小荷主到我院子里,女儿不会说什么,下人的口水还不把我给淹死?坊间也会传,说我这个做娘的刻薄女儿?”
“哪能?!”董贵见夫人笑了,随口调笑道,“你是爱女心切,他们要是敢瞎传,我第一个撕烂那乱嚼舌根子的小蹄子的嘴。”
“好了好了,你要是真那样做了,传出去恐怕对你的名声不好。”王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听了董贵的话比吃了蜜糖还甜,暗道他老了老了,这嘴反倒像是会哄人了。
“名声固然重要,可是夫人在我心里更加重要。”董贵见自己不过说几句贴心的话,就把夫人哄得眉开眼笑,反正四下没人也不怕被人看了去,索性再多说些肉麻的话,找找年轻时的感觉。“夫人,正好今天无事,我也不用到朝堂上去,不如陪你到园子里赏赏ju花?”
王氏原就安排了丫鬟想要去园子里赏菊的,之前被到府里传旨的太监耽搁了,这时听见董贵提起,当然乐得同去。
怜清和巧儿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就见有丫头仆妇拿了食盒点心并着桌椅罢了开来,两人相视无言,都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以为府上是要来贵客,招呼着自己带了的丫鬟顺着小门想要避开。赶巧儿被一个疾走的丫鬟撞了满怀,要不是巧儿再后面扶了一把,险些就跌倒在地上。两人均是皱眉,瞪着眼前不住赔不是的丫鬟骂也不是,放了觉得丢面子。
正犹豫着,春喜儿带了一干仆妇也从小门过,见自己派出去的丫头低着头委委屈屈的在一边儿站着,董荷和她带回来的师妹一脸的怒容,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小丫头不懂事冲撞了主子。董荷是小姐,不方便骂她,同来的妙诚从前又是个吃斋的,不方便与个下人为难,后面跟着的丫鬟没得到主子吩咐也是不敢造次,只剩下个犯了错的丫头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忙摆出个笑脸迎上去,“小小姐原来在这儿啊,夫人刚才吩咐了我到小阁楼里请您赏菊,我在楼里扑了个空,没想到在这儿遇见!”说完又转头对站在一边的小丫头道,“不是让你传话儿么?怎么站在这儿磨蹭,小心一会儿回去教训你!”
小丫鬟偷眼瞧了瞧怜清,见她依旧虎着脸,把头向下低的更沉了些。
见她的样子,春喜儿不觉皱眉:“小小姐,这丫头做事鲁莽了些,有什么冲撞了您,我就带她给您陪个不是吧!”说着又给怜清施了个大礼。
怜清见她这么说了,乐得就这她的话给自己个台阶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当给你个面子,让她走吧。春喜儿,你刚才说谁找我?”
“是夫人,她请您等一起去赏ju花,这会儿估计她和老爷就快到了。您先随我到那边的椅子上坐坐?”见她松了口,春喜儿忙使眼色让小丫鬟躲避开,又亲自帮怜清倒了一盅茶,哄她吃了,算是平息一场事端。
果然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氏和董贵携手从石拱桥上缓缓走来,怜清起身上前去迎。王氏本来在董贵的劝说下已经将圣旨的时看得淡了,这时见到女儿莲步轻移,笑盈盈的来拜自己,心里不免又酸起来,暗自捏了捏和董贵相握手。董贵会意,抢先一步把怜清扶了起来。
虽然已经在董府里住了月余,这还是除了进门第一天怜清第一次离董贵这么近,心里难免想揣了只小兔子,十分的不安稳。此时见董贵伸手来扶自己,但觉得他似乎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心境也就慢慢平和下来。借着赏菊的由头小心同董贵说话。
“女儿才回家没有多少时日,今天又接了赐婚的圣旨,日后能够像现在这样伴在二老左右的日子不多了呢。女儿舍不得与二老分开啊!”
“离你嫁出去不是还有近半年么?再说女儿家总是要出嫁的,总不能为了陪我们就耽误了你的青春,这样我和你母亲良心上会过意不去。是吧夫人?”
“可不是!”王氏跟着接口,“今天陛下下旨封你做了太子妃,也是我们董家的荣耀呢!你不知道,现在你做了太子妃,将来太子登基了,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像是那天做寿的刘后,不知有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做不做皇后对女儿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每日在母亲和爹爹膝下承欢,女儿就知足了。”怜清撒娇。
王氏同董贵相视一笑,都觉得还这个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儿最贴心,不像已经嫁出去的另一个女儿,虽然离得不远一年到头也见回来几遭。抚着怜清的头发道:“太子府离家里不过几条街的距离,想家,坐上轿子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到家了。”
“嗯,好在离家近。”不知道远在北昭的母后听说自己将要嫁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会不会也像王氏这样来安抚自己?真希望日子可以过的慢一点。
董贵见她们母女抱在一起不再说话,正寻思着说点什么活络一下气氛,就见一个家人匆匆忙忙的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