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万家明从小酷爱习武,长大后参军,当上了一名正宗的侦察兵。在北方某军区服役期满后,于前年转业回到老家临水市,当上了一名铁路巡道工人。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没有再娶,一手把他们兄妹抚养成人。一年前,父亲在下班途中突然晕倒,患上严重的半身不遂症,并逐渐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老人的工作单位——临水市矿山机械设备公司在开始时垫付了一定数额的医疗费用,后来由于在工伤鉴定的问题上与万家明发生了争执,就不再继续垫付了,并催促他们家尽快把以前用于治疗的钱还回来。万家明性格内向孤僻,坚持认为这是父亲单位的故意刁难,怨恨渐渐滋生。不久前,他的妹妹又去公司里找领导理论,被经理办公室的几个年轻人用言语羞辱了一番,回来气郁难平,有些失语。万家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万家明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发作,而是把所有的愤怒压在了心底。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正常上班,生活,暗中却发誓要报复所有的“仇人”。这个侦察兵出身的人,居然把目标对准了两个年轻的守桥武警,因为他认定,要想“复仇”,战士手里的冲锋枪才是自己最称手的工具。
万家明因为做巡道工作,和守桥的武警战士们很熟,知道他们手里的八一式冲锋枪并没有压装实弹,他细细盘算了一下:凭借从部队私自带回来的一百发子弹,加上自己这一身硬功夫,“复仇”计划应该万无一失,眼下需要仔细斟酌的应该是机会和时间。无论如何不能让上了自己暗杀名单的“仇人”漏网,一定要灭掉他们的全家。
在部队时,万家明的军事素质就是百里挑一。他不但武功了得,而且头脑灵活,曾数次在军区大比武中获得名次。他知道,用枪杀人对他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全部都杀到。只要手里的冲锋枪一响,警察、武警顷刻之间就会赶来,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就会被保护或者躲起来,使自己无法找到,从而影响全面“复仇”的大计。他想到过要在厂领导开会时动手,可办公楼里的客观条件并不理想,自己携带长枪极容易被人发觉。究竟何时动手才好呢……?猛然,他听见一声远处传来的鞭炮声,脑海里顿时豁然开朗——这近在眼前的大年三十儿不就是天赐的良机么!
万家明彻底疯狂起来,每天都在悄悄地进行着这项灭绝人性的计划。他按照事先想好的杀人名单,调动所有关系,进行实地踩点儿、论证,甚至完全是按照侦察兵的专业知识来考量这一切的。比如针对甲、乙、丙、丁各个目标作案过程中所需要的最短时间和路线,他都有严密精确的计算,要达到绝对合理的效果。至于如何解决那两个值勤武警,顺利地把枪拿到手,他亦想到了一个恶毒的计谋!
万家明在海啸即将来临般的邪恶情绪中压抑着、等待着……这个可怕的恶徒已经丧心病狂了!
2
大年三十儿的夜晚终于姗姗来临了。万家明今天特意找人换了班,望着工友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按照事前的计划,万家明穿上军大衣和防滑鞋,在小腿处掖好军用匕首,又在身上藏好子弹和提前准备好的京剧脸谱,拎起两大饭盒香喷喷的肉馅儿饺子,直奔守桥武警的哨所而来。
这座铁路桥横跨兰河两岸,是临水连接省城的一条重要交通干线。站在桥上放眼望去,临水的主城区尽在眼底,景色独特。在桥的两端分别设有两座绿色的哨所,以供执勤护桥的两位武警战士使用。万家明非常了解这里的一切,巡道时经常会来哨所歇脚,聊天,战士们都见识过这位“老兵”的真功夫,特别尊重他,其中的几个人还差点儿拜他当了师傅呢。
万家明故意选择在二十一点左右到达这里,他知道上半夜是年轻战士值班,在经验上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一切顺利,枪到手以后就可以在零点以前返回市区,开始“复仇”大计,而那时他作案的枪声正好可以融进铺天盖地的鞭炮声里,成为一种绝佳的掩护!
果然,年轻的战士见到万家明的到来丝毫没有产生怀疑,还兴高采烈地从哨所里迎出来给他拜年,看到万家明送来的饺子,这个小战士非常激动,一个劲儿地道谢,万家明趁机告诉他把桥那端的战友一起喊过来,大家偷着聚一聚,一会儿再回去站岗。
两个仅仅十九岁的小战士做梦也没料到,这竟是死神送来的最后晚餐。他们忘记了铁的纪律,凑在一处大口地吃着前辈的“心意”,丝毫没有在意这个恶魔已经在一旁悄悄拔出了锋利无比的军用匕首,突然刺向他们的后心……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万家明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两柄乌黑铮亮的八一式冲锋枪,随即掏出子弹,压满了弹夹,飞也似地向市区跑去。
“嗒嗒嗒……嗒嗒嗒……”一家、两家、三家,都是在听见有人拜年的吆喝声中,毫无防备地打开房门,便相继倒在了血泊之中,连孩子都无一幸免。冲锋枪的点射声完全被爆竹声所遮盖,丝毫没有引起周围邻居们的警惕。若不是有些吃完年夜饭的人们吆喝邻居打牌,这些惊天血案恐怕还不会被及时发现……
3
“……什么都不用说了,典型的有预谋报复杀人。被害人是矿山机械设备公司经理办的主任、副主任,凶手叫万家明,铁路工务段巡道工,从守桥武警那里抢走两支八一冲锋枪。这个家伙太危险了,现在根本不清楚他手里子弹的数目,省厅和武警的人现在都已经上去了……上面要求各分局刑警大队把矿山机械设备公司所有中层以上的领导干部立刻保护起来,防止他继续加害。”秦鹏刮风般地在电话里说道。他是向正在赶往第三个现场的皮三军通报最新情况,同时下达命令。
“我现在需要住在河东区的被保护人员名单。”皮三军毫不迟疑地接道。
“马上给你!你立刻组织落实,千万不可大意。”
名单很快发到了刑警大队侦察员们的手中,需要他们重点保护的一共是八个家庭。其中有五家住在同一小区里,另外三家很分散,还有一家竟然住在东郊的河滨。这些家庭的主人都是市矿山机械设备公司中层以上的主要领导。住在东郊的那位是该公司主管财务的副总经理,极有可能成为万家明的下一个报复目标。
在队领导研究布置任务的紧急碰头会上,皮三军谈了自己的想法。“情况刻不容缓,集中保护已经来不及了,凶手很有可能继续作案。我看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是保护这一项,而是蹲守和保护同时进行。所有进入岗位的同志要百倍警惕,不仅要全力保证这些家庭的安全,还要时刻准备与凶手打遭遇战。我带大案组的一半力量去东郊,力琼和涛子带领其余人员分别落实另外几家。当地派出所的人会配合行动。”关键时刻,皮三军还是把最危险的任务留在了自己这边。李涛刚要说什么,被他摆手制止。“出发吧!”
4
黎明前的大年夜黑得几乎看不清雪的颜色,大麦和简乐等几名大案组侦察员抖擞精神,跟随大队长皮三军上路了,他们的吉普车在二十分钟以后到达了东郊兰河岸边一栋漂亮的别墅前,这里就是他们的将要蹲守的岗位、那位矿山机械设备公司主管财务工作的副总经理家。
“来啦皮队,我先介绍一下情况吧。”东郊派出所年轻的所长疾步迎上来,向皮三军低声说道。皮三军点了点头,犀利的目光扫视着这栋别墅的四周,脚步一刻没有停留。“他们家里一共六口人,父母、他和妻子,还有一个上高中的男孩子和一个小保姆。房子的一楼是一间客厅、二间客房和一个厨卫,二楼是四个住房和一个书房。三层不住人,是打台球和健身的地方,还有一个花房,共计十个房间。为了安全起见,我暂时把他们家所有人集中到了三楼躲避,由所里的民警贴身保护。”所长口齿清晰地介绍完,皮三军又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皮三军边听边往后面走,他想观察一下别墅周边的自然环境,好做到心中有数。
应该说,这栋别墅在选址上可谓是匠心独运了。它背山面河,视野开阔,是一处景致极佳的所在。由于现在是冬季,周围并没有花草的簇拥,因此远远望去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围绕别墅走了一圈,皮三军立刻感觉到了蹲守的难点,一是这房子太大,手里的人员有限,不太可能面面俱到;二是左右四通八达的岔路,为凶犯接近、撤离这所房子提供了便利条件,特别是后面那座山,仿佛一道天然的攻击掩体,对于这个侦察兵出身的家伙来说,简直如同猛虎添翼。好在现在被大雪覆盖,便于使用仪器观察,若是在枝繁叶茂的季节,那可真要令警方叫苦不迭了。
“这什么人物啊,住得这么宽绰?”“不就是个副总嘛……”两个年轻的侦察员悄声嘟囔着。
“闭嘴。”大麦恶狠狠地说道。
皮三军没有理会他们,在气派的别墅大门旁低声地和所长交换着看法,然后摆了摆手,叫手下们快些进屋。
“警察同志,你们真是太辛苦了,我这回真是亲眼看到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被保护人满脸堆笑地看着刚刚进屋的皮三军,顺手拿出了中华烟。皮三军摆了摆手,“我抽冲一点儿的,你那个太软。”
这是个看上去很难让人产生好感的中年男子,人很瘦,脸很长,眼睛是斜的。
“尽快把他们全家转移出去,这件事你派专人负责,这里交给我们。”皮三军回头跟所长交代着。
安抚好惶恐不安的被保护人及其家属们以后,皮三军来到一楼客厅内,继续和东郊派出所的警员们了解这一带的地理情况,大麦和简乐没用师傅吩咐,便开始无声地布置手下的侦察员进入各个要害位置,架好观察仪器,准备实施监控。
天渐渐亮了,外面又传来了阵阵喜庆的鞭炮声,彻夜未眠的侦察员们在紧张和警惕中迎来了大年初一的早晨。
5
这段时间吴晓洁几乎是足不出户地呆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上网,每天还帮忙做做家务,表面上看起来无其所事事,平静如常,其实她的头脑里一刻都没有停止对下一步的思考。不知内情的哥哥和嫂子却满心欢喜,觉得这个妹妹真是恋家了,成熟了,不会再离开他们了,将来嫁了人,就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自从去过河东刑警大队大案组后,吴晓洁就断定皮三军肯定对自己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并且是正面的印象。她在接受大麦和简乐的询问时,貌似丝毫没有留心一直站在那里的皮三军,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用余光高度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就连他一丝细微的表情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特别是在皮三军刚刚进门时,和她目光相碰的那一“亮”,更是让她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连吴晓洁自己也没有想到,皮三军居然一直站了那么久,并且始终在观察她,那眼神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更像在欣赏。
长期的江湖历练,使吴晓洁非常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尤其是对皮三军这类的“人精”,更不可急于求成,要耐心地捕捉机会,适时地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千万不能引起他的疑问和反感。只要能做到这一步,接下来就会显得顺其自然起来。这也是为什么黄柏霖在“天一方”酒楼宴请皮三军等人时她没有到场的原因。不仅如此,吴晓洁还特意关照黄柏霖,在酒桌上虽然不能不提到她,但要尽量少提,最好只提一句,点到为止。还说自己不去都是为了突出“老舅”的实力,并当场塞给了黄柏霖三千元用于当晚酒店的开销。
从事后黄柏霖跟她的描述中,吴晓洁再次敏感地意识到,皮三军目前好像有心事,心情不痛快,不然以他的身份和作风,怎么会在公开场合醉的如此彻底,在手下人面前如此失态呢?黄柏霖虽然跟吴晓洁只字未提皮三军前一段被处分的事儿,但还是没有逃过这个聪明女人的臆断。她心想,心情不痛快的男人才最需要女人的安慰,这个天赐的机会绝对不能放掉。
吴晓洁经过以上综合分析,已经基本上认定皮三军是一个自己完全可以接近的男人,尽管他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外表,但内心却一定藏着一处最为柔软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正是需要自己“用心”去抚慰的。
吴晓洁原本打算在春节过后动一动心思,找黄柏霖以拜年的借口邀请皮三军去省城看冰展,然后她自己“碰巧”出现、埋单,谁知年三十儿却爆出了这么个惊天血案,别说皮三军,就连黄柏霖都不见了踪影,她也只好暂时另作考虑了。
6
钱莉已经懒得去数这是丈夫第多少次没在家里吃年夜饭了,大年三十儿的夜里,她和皮三军的父母、儿子一同围坐在公婆家里看春节联欢晚会,赵本山的精彩小品把他们逗得前仰后合,一家人开心地笑做一团。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很多家庭即将面临被灭门的厄运,更不知道皮三军此刻正在指挥着刑警队员们顶风冒雪地赶赴案发现场。
初一早晨起来,皮三军的妈妈煮好了吉利饺子,在大声地招呼家人吃饭。“来喽,饺子来喽。钱莉呀,多‘抢’几个钱吃啊,大孙子,还有你,哈哈……”老太太每年三十儿包饺子时都会把几个硬币、苹果、枣儿、花生和糖果偷偷塞到肉馅里,为吃到的人讨个彩头。
“好咧妈,我肯定多吃几个。”钱莉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高兴地回答。
“老妈,我老爸一会儿回不回来?他‘抢’钱最厉害了。”十三岁的儿子皮睿在一旁问。
钱莉爱抚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儿子,你老爸回不回来我说了不算,你问它。”说完,用手一指窗外的天空。
这会儿钱莉心里惦记着要陪矿领导去老工人家里拜年的事,便匆匆吃了几个饺子,取下围巾刚要出门,电话铃却响了起来。
电话是矿办公室主任打来的电话,告诉钱莉昨晚市里发生了多起骇人听闻的惨案,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暗自为丈夫的安全捏了一把汗。公公婆婆也陆续接到了熟人的电话,几个人都相对无言地沉默下来。只有皮三军的儿子不知情,还一个劲儿地催促妈妈给爸爸打个电话,叫他快点回来找饺子里面的硬币……
六天过去了,凶犯万家明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音讯。临水市公安局几乎调集了所有警力参战,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寻觅蛛丝马迹,试图早日擒获这个恶魔般的狂徒。在武装警察部队、特警大队和警犬大队等机动力量左右奔袭的时候,皮三军他们却一直死死盯在自己蹲守的岗位上,寸步不离。
一般情况下,刑警在执行蹲守任务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只许进、不许出”。所谓“只许进、不许出”,是指蹲守现场只能进来,不能出去,目的是防止泄露信息和通风报信。而这一次,由于案情的特殊,出和入都被皮三军严格下令禁止了。好在被保护人家里有着优越的物质条件,临走时有特意留下了很多方便食品,否则,参战的刑警们吃住都会成为大问题的。
7
初七的夜里,大家换班吃完晚饭,又立即各就各位。今晚前半夜轮到大麦负责在三楼室内的高处监视,他按照事前皮三军的布置,检查好一楼和二楼的哨位之后,把灯关掉,又特意把三楼一侧的灯光打开,以吸引可能来此作案的万家明,让他感觉到这里一切正常,并无异样。做完这一切,大麦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看到已经连续熬了几天几夜的师傅正靠在临时支起来的行军床上打盹,就悄悄移过去地给他的身上披了一件军大衣。
简乐和大案组几个队员分别埋伏在一楼的厨房和客房之中,他让派出所的同志守在相对安全的楼上。根据师傅的安排,他们把所有房间的门窗均牢牢锁住,只留下卫生间的一扇小窗虚掩着。如果万家明真的敢来行凶的话,这扇窗下应该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天上又飘起了不大不小的雪花,室内的温度也很快降了下来,大家在黑暗中都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把头尽量缩到领子里,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只有时不时悄悄活动一下握枪握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来缓解一下寒冷的侵袭。
时针一分一秒地向前走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皮三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悄悄凑到了大麦的身边,问道:“冷么?”“还行,没事。”大麦在黑影里小声回答,他正全神贯注地观察别墅四周的围墙。
“看得清楚吗?”望着窗外不断飘落着的雪花,皮三军有点担心地问了一句。
大麦皱着眉摇了摇头,“越来越看不清了。”
皮三军低头略微沉思了一会儿,“这样,调整一下,放弃高处的监视,把人员集中到楼下,重点盯住一楼的所有窗口,争取放他进来,关门打狗。”
“好!我这就去。”大麦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后半夜雪下得更大了,大麦和简乐分别抵在大门口和厨房的窗下,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卫生间的门开着,那扇预留的小窗正对着简乐的视线。皮三军和其他几名队员则分别蹲守在客房和走廊的过道里。
极度的困倦不停地袭扰着疲惫不堪的侦察员们,连一向耐得住的大麦都觉得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为了防止打盹,他不时把手里那把老资格的五四式手枪贴向自己的面颊,用冰冷的枪体不断刺激麻木的神经,生怕由于自己的疏忽造成不可挽回的失误,如果真出现那样的情况,不用别人怎么样,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此刻,他忽然想起了父亲和爱人,他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得到自己的消息了,他们在干什么,年过得好吗?……
蓦然,大麦觉得自己眼前的窗户好像被什么东西遮挡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移开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他努力睁大眼睛像外看着,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侧耳细听,也并无异常的声响。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他刚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试图把身体最大可能地向前倾斜,扩大一下视野,却在猛然之间觉得眼前一黑,顿时,一个阴森森的魅影出现在面前的窗玻璃上……“鬼……”,大麦差一点儿失声叫了出来,同时感到一种莫大的恐惧掠过过心头……
来的并不是什么鬼,而正是临水警方目前正在全力捉拿的持枪杀人凶犯——带着京剧假脸的万家明。这个蛰伏了几日的恶徒终于在风雪之夜出洞了。
根据指挥部几天前通报的信息,大麦非常清楚这张京剧脸谱的含义。他在瞬间的悚然过后很快就镇静下来,并迅速判断着眼前的局势,他知道决战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大麦发现这个家伙并没有急于动作,正努力凑近窗子向里张望,大概因为室内太黑的缘故,他看得很仔细,然后又悄然无声地转身离开了。趁这个机会,大麦向简乐蹲守的位置发出了两声轻咳,这是事先制定的紧急信号。
此时,简乐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情况的异常,在听到大麦的示警后,他双手紧紧攥住手枪的枪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生间的小窗。
几十秒钟过去了,黑影又转回了大麦的眼前,他站下身静静地呆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大麦的心在狂跳着,他觉得嗓子很干,努力地往回咽了一口唾沫,在极度的兴奋和紧张中等待着对方拉门的一刻……大麦早已将自己这支老枪的机头轻轻打开,枪口向上,严阵以待。他不敢确定蹲守在别处的师傅等人是否收到了自己刚刚发出的预警,但他知道,无论怎样,也不可以让这个嗜血的恶魔从自己的眼前溜掉。
黑影的手轻轻地伸向了那扇木质大门的握柄,但马上又缩了回去,只见他在门前犹豫了片刻,便倏然闪身离开,疾步奔向院墙西侧的杂木堆,看样子好像是放弃了行动,就要撤离……不能再犹豫了,再不动手就晚了,大麦扭头向简乐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乐子,上!”便一脚踹开大门,冲进了院子里。
正在向院墙移动着的黑影大概没有想到屋子里有人会突然冲出来,稍一愣神儿,便回身抬起了右手……“嗒嗒嗒……”冲锋枪的子弹迎面射了过来。
大麦可不是吃素的,冲出来的一霎那他已经就势一个前扑,随即在雪地中一滚,手中的那把弹道归零的老五四式立刻发出了怒吼……“砰……砰砰……”一发发子弹按着新主人的意图准确无误地飞向目标……
简乐也冲了出来,对准目标举枪射击。
随着一声鬼怪般的惨叫,那团黑影一下栽倒在西院墙下的杂木堆上,已经带领其他侦察员赶来支援的皮三军见此情形大声提醒着:“大家不要靠近,把强光手电拿过来。”
……
万家明被当场击毙了,简乐带领其他侦察员顶着大雪把大麦一次次抛向了空中,他们叫着、喊着、笑着,有个年轻的队员甚至都高兴地哭了出来……
吉普车载着大家的欢笑踏上了凯旋的路,突然间,车的后面想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大家都吓了一跳,唯独简乐坐在大麦的腿上哈哈大笑着。原来,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把一大盘“大地红”爆竹挂在了车尾,点燃后才若无其事地挤了上来……
“噼里啪啦……”,这一连串清脆的鞭炮声催醒了大年初八的雪后黎明,久久回荡在这座美丽城市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