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告诉你一个很可笑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并不是当今皇后的亲生女儿,皇后为了讨好皇上,也为了自己的地位,忍辱在皇上面前一直照顾我,直到我到了婚嫁年龄,她便着急地安排我嫁人,然后挑到了宰相府那个不务正业却误打误撞得了状元的小公子,”云笺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疼了一下,“不过很幸运,我身边有一个沈凌,也就是那个沈夫人,她美貌、聪明,待我如己出,同时也是为了以后能靠着我养老,所以,在得知我被赐婚以后,她便开始张罗着要帮我摆平你。你知道,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你的名声是一个地道的纨绔子弟,沈凌害怕我即使下嫁于你,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所以,他故意安排我逃婚,先是以美貌吸引你,然后精心谋划了在你身边莫名被毁容的事件,花容月貌在第一次服用的时候是不能被发现的,所以我刚毁容那会儿,即使是你,也不能查出个究竟,于是你就会很愧疚,而且在对比以后就能显得我原来更加美貌,你会加紧为我找原因,在她的计划里,我只要服用两次,因为花容月貌在第二次使用的时候就能从把脉中测出,这样你自然会给我找出解药,于是我又恢复了容貌,经过了这样的波折,你就会更加珍惜我,再加上我也并不是一个不聪明的人,所以这样一来我就能牢牢抓住你,下半生无忧虑了。可惜,你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发现我身上种了花容月貌这一情况,所以我只能这么继续装下去。”
祝煕砚的脸渐渐冷了下来。为什么这些事情真正从她嘴里说出,能让他这么相信、这么无法冷静?
“花容月貌服用超过五次,那么将会变成一种慢性的致命毒药,因为没有人试过,所以谁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云笺的语气突然变得幽怨起来,心却疼得那么难过。
“可是花容月貌不是一般的人能找到、买到的,不是吗?”祝煕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云笺,心跟着一点一点冷下去,“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嗯,我现在才知道,”云笺无辜地点点头,“你也知道,我和沈凌长年住在皇宫,哪里能料到这点呢?”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你觉得我能轻易放过你吗?”祝煕砚乜斜起眼睛,逼视着云笺,“你现在身处宫外,至今生死未卜,而且皇宫里还有一个恨不得马上摆脱你的皇后。”
言下之意是,他现在想要处死她都易如反掌吗?
云笺的笑美得那么不真实:“不需要你动手了,因为,我马上要服下第五颗花容月貌。”
祝煕砚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凌厉地开口:“你到底在做什么?!”
云笺的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听到她的话,他很生气,可是,一听到她马上要服下第五颗花容月貌,为什么他的心仿佛被撕扯了一下?
“你怕我死了?”云笺低下头,眼中的笑容若隐若现。他——是在担心吗?可是——可能吗?
祝煕砚冷笑着收回手:“不怕。但是,我怕你没有死在我的手上。”
是吗?没有死在他的手上?还是不要了吧。她应该走得远远的,否则,她害怕自己会难以控制自己。
“是吗?”云笺笑着靠近祝煕砚,他身上的味道依旧那么熟悉,然而,此刻闻起来却那么遥远,一旦破裂,就连气味都不能属于她了吗?云笺的笑看起来那么美,几乎摄人心魄,“你舍得我死吗?”
这一句,是否是发自肺腑的问?连云笺自己都不知道。
舍得吗?听到她的提问,他竟然怔了一下,怎么回事?他还在想什么?太可笑了吧,被人当做乘凉的大树?
“我说了,”祝煕砚直视云笺的目光,“我希望你、死、在、我、手、上!”
祝煕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几个字。云笺万种风情地别过头去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真的恨她吗?她本来就很可恨吧?皇宫里的人都在畏惧她,剩下的就是要巴结她的,还有的就是隐忍她的——听着他的回答,心为什么会痛?她不是都该已经麻木了吗?
“是吗?”云笺轻巧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从瓶中倒出一颗白色莹透的药丸,微敛着睫毛吞下了药。
祝煕砚迅速地伸手想要阻止她的动作,然而,她是堂堂毒王的徒弟,自然没有人能抓得住她——
“你——”祝煕砚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你本来可以不死的。怎么?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心吗?”
云笺苦涩地笑了一下,看在他的眼里是那么刺眼。他一直都看错她了吗?他以为她是那个在皇宫里幸福快乐的小公主,他错了;他以为她和他真的能永远在一起了,他错了;如今,连和她一起的甜蜜都变成了错误吗?
“像你说的,皇宫里有一个视我如眼中钉的皇后,而我现在又到了宫外,我怎么可能逃得过呢?现在,连你——”云笺眼角上挑,“连你这棵我最后能依靠的大树都恨我了,我还不如服下第五颗花容月貌。”
“啪!”响亮的耳光!
云笺狠狠地别开头去:“我告诉你事实你就无法接受吗?如果我告诉你,在利用你的时候,我真的爱上你了,你会重新接受我吗?”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祝煕砚逼视着云笺,一双眼如鹰犀利,“如果不告诉我,那你刚才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自己中了这种毒,然后让我给你找解药,不是吗?”
云笺微微乜起眼睛,冷冷地看着祝煕砚:“我讨厌你,我想让你尝尝这种被骗的滋味,你知道吗?”
“为什么?”祝煕砚的心完全凉了下来。
云笺假装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你知道吗,自从我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以后,我就妒忌你,凭什么你就能出生在一个门第高、幸福的家庭?为什么你的父母能那样幸福?为什么你能有那么恩爱的父母?凭什么你可以有凌云山庄那么多人的喜爱?凭什么大家都对你那么好?”
“你觉得这些值得妒忌?”祝煕砚觉得这简直好笑!
“一般人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好妒忌,可是,我生活在冰冷的深宫,母后一直想着要怎么对付我,父皇觉得我是个需要保护的累赘,我的皇兄、皇弟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亲近我的人不是想着对付我就是想着讨好我,你觉得——你不值得妒忌吗?”
祝煕砚用力抓住云笺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真的觉得这些好妒忌吗?”
云笺的心咯噔了一下,她不妒忌他,可是她真的羡慕他。她真的希望能和他一起,享受他拥有的,可是,她不能。
“你没有生活过我的生活,你当然不能体会那种阴冷和空虚!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想让你体验一回被人活生生揭穿事实的感觉,听起来很疯狂,可是,我宁愿我死,也不愿意看着有人像你这样幸福!”云笺歇斯底里地朝着祝煕砚吼了出来,几乎吼出了眼泪,继而,她又微笑着逼近祝煕砚的脸,“你不怜惜我吗?步步惊心地过着自己的童年、然后是大了就要被踢出自己的生活圈——”
“闭嘴!”祝煕砚冷笑着推开云笺,“很好,云笺,我不管你是不是公主,现在,你都给我滚出我的客栈!”
“你不杀我?”如果,能死在他的手上,那也该是幸福的。
祝煕砚微低下头,笑得更冷,直透进骨头的冷,然而出口的声音却是低沉:“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
“你不该这么对我,我有过那么多不美好,你应该给我一些美好的生活,不是吗?”像是无理取闹吧。云笺心里冷笑。她是一个善妒忌的女人,他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她吧?
“我说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云笺微怔了一下,真的要离开他了吗?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她不该犹豫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是,她仍旧是恋恋不舍吗?
闭上眼睛,能和他再拥抱一次吗?云笺晃了晃脑袋,她还在想什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该离开了。
绝然地迈出房间,看到徐静尔正笑着站在门口。
云笺虚弱地给了她一个微笑。因为她的一个原本很小的插曲,她就这样失去了她最后的一段能和他一起的时间。该说什么好呢?无论如何,她赢了。她赢得并不轰轰烈烈,可是,她输得轰轰烈烈。他会恨她,这是她没有想过的结局。
徐静尔缓步走进房间,云笺的脚步顿了一下,她会做什么?他会爱上她吗?即使不会爱上她,也会爱上别的人,对吧?
她在想什么?她在吃醋吗?这样她就吃醋了吗?在他伤心的时候,她却不在他身边。怎么说呢,害他伤心的人还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