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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露锋芒

1

大麦和简乐都被分到了蹲守组,不过两人所领到的任务却大相径庭。

大麦和长得白白净净的老队员刘为民一起“谈恋爱”,他是理所当然的男方。简乐可就惨了,由副队长姜峰带他组成一组。这姜峰人送外号“鬼子姜”,长得五大三粗不说,那张脸也实在是有点儿对不起观众。临水地区的山里有一种植物的根茎,被称为鬼子姜。当地人喜欢把它腌起来做成咸菜,香脆可口,非常好吃,就是外观难看了点儿,呈疙疙瘩瘩的螺旋状,基本近似于姜副队长脸上的东西。既然如此,长得细皮嫩肉又有一张娃娃脸的简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好自觉地去领女士专用的假发套了。为了避免细节上出现漏洞,“鬼子姜”不但要求他在服装上一定得逼真,就连胸部也必须垫高,这下可害苦了简乐了。

“你这样不行,这哪是女的,更像是‘二尾子’。”“鬼子姜”伸手扯了扯简乐刚从师姐那儿借来的红色薄毛衫,又斜睨着眼睛盯着他脚上的半高跟皮鞋,一本正经地说道。

简乐无可奈何地苦笑着,伸手摘下了女士假发套,“那我和栗姐换换吧?”他居然开起了副队长的玩笑。

“小破孩儿,敢耍你姜叔叔,没大没小的,欠揍是不?”

“嘿嘿嘿,对不起姜哥,不是有意的。”简乐虽然嬉皮笑脸地道着歉,但可不想在辈份上吃亏。

“鬼子姜”还是不放过简乐,一个劲儿地摆布着他。左看不对,右看也不对,直把简乐搞得晕头转向。最后总算是差不多了,又让他去找口红涂上,还要浓浓地涂。简乐没办法,只好假装哭丧着脸又来到内勤办公室找栗巧巧。不过,他这会儿只要一看见这位漂亮的师姐,心里边就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很感觉很美妙,就像过电一样。

“师姐救命,有口红没有?江湖救急!”简乐没敲门,直接就冲进了内勤室。他那套不伦不类的装束和一脸苦瓜式的滑稽表情,把正在整理东西的栗巧巧吓了一跳,随即就和队务内勤张大姐捂着嘴大笑起来,直到笑的直不起腰。

栗巧巧笑够了,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化妆包,一边帮简乐涂口红,一边问他:“第一次吧,害怕吗?”

“怕,怕得要死!”简乐不假思索地说。

“嗯?”栗巧巧有点愣住了,把手停了下来。张大姐闻听也侧过了脸,盯着这个刚来的小鬼看。

“我怕他们不让我去蹲坑。”简乐做了鬼脸,笑了。

“嗬,小老弟,自来熟嘛,耍你大姐啊,哈哈!”栗巧巧抬手敲了一下简乐的脑袋。

2

今天是距离发案日期的第十四天了,还有一天就到了市局要求破案的最后期限了,可河畔花园那边却一直风平浪静。秦局的眉头又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热恋情人”们倒是每天都会准时来到“幽会”的地点,待巡逻的警车一过,便纷纷进入铁路桥下那片水榭亭台之中,勾肩搭背地搂抱着窃窃私语,好不浪漫。只不过他们不像其他恋人那样,哪儿黑往哪儿钻,而是哪儿显眼就在哪儿出现,不,应该是若隐若现。

大麦和简乐这几天都觉得特别过瘾,队里虽然没发给他们“真家伙”,只给了手铐和电击枪,哥俩也感到非常满足。毕竟这种场面过去只在影视剧和教学案例上见过,如今能够置身其中,感觉大不一样,真有点尝到了圆梦的滋味。

“小伙儿,别总瞎瞅。”靠在大麦怀里男扮女装的老侦察员刘为民见他又开始四下张望,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提醒他。

“哦,知道。”大麦小声回应。其实他内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身边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马上就会睁大双眼警惕注视,把个刘为民逗得不行。

大麦平时话少,一紧张就更少了,这一点刘为民早就注意到了。为了让他放松,别露出破绽,像个谈恋爱的样子,刘为民就每天变着花样地跟他絮叨队里的故事,包括每个人的特点。像什么“刑警队四大怪”——李涛的水,汤伟的嘴,“鬼子姜”的脚丫子,段力琼的腿等等,可大麦总是有点儿听得心不在焉,有时还答非所问,刘为民知道他有些紧张,不禁啼笑皆非。

简乐还好,每天戴上假发、把嘴唇涂得鲜红,往姜峰怀里一靠,倒是不紧张,嘴还甜,把这个队副溜须得挺高兴。这“鬼子姜”好显摆,没事就给他讲自己过去是如何的勇武,还讲皮三军带他破案的事儿,简乐总是一脸虔诚地听着。

“皮队一般不训人,也很少骂人。不过,你最好把自己的事儿整好,别糊弄他,否则有你好看,明白不?他的心可细了,有时候比个娘们儿还细。”“鬼子姜”又开始了,他觉得给这个年轻人上上课很有必要,这种场合正好一举两得。

“有一回,燕北发了个抢劫杀人的案子。开会时技术员一进来,皮队就问他们情况,他们说了一大气,皮队也没接茬,那脸拉得都快掉到脚面上了。见他那表情,技术室几个大哥就晕乎了,心想这是怎么了呢?”姜峰故意停顿了一下,点了一支烟。

“怎么了?”简乐急不可耐。

“怎么了,他们没整明白呗。”姜峰用余光警惕地扫了一下四周,没见什么异常。

“快讲啊,姜哥?”简乐更急了。

“嘿,我说小‘老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急脾气啊!”“鬼子姜”看着简乐不男不女的样子,勉强忍住了笑。

“是这么回事。因为当时那个现场特别乱,血喷得到处都是,特别是床上。他们勘察时马马虎虎,没仔细分辨裹在一起的铺盖卷。这在开会的时候还能递得上当票?其实现场照片一出来皮队就在那儿一直看,看了好长时间,估计心里早有数了。会上皮队抽冷子问他们一句‘床上一共几条被子’,那几个大哥立马不会了。”

“几条啊?被子咋啦?”简乐也晕了。

“皮队叫他们立刻回去复核,你猜怎么着,床上居然是三个人的铺盖。这家平时就老两口两个人住,你说出来三个人的铺盖说明啥?这说明出事当晚有人留宿了呗!能在被害人家留宿的人得是什么关系?是不是要很近很近的关系才行?找到留宿的这个人,案子不就透亮了么?”

“唔!厉害!”简乐恍然大悟,由衷地感叹道。

“没几天就把那小子给找着了,真的是他。呸,我亲自给这个畜生上的铐。他是老两口的外甥女婿,那天看见老人买房的现金,就动了坏心思,半夜起来捅了人家老俩十几刀,真他妈作孽啊。”姜峰说着话,又四下看了看,“所以说啊,干刑警没多难,但得细,细得像头发丝才行,懂吗?看出来没,咱皮队布置工作的时候,秦局都基本不吭气,这叫啥,这叫细出水平来了。唉,可惜哦!”

“可惜啥?”简乐又糊涂了。

“小破孩儿,你知道咱皮队二等功就立过几个?”“鬼子姜”伸出两颗手指在简乐眼前晃了晃,“金子啊,都他妈埋土里了,不说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3

深秋的早晨,鸟儿在枝头上欢叫,阳光刚刚爬上窗棂,空气新鲜得像洗过一样。寂静了一夜的刑警队长办公室,电话忽然刺耳地叫起来,皮三军从里间的小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几步冲到办公桌前,操起耳机。

“皮队,我们盯的这个李成哲奔长途客运站去了。看样子要出门儿,怎么弄?抓了吧?”电话是大案组长涛子打来的。

这十几天来,大案组一直在摸查全市的体校和各个运动队,并于昨天有了重要发现。他们发现国营魏家煤矿男子篮球队有五个新队员的行为极其反常,外在条件也十分符合受害人的描述。但经过调取照片秘密辨认,却没有一位受害人能肯定下来,包括那位警官和家属,看完以后的结论都似是而非。也难怪,这几个家伙作案时二话不说,上来就砍,有几个人惊魂之下还能记得住对方的相貌。凭直觉,皮三军认为涛子他们反馈回来的情况足以证明这几个人必有问题,但由于缺少直接的证据,暂时不能贸然收网。

据涛子他们查证,这五人是以一个叫做李成哲的朝鲜族人为核心的,并拜了把兄弟。年纪十九岁的李成哲虽排行老二,但却是实际上的老大。他们全部来自临水管辖的东山县各村镇,刚刚从专业体校毕业,被魏家煤矿录用,上班还不到三个月,目前都住在河西魏家煤矿的集体宿舍里。这五个人身高均在一米八五上下,膀大腰圆,平日形影不离,花钱大手大脚。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开销惊人,并经常是半夜才回宿舍,并且,没有被公安机关打击过的前科。

这些情况完全符合皮三军为犯罪嫌疑人的“画像”,现在时间如此紧迫,为首的李成哲又要离开,怎么办?

“他自己走的?”皮三军稍稍沉默了一下问道。

“嗯,自己。不过另外几个倒挺老实,原地没动。”涛子回答。

“这样,你们盯住了他,他去哪儿你们也去哪儿,注意别露了,随时联系。你们两个人没问题吧?”皮三军多少有点不放心,毕竟这家伙是案子的一号人物。

“没事儿,小样,真动起手来我整不死他。”涛子满不在乎。

“嗯,别大意啊。告诉另外两个人,盯死他们宿舍里的那几个,特别是晚上,随时跟我保持联系。”皮三军叮嘱道。

“好咧!”涛子痛快地回答。

下午,皮三军和秦局一直在办公室里研究案子的情况。由于时间紧迫,他们担心超过破案期限,便打算走捷径,想办法秘密采集魏家煤矿这几个嫌疑人的血样,送省厅刑科所检验。正在这时,涛子来电话汇报说他们跟踪李成哲到了东山县医院,刚刚搞清楚他是来这里看一个病号的,现在正在那儿海聊,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皮三军告诉他一定盯住他,必要时派人接应。

晚上六点多,监控魏家煤矿宿舍的侦察员汇报,李成哲一伙另外四人中的三个出来了,看样子要进市里。皮三军指示他们分别监视,并火速派机动组的人过去支援。

出来的这三个人先是坐出租车到临水市最繁华的步行街闲逛,又吃了顿海鲜烧烤,然后打车直奔河畔花园而来。

一直跟踪他们的侦察员密切注意着他们的行踪,当听到这几个人正奔发案地而来时,皮三军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先给涛子打了个电话,随后抓起内部电话要通了东山县公安局刑警队,请他们火速派人协助涛子做好抓捕李成哲的准备,然后拎起桌上的强光手电筒,带领机动小组包括栗巧巧在内其余的侦察员,直奔河畔花园的方向而去。

原来,这几个家伙正是河东刑警们苦苦寻找和等候的匪徒。他们在李成哲这个所谓的“老大”回东山县后,百无聊赖,喝上了几口酒后又心痒难耐,想再去河畔花园的老地方偷“吃”上一口,解解“馋”。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回他们自己却爬上了“饭桌”,马上就要成为河东刑警队侦察员们的“盘中餐”了,还是一顿让大伙足足等了半个月的“大餐”。

4

载着皮三军和机动小组的面包车在车流中不断地向前超越着,对讲机里不时传来跟踪小组汇报位置的通话声,不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猎物”们乘坐的那辆红色夏利出租车。

皮三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前方,当他看到夏利车果然朝着横跨河畔花园的铁路桥方向驶去时,扭过身来告诉后面的队员:

“告诉力琼他们‘鱼’来了,让他们给我精神起来。”

按照皮三军的想法,这几个家伙如果进了蹲守组的地盘,机动小组就一边看热闹,一边堵外围。如果超出预计,机动小组就随时扑上去,直接动手拿下。

夏利车无声地拐进了通向河畔花园铁路桥方向的叉路,红色的刹车灯和黄色的转向灯在黑黢黢的夜里显得分外刺眼。“兔崽子,终于咬钩了……”栗巧巧小声嘟囔了一句,把自己的小手枪从皮套中拽了出来。

“皮队,那辆车朝我们这边来了。”对讲机里传来段力琼明显压抑着兴奋的声音。他们蹲守组所在的位置靠近河边的暗处,地势较低,就着霓虹灯和路灯的光线,往路面上看得很清楚。

“贴近再抓,别惊了,老队员先上,注意别伤着。”皮三军接过对讲机,下了命令。随即,机动小组所有人下车快速散开,扑向河岸公路,形成一个小的扇面,防止犯罪嫌疑人从别的出口窜上公路脱逃。

此刻,正在“谈情说爱”的大麦和刘为民早已收到通知,没多久就发现了那辆夏利车停在了路边,上面满不在乎地下来三个大个子,正晃晃荡荡地向他们这个位置走来。离他们不远的左侧是段力琼一组,右侧是鬼子姜和简乐,后面也有自己的同事在潜伏。按具体安排,今晚是他们和鬼子姜一组轮番摆在凉亭下“钓鱼’,这会儿正是他俩当值。

刘为民明显地兴奋起来,他悄悄跟大麦说了句“我打左边的”,言外之意是你对付右边的。只见他左手轻轻一拢假发,右手悄悄伸进了斜挎着的坤包,同时给大麦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做好准备。大麦虽然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灵感,他压抑着狂奔的热血,努力地使自己尽量趋于平静,他没有去动别在腰里的电击枪,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右腿稍稍后撤半步,警校散打第三的本领让他有着足够的底气,心里说:来吧!

这几个家伙不知死活地晃进了凉亭,走在前面的是右侧的那个家伙,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十分的健壮,但走路姿态却十分灵活。大麦记住了刘为民的话,牢牢地盯着这个属于自己的目标——近了,再近点儿,好!就在两人目光刚刚对峙的一刹那,那家伙猛然狞笑了一下,“倏”地一声从身后亮出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刀,而另外两个家伙居然在侧旁抱着胳膊,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地下角斗赛。

好个大麦,热血灌顶,气压丹田,没等对方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便一声断喝,运足浑身之力,凌空飞起一脚,正中对方的下颚,只听“咔嚓”一下,接着就是一声惨叫,然后又是“咣啷”一声,那柄长刀随即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刘为民扔掉假发,出枪大喊“别动,警察!”试图逼迫正要动手帮助倒地同伴的两个歹徒放下武器,可其中一个家伙却擎着匕首嚎叫着往上冲,刘为民被迫开枪射击……

“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声从河边传来。正站在岸边高处观察的皮三军不禁一皱眉,伸手掏出手枪推弹上膛。月色下,那支闪着寒光的五·四手枪使人望而却步。他喜欢这支曾经替自己挡过一颗子弹的老枪,虽然枪身因此落下了一块难看的疤痕,烤蓝也渐渐褪去,但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它,相反,对于自己这支弹道归零的“老伙记”更加爱不释手。

“拿住了,皮队,全拿住了!”栗巧巧狂喜着奔了过来。

“好,好,干得漂亮!”皮三军脱口而出,像是在表扬部下,也像是在褒奖自己。“伤人没?谁开枪了?”短暂的兴奋一过,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没事儿皮队,是刘为民。那几个家伙以为他俩是搞对象的,刀拽出来刚要动手,就被为民鸣枪给镇住了。听说新来的那个小伙儿还真有股虎劲儿,一脚就闷倒了一个,另一个要砍,让为民一枪撂倒了。”栗巧巧兴奋得像个麻雀,说话的口气像个假小子,就是还叫不准大麦的名字。

“打哪儿了?”皮三军追问。

“好像是……”

正说着,段力琼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皮三军快步迎了上去,“告诉他们把人看好,伤的那个怎么样?”他不等部下开口,也不慰问,劈头直奔主题。

“放心吧皮队,打膀子上了,止血呢。已经往车上弄了,死不了,个王八蛋。”看样子段力琼还余怒未消。

与此同时,涛子小组在东山县局刑警们的配合下,没费吹灰之力就将首要犯罪嫌疑人李成哲抓获归案。煤矿宿舍里剩下的那条漏网之鱼也被顺利收进了“桶”里。案子在限期到达前夜破获,用刑警们的行话形容就是:这活儿干的,干净、漂亮!

5

秦局那名牌儿皮鞋的声音刑警队里的人太熟了,熟到可以根据它敲打地面的速率,分辨出主人情绪的高低。秦鹏是个绝对的公子哥出身,父母不是一般的富有,但他从小个性独立,除了喜欢穿戴名牌儿这点外,还真没染上什么阔毛病,自己肯干,仕途也算顺利。就是有些不太喜欢清规戒律的束缚,经常越权批准手下“便宜行事”,搞得上面有时对他不是很满意。

今天晚上的鞋钉声显得急速而亢奋,正在值班室神侃的“鬼子姜”等人连忙迎了出来。

“喲,秦局,您这是找厕所呐还是赶飞机啊?”汤伟年龄比较大,经常倚老卖老开领导们的玩笑。

“瞧你那脑袋,跟夜壶似的,我一看见就尿急。”秦局的脸上难掩笑意,一边揶揄地回应着,一边把手里的一条香烟扔给了姜峰。

“嚄,大中华啊!”众手下一片惊呼。

“审着呢?怎么样了,‘下沫’没?”刑警们习惯把嫌疑人老实交待问题叫做“下沫”,秦局当然也不例外。

“除了那个李成哲,其余的还凑合,皮队刚过去。”姜峰把手里的半截烟弹到墙角,回答说。

“怎么着李成哲,我是不是得求你,你才能交待啊?”刑警队二楼审讯室里,段力琼翻着眼皮,把抬头纹挤在一起,有些戏虐地说。

对面的安全椅上,坐着几个小时前刚刚押解回来的首要犯罪嫌疑人。他歪着头、眯着眼,硕大的身躯斜靠在那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

见皮三军和秦鹏先后来到审讯室,段力琼也许感到了某些压力,声调不自觉地高了起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不说有愿意说的,什么叫主动你明不明白?”

“那你就叫他们说呗。”一直没说话的李成哲忽然开了腔,差点儿没把段力琼刚喝的一口水给顶出来。

皮三军此时接过了话头。

“你不想说呢没问题,我们不会勉强你说,也不用勉强你。我听说你很爱看侦探小说,那你就应该非常清楚你目前的处境。‘游戏’开始时你是主角,你有决定权,我们必须围着你转。如果你真有本事,就应该永远是主角,永远‘指挥’我们。可你栽了,现在是我们说了算,我们是主角,所谓愿赌服输,才是站着撒尿的男人。”

“你是谁?”李成哲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反问了一句。

“我是谁很重要么?”皮三军端起手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又不紧不慢地放下。审讯时喝咖啡提神,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要我说也行,但我只和一个人说。”李成哲低头往后挪动了一下身体,脚扣上的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

“噢?呵呵,你年纪不大,毛病不少。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装个性的地方。”皮三军嘲讽地笑笑。

“我没别的意思,栽在河东刑警队我也认了。我就是想见见你们的皮队长,老上报纸的那个。”李成哲已经不见了气势。

“你已经见着了。”秦局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

“噢,看出来了。是挺带派的,我服。”李成哲认真地看了一眼皮三军。

“给他烟。”皮三军示意旁边站着的大麦。大麦从段力琼面前的烟盒里取了一支烟,走过去递给了李成哲,又帮他点燃。李成哲深吸了一口,晃了晃脖子,骨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案子都是我张罗的,和他们无关......”

李成哲前半句说得不错,这场恶行的确是他一手导演的,但他那几个无知的同伙也是积极参与的,怎能无关!

他们是东山县老乡,刚上中学就被选进体校,好逸恶劳的共性把他们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不想回乡务农,天天凑在一起做着幼稚的发财梦,几人中就属李成哲读书多,心眼活,敢出头,仗着比别人高出一头的体魄,打架又狠又黑,逐渐成了他们的头儿,在他们中间说一不二。临近毕业,他们幸运地被魏家煤矿录用,那是临水市的国有第一大矿,待遇好,工资高,可他们的内心里却根本不屑一顾,整天谋划着要做“大事”。李成哲痴迷侦探推理小说,每日研究,自认为对任何破案方法都能对付,警察根本不在话下。但他知道皮三军,在报纸、杂志上多次听到过他的故事,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让他有些忌惮的人物。有一次他在电视上偶然看见记者采访从北京开会回来的皮三军,就觉得这个人很不一般,也说不清什么理由,甚至还生出些莫名的敬意来。可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将来自己会与这个“不一般”的警察认识,并且是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其实,从他决定和手下几个同伙到河畔花园施暴开始,他们之间的这种认识方式似乎就已经成为了必然。

李成哲从小就有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上了体校走出大山后,这种躁动和不安更是时时撞击着他,使他总感觉自己应该去做更大、更有“价值”的事,而不是象眼下这样训练、比赛、吃饭、睡觉。他也很清楚,以自己和同伴们的能力、家境,想要在体育界混出成绩,可谓是天方夜谭一般,唯一可以改变命运方向的,就是想办法弄到钱,很大笔的钱。只有那样,他才可以出人头地,才能和自己这一米九零的男人之躯相匹配,才能衣锦还乡。可是,怎样才能搞到钱呢?他觉得要想搞大钱首先要练大胆,侦探书上的那些故事不就是很好的教材么?那些最后被警察抓住的笨蛋,很大一部分不就是因为胆子还不够大才栽掉的么?

每次训练之余,他和他的同伙们就会自觉不自觉地聚拢在篮球架下面,胡吹神聊一阵子,而每次他都不失时机地向他们灌输着自己的“理论”,渐渐地,他们就在这种虚妄的气氛中长大、长高、长壮,“本钱”也越来越厚了。在得到同伙们的一致认可后,他们终于决定开始“练胆”行动,他制定了似乎密不透风的行动方案,订立了似乎坚不可摧的攻守同盟,选择了河畔花园这样的“堡垒”,一次次出手,居然一次比一次顺利,从此一次比一次胆大。

在碰到那个法警之前,李成哲这伙人几乎没遇到什么不顺,基本都是选定好目标后一个饿虎扑食,按照事前定好的规则,不说话,不犹豫,狠字当先,举刀就砍,而每次这么做的效果也都令他们感到满意:在寒光闪闪的利刃和四溅的鲜血面前,“猎物们”只剩下发抖的份儿了,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那些想做的事。洗劫、轮奸,只要他们开心,没有人敢违背他们的意志,并且每次事后都是风平浪静,安全无虞。李成哲甚至都研究过巡逻警察在河畔花园里出没的规律,以及下一次动手的具体区域,直到碰上那名年轻的警官。

那次,他和他的手下们第一次打破了戒律:在现场说话。就是他让手下去翻受重伤的警官,看看有没有枪。也是他把那本染着鲜血的警官证丢进了水里。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参与轮奸那位警官的未婚妻,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他当时明显感到了一丝来自心底恐惧,并且十分的清晰。在此后的十几天里,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直困扰着他,他严禁手下再去河畔花园搞事,也不说明为什么,其实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

回东山县医院看朋友的那天,李成哲一再叮嘱几个手下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回来再做打算。同伙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大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缩手缩脚,难道就因为砍了个狗屁警察?

同伙们没有如约等他回来,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胆子已经练得足够大,老大不在哥儿几个一样能办大事。想想也真可笑,李成哲针对手下的所谓“练胆”计划,取得了异乎寻常的成效——他这几个已经把胆儿练得够肥的铁哥们儿,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大哥亲眼见到了什么叫做胆大包天,自投罗网!

如果把无知、愚昧、野蛮当成调料放进锅里,那么炒出来的这道菜肯定就叫——混蛋!

大麦和简乐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师傅由始至终准确地掌控着这起案件的侦破节奏,令他们看在眼里,佩服在心底。他们觉得皮三军就是一个天生的刑警,睿智、干练,浑身上下都有着一股逼人的英武之气。他心细如发,善于从别人熟视无睹的小节中发现蛛丝马迹,进而滤清事情的本质,发现嫌犯的影子;他指挥果断,从容不迫,关键时刻镇定自如,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慌乱,仿佛一切都是他事先设计好一样;还有他审讯时的那种状态,声音虽然不高,但震慑力十足;语言虽然不利,但句句穿心,巧妙比喻,广引博证,使犯罪嫌疑人无从狡辩,心服口服;特别是那双藏在他高耸眉骨之下的双眼,仿佛能看透对手的心脉,令人不敢正视。

大麦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无惧任何艰难困苦,追随师傅,做一个像他一样的出色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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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心地睡吧,我会为你创造一个世界。一个你我……从未相遇过的世界。(其实一开始让我写标签与简介我是拒绝的,因为无论是现实中的人抑或小说中的主角都不可能性格背景那么单一,用寥寥几个字就能说明。如果我真的那样写读者一定会骂我,说根本没有这样的主角,一定是加了特技!所以我要先试着按自己的方式写一下,写完之后让读者看了。我写的时候是这样想的,你们看的时候也是感觉是这样的,就这样Duang~的一下,你们满意了,我也满意了)
  • 不死魔能

    不死魔能

    嗯?保护美女,这是哥的专长,哥有一百种保护方法,比如路上尾随,在她沐浴的时候破室而入,呃,不对,这个会控风的小魔女是从哪冒出来的?还有这个会玩火的老巫婆又是谁?(麻麻快救命啊~~~这个世界好阔怕~~~)
  • 波粒世界

    波粒世界

    曾志扬是一个太空事故的难民,双亲去世后,他就想通过高科技复活他的父亲,在他的工作进展顺利时,却被迫卷入一场星际战争中······
  • 网游之流光时代

    网游之流光时代

    曾经风靡全球的平面网游“烈焰长空”终于要改版为全息了!桀骜霸道的黑道皇帝,温柔优雅的商界之王,冷酷帅气的世家公子,竟然都没日没夜地投入到了同一个游戏当中?表象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敬请关注一位双重人格超级御宅女如何连同一众没节操的“基友们”称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