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人齐年丰
婉儿自那天后，心中对蔡琰的愧意有增无减，知道哥哥最近与他来往得勤，特意寻了个机会来问问情况。
唐建看了看妹妹，问了声：“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婉儿说:“若假话，我何苦来问？”
唐建有些凄苦的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世间有情最烦恼。因为，这世上有情人到头来，有多少人能终成眷属，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和心仪的人朝朝暮暮？此刻，他的心唯有我最能够明白，我们俩是同病相怜呀!有的东西一旦深入心中，就无法丢开，只会生根发芽。”
婉儿心里更不是滋味，她生怕影响到蔡琰今后的生活。
唐建见妹妹的样子，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接着说到：“其实，这与你没有什么关系，这一切你原本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事。他往后的事情，也不是你能改变得了的，所以，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妹妹是有福之人，能够得偿所愿，要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期待与祝福。只要你过得好，我们就会满足了，知道吗？”
婉儿被哥哥这段话感动而温暖着。而哥哥转身的一刹那，她看到的是哥哥心痛、无望背影，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她更为哥哥担心起来。
婉儿一个人在走廊里发了许久的呆，夫人打发翠翠来找，说是让到她赵府去探望赵夫人。婉儿见了母亲，拿了礼物，就带上翠翠前往赵府。赵夫人并燕如看到婉儿，好不高兴，以前有个玉如，这府里倒也还热闹，如今是静得连只鸟儿飞动都是趣事。赵夫人心里更加想念起如玉来，眼睛里泪水还未干。
赵夫人拉住婉儿的手舍不得松，说到：“唉！前日里听说选秀的事，我还吓得不得了，生怕你被选了去。要知道那地方哪是你这般心慈面善的姑娘去的，去了就等于耗费青春，岂不可惜了你这模样。好在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不知怎的，我跟姑娘这么有缘分，看着就比自己的孩子还好。不瞒姑娘，当初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跟你家要了来作媳妇。后面没想到玉如和你家哥哥好，我也是极其乐意的。”
讲到玉如，赵夫人的眼泪又来了。
婉儿轻轻说：“夫人！我知道你疼着婉儿，婉儿哪有那么大的福气。纵玉如姐姐未能嫁到唐家，母亲却一直把夫人当亲人一般，我也就当您的女儿一样！”
赵夫人欣慰的笑了：“好！我的好孩子。原是我家士程没有这么好福气。听士程说那陆家公子少年有志，风liu倜傥，真是天生一对，我也从心底高兴。”
婉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赵夫人又叹了口气说：“只我那士程让我操心，年纪一天天大了，跟他说起这些事，他全不往心里去，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
婉儿安慰到：“赵公子风雅蕴积，岂一般人可以比肩的。他见多识广，故而有自己的主见。夫人也不必过于操心，他自会为您挑个好的。”
夫人听到这里略宽了心：“如果真如此就好。”
夫人忽然想起让士程出来接待婉儿，让人去叫。
不一会儿，去的人回来了，赵士程却没有来。
来人说：“公子哥正有事，传话说今日就不见了，改日再去拜会。”赵夫人责怪起来：”你看，这孩子也真是，亏得你跑这么远来。婉儿连忙说：“没事的，夫人何必如此见外。”其实，婉儿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看样子，他应该在家，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出来见上一面，难道是有意思回避？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其实，她还是非常希望能够再见到他，同他一起交流。然而，自从那日之后，她感觉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说不出，可以感觉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又坐了会儿，再同燕如到房里去谈了会话，婉儿才回转。
年关将近，唐府一派忙碌景象。经过这番波折，这个年，意义就不一样了。更让人高兴的就是唐大人已差人去接陆夫人，好让一家人真正团聚一下。
马上就要见到姑姑，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婆婆，婉儿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虽说小时见过姑姑，岁月流逝，早已模糊了记忆。
婉儿来到母亲房里，问到：“不知姑姑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到？”
母亲心知肚明，说到：“也就这两日。你姑姑是个聪明能干之人，做起事来干脆利落，竟比男子还强些。这些年，她一个人支撑着陆家，真是不容易呀！”
婉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从心底佩服起姑姑来。
说来就来了，第二日，陆夫人果然到来。一家人见面格外欢喜，只是谈起故去之人，又嘘唏感伤一番。婉儿不敢多言，问了好之后，就低头默默倚在母亲身边，心里慌慌的，不知姑姑问自己什么。陆夫人走过来，拉过婉儿，仔仔细细瞧了个遍，见婉儿低眉颔首，如惠兰清雅幽静，风格独具，心中甚感欣慰，也不言语，只一个劲的点头。婉儿略微抬头，向姑姑表示致意。她觉得姑姑仍不失大家风范，只是衣着极为素净，且脸上没有母亲那种安静平和，多了些干练，又杂了些哀怨。婉儿理解那是经历使然。婉儿可以感觉到姑姑是喜欢自己的。
陆夫人对唐夫人说：“嫂嫂就是比我好福气，你看这一双儿女，真是让人疼爱。可怜我这务观，倒底孤单些，好在现在一块儿处着，让他也有了这兄弟姐妹之情谊。只是太让你们操心了。”
唐夫人笑着说：“妹妹这番夸让我心里觉得踏实，若果真我有福气，岂不就是妹妹的福气。依我看，我这两个还不抵你一个强，务观这孩子人小志大，勤奋好学，将来不可估量。”
两个大人的话，让这些小辈不好意思起来。陆游用眼睛瞟了瞟婉儿，她正羞得不敢抬头。一时间，大堂里暖意浓浓，每个人心里都透着丝丝甜蜜。
陆夫人被安排在第三进正中的一间大房里，这是唐夫人嘱咐特意重新布置的，物件虽不多，确是把唐家好的东西都搬了来。又和婉儿房间隔得很近，方便照应。另有一层，就是唐夫人希望婉儿多和陆夫人接触，将来嫁过去，也更好相处些。
婉儿自然是早晚请安。有空也时常过去坐坐，只是，她本来就不喜多讲话，又刚刚接触，不免有些拘束，倒是陆夫人总找些话来，才让婉儿不致太尴尬。
那日，婉儿正好在陆夫人房里，陆游散学回来给母亲请安。陆夫人问起陆游读书情况，陆游有些得意的把自己最近读的书一一说给母亲听，心里想着母亲一定为夸自己用功，陆夫人却不动声色，慢条斯理的说：“嗯！读书不能光看读了多少，还要看懂了多少。你也不必得意，如你这般年纪，好多人都已有了功名，你还当多多用心才是。”
陆游听了惭愧不已。婉儿也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觉脸上有些发烧。她不敢做声，也不敢告辞出来，只好继续听着姑姑教导陆游。她意识到，姑姑在儿子身上寄予的期望是非常大的，心里不免有些发虚。
两个人告辞出来，陆游又恢复了天性，拦着婉儿让她一起到园子里去走走，看着他殷切的样子，婉儿不想扫他的兴，转身准备走，刚一抬脚就想起姑姑的眼神，她深怕自己分了他的心，觉得自己还是少耽误他的时间好，于是说：“今日也不早了，你还是回房歇息会，再看会子书就睡吧。”
陆游有些不乐意：“我几时读书不用功了，刚才母亲说，我不便为自己辩解，难道妹妹也这么看？”
婉儿解释道：“我知道哥哥用功，只是年少正是读书时，切不可分了心。”
陆游还想缠住，婉儿故意说：“这么冷，我也不想去，你还是快回吧！”
陆游看了看天，是有些冷，怪自己不够细心，于是送婉儿回房，婉儿本来不让他进去，他却硬懒着要进去，还说：“若今儿不到你房中坐上一会儿，我只怕一夜睡不着，岂有精神读书。”婉儿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进来。翠翠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偷笑起来，赶快把他们让进来，又把门关上。
从小年也开始，唐府就难得的热闹起来，各处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又是敬灶神，又是打夜胡。大年三十这天，陆游一大早就来找婉儿。
婉儿：“哥哥今儿这么早，准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陆游笑而不答，从背后拿出一捆红纸来，递给婉儿：“今日要贴春联，我想着从外面买现成的无非是千篇一律的词，不如，我们自个儿来写岂不更有趣。昨日我就从舅母那儿领下了春联的任务。妹妹你可不能看我丢丑，特找你商议来着。”
翠翠已经抢着说：“呵，这可真是心往一处想。咱家姑娘一早正跟我说这事呢，没想到你已经动手了。快放下，我来帮你们铺着，你们寻思几个特好的来。”
婉儿怪翠翠多嘴，翠翠笑着跑开，把纸铺到桌上，又替他们研墨。那两位早已坐下来开始琢磨。
陆游慢慢念了起来：“闻鸡起舞迎首祚；跃马争春奔前程。”
婉儿听了很高兴：“哥哥这个好，既有迎新年之意，又表达了宏远志向，生动喜气。”
陆游见婉儿夸赞，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未认真细想，倒是妹妹必想到好的，快说吧！”
婉儿起身望向窗外，说道：“大寒归去四时旧，元日迎来一岁新。”
陆游马上接道：“妹妹这个平易中却有深味，对新的一年满怀期待。妹妹赶快写上。”
婉儿却没有去写，而是仍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摆手示意陆游不要打断她的思绪，陆游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好句子，也凑上前去。
婉儿又念到：“莺声滴翠报花信，柳叶描黄动客情。”
陆游打趣到：“呵呵，春未来，妹妹春心倒已萌动了。”
婉儿用眼睛责怪他语言太放肆了。
陆游故意做了一个惭愧的样子，弄得婉儿也跟着乐了。
陆游：“妹妹，我也有了一个。
雏凤旋飞播喜雨，潜龙腾跃驾祥云。”
婉儿迟疑了一下：“哦，这个挂咱们不太合适吧。”
陆游立刻说：“好，不写，就算送给皇上他们家的吧。”
说到皇上，陆游脸色突然变了，他想起当今天子只知道苟且偷安，卖国求荣，心里就恨。于是，脱口说了一句：“今宵杨柳风回新世界，何日杏花雨润旧河山？”
婉儿一听，急了：“哥哥，这个也写不得。你的心是好的，可容易让人抓住把柄，以为你菲薄朝廷，这个罪名可担不起来。”
陆游不以为然的说：“这个如何写不得，我说的全都是百姓的心声，那帮偏安一隅的家伙就该多点醒一下，如今都只想着自个儿的安乐窝，谁还去想想胡尘里的中原百姓，他们可是无日无夜不在盼望着王师北去！”陆游越说越激动。
婉儿理解他的心情，说了声：“哥哥说的都在理。”
陆游没有打住话头，继续说到：“如果都只想着安逸，谁也不敢作声，朝廷岂不一片靡靡之音。很多人以为‘百无一用是书生‘,其实书生是最有气节的，不是还发生过书生请愿的事吗！我也要让朝廷听到不同的声音，这个对联还是温柔的，将来还会有更激越的。”
婉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搭话，她也认为陆游说得很对，可是要直接支持他，又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她只道他是敢想敢干的。
陆游又说到：“看看那些王孙国戚，不是醉生梦死，就是不问世事，寄情山水做什么高风隐士，真是可恨可气！”
听到这里，婉儿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她知道陆游的话里影射了赵士程。但她对赵士程的印象一直是不错的，她不希望陆游非议他。可她也很矛盾，赵士程确实不关心他赵家的江山，这是为什么呢？这么想着，她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一边去了。
陆游见她走开，知道是自己刚才那番的话引起的。他知道婉儿很欣赏赵士程，这也让他心里有些不舒坦，于是他打住了话匣子。
婉儿忽然发现房子里没有声音，这才醒悟过来，发现自己早已转到一边去了，忙又走回来说：“哥哥一片赤诚之心，一心报国，真乃好男儿。我也希望王师早日北上，可这也不能光凭意气用事，朝廷这会子只怕容不进其它声音，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哥哥好好珍藏着这份大志，等将来时机成熟，定能得偿所愿。”
陆游见婉儿说的也在理，况她还是很支持自己的，于是故意靠过去说：“那咱把这幅先挂在心里，再写些别的喜庆的吧！”
俩人复又坐下来，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就写好了十幅，一同呈给唐夫人和陆夫人看。两位夫人自然高兴，吩咐人快些张贴到各处去。
陆游和婉儿随着他们一起，看到自己制作的对联贴上门楣，两个都有一种满足感。当最后一幅挂好，门外的鞭炮声已经一浪高过一浪，两人相视而笑，心中别有一份激动。
忙完后，各人分别回房换了新衣裳来到大堂聚餐，一时间又是花团锦簇，个个喜气洋洋。唐诚率领全家老小先祭拜了祖先，然后不论大小都安排坐了，由唐诚先举杯祝酒，大家共同敬酒，如此三轮过后。唐诚说道：“难得今日大家得闲，又逢佳节，尽可以少些礼数，随意些。小孩子也可放肆些，图个轻松快意。”唐夫人也发话：“是该如此，自家人别讲究那么多，合家团聚，正该好好乐乐！”几个年纪大一点老爷子、老妈子倒底资格老些，也知道老爷夫人说的是实话，立马带头拍起手来。于是，大家轮流着过来给老爷夫人敬酒，老爷也豪爽的一一笑纳，不多时就满面红光，却越喝越有兴致。唐诚也领着陆游、婉儿到各桌去敬酒，对他们一年的辛劳表示感谢，大堂里热闹起来。该敬的都敬了，正该坐下来好好吃饭的时候，一个老仆人站起来说到：“我等能在唐府，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这里可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老一辈的不说，看如今几个小哥，就已经不得了了，像是文曲星下了凡。”大家纷纷鼓掌表示赞同。唐大人摆手：“老哥谬赞了。我辈到如今也一事无成，心中早已羞愧难堪，几个小辈更是不成气候，让大家笑话了。”老仆人抢过话头：“老爷过谦了。难得今日这么个好时机，也还让小哥们露一手，也让我们沾沾灵气，长长见识，学些斯文。”唐大人知道他们是想造造气氛，不好回绝，就那眼睛望着唐建和陆游。陆游正酒劲上来，心中激动无法释放。于是，站起应景说了一句：“炮竹震醒千枝蕾，春水化开万里冰。”唐建接到：“黄绢幼妇，外孙齑臼”老仆人笑到：“呵呵，陆少爷的形象易懂好记，赶明儿我贴到家门口作春联再好不过。可这唐少爷说得我就闹不明白了。”大家都跟着笑了，随后都把眼睛投向唐建。唐建只好站起来说：“老伯，我可不是写春联，我是在夸务观的对子呢！”老仆人更加疑惑了：“啧啧，这就更不好说了，什么幼妇外孙，都不成熟呀，怎么还是夸他呀，您这是在逗我们的吧。”话一出，大家又笑了起来，有的低声议论起来。婉儿站起来说到：“这八个字也是借用别人的，另有一段故事也不好说。就单解释这八个字吧。‘黄’是一种颜色，黄绢别是有颜色的丝，色丝二字合成一个‘绝’字；幼妇，幼是年少的意思，妇即女，少女拼成‘妙’字；外孙是女儿的孩子，女子就是个‘好’字；齑臼指的是厨房里的用具，捣蒜用的碾钵，它是接受辛辣之物的，受和辛合起来就是‘辞’字，四字连续便是‘绝妙好辞’。”大家几乎同时“哦”了一声，没想到夸人还要转这么大一个弯，把人的头都转大了，真是文人难做呀！只有唐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原本是对曹娥碑碑文的赞语，建儿借用实在有些不妥。怎么单单想起这几个字呢。”她也不好说什么。
王妈这时也站起来说：“呵呵，真是有趣。太文绉绉的我们也来不了。提起这猜谜，倒也雅俗共赏。不如小哥们出几个，让我们大家一块来猜，兴许能猜上来，不是常说‘三个臭皮匠顶得一个诸葛亮’吗？”众人哄笑起来。
唐建说到：“我先来一个简单的：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河百尺浪，入竹千杆斜。请打一自然现象。”
王妈立马接到：“风！风！”
婉儿说到：“我的谜面是：刘邦闻之则喜，刘备闻之则悲。请猜一字。”
大厅安静下来，大家都在认真寻思着。陆游很快就猜到了谜底，朝着婉儿挤了一下眼睛。婉儿会意，示意他不要声张，让大家想想。
唐建那边已经说了出来：“这是个‘翠’字。”
众人纳闷，怎么也猜不到这个字，于是都听唐建细说。
唐建走到中间说：“刘邦的对头是谁？”
“项羽！”
“这不就是，项羽死，刘邦才会喜上眉梢。”
“刘备最倚重的结拜兄弟是谁？”
“关羽呀！”
“正是，关羽亡，刘备闻之能不悲吗？项羽死、关羽亡，哥哥言之有理，这叫双扣谜，常见是两句为面，反复暗示所射谜底。”
众人恍然大悟。
王妈笑道：“你们的太难了。我给大家出个容易的吧：地里有天上无，池中有湖中无，他有你我无，也是才一个字。”
一直没有表现机会的翠翠这会子来劲了，嘴巴里还含着东西，说起话来混沌不清：“呵，这个…就让给我吧！”
唐夫人忙说：“好好，谁也别抢她的，你先吃完再说。”
翠翠赶紧把口中的东西咽下，感激的说：“谢谢夫人。这个若不让给我，我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这个字就是‘池无水’。”
陆游的书童不干了，说到：“明明是一个字，你说了三个字，肯定不对。”
翠翠狡黠的笑了一笑：“呵呵，你的脑袋瓜子也太笨了点。你再想想。”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书童摸着脑袋坐下来。唐建的书童走到他耳边说了声：“‘池’字去掉三点水不就是个字吗？”
书童如梦初醒，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陆夫人心想，这孩子跟你务观这么久，怎么就没有一点长劲呢。这么想着，自己也惭愧起来。
好在有陆游这时站了起来，他说到：“我也出一个，谜面是：但使龙城飞将在，请猜四字常言。”
看着大家都莫不作声，陆夫人心里有些得意，表面确是不动声色。
一直看着大家乐的唐诚，听到陆游的谜面，心中一动，暗自佩服起陆游这个孩子：不愧是陆宰的儿子呀。可惜呀，如今的朝廷是这般软弱无能，只怕要辜负了这孩子的期望呀!
婉儿怔怔的看着陆游，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一段沉默之后，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猜不出。
唐诚扫视了一眼，徐徐站起，神情严肃的说：“亏了务观一片心呀！这个谜底我亲自来揭。它就是‘不许胡来’，好一个‘不许胡来’，就是不让胡人过边界来。好！好！务观有志气。若尔等都能时时谨记，我朝就大有希望了呀！”
大家听得此言，都对陆游充满了崇敬之情，想不到这孩子不但聪颖过人，还有如此志气，将来定成大器。
陆游的这个谜让唐诚心生感慨，想起最近听到的消息，让他再也没有心思坐下来，又不想因此影响大家的情绪，于是借故离开了。其余人等也没有这么多的心思，感慨一番后，又继续乐活起来。
唐夫人和婉儿都不大作声，唐建因想起了赵玉如，不知大漠荒烟中的她怎么样了，这么想着，突然觉得眼前的欢乐如同在身外，与自己无关，就这样一个人沉默下来。陆游却是格外活跃，仿佛成了中心。看着儿子的身影，陆夫人内心感慨，要是老爷在多好，务观的表现一定会让他感到高兴。可惜，这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却得不到父亲的庇护、指教，而由她一个妇道人家扛起这付重担，让她每日里诚惶诚恐，生怕辱没了夫君的期盼。此刻，心里是一半欢喜、一半悲伤。唐夫人和婉儿同样关注着陆游的一举一动，看着意气风发、多才多艺的陆游，他们的心里暗沁着丝丝甜蜜。其他人则沉浸在大堂里融和与欢恰的气氛中。
接下来的几天，来唐府拜年的人络绎不绝，让唐大人和夫人有些应接不暇。这景象，让陆夫人大生感慨：想自家自从夫君去了以后，门庭清冷，几可罗雀。怎比得哥哥这里门庭若市，满庭生辉呀。现在也没别的指望，只求上天保佑务观能够早成气候，陆家尚可重现威风。于是，陆夫人的心更急了。本来可以清闲几日的陆游，被母亲安排得紧紧当当的。好在陆游本身好学，倒也还不觉得烦，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不能与婉儿她们多一些时间到外头去看看热闹。有时想起就心生浮躁，有时又自我开导，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也不必在乎这一日、两日。另有一层意思，陆游尽量表现好些，是因为母亲答应他上元节可以出去玩耍，这才是他最期盼的，到时与婉儿“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才真正的美呢。
婉儿也早看出姑姑对陆游的期盼，她也尽量不去打搅表哥。年前就听说金陵要举行大型上元节花灯会，她就和翠翠一起忙活着制作花灯。最起劲的就是翠翠，这可是她大显身手的时候，她要给小姐做一个最精致、最漂亮的手提花灯，这样才能和小姐交相辉映，想着小姐提着它惊艳灯会的情景，翠翠就先乐开了。
初四快到中午的时候，唐建来到婉儿房里，边欣赏她们的杰作，边说：“今儿个赵士程前来拜年了。”婉儿疑惑的问：“就走了？怎么没留下多坐一会？”唐建说：“这大过年的，要走的地方也多，哪能在一个地老呆着。”婉儿轻轻的应了声：“哦。”又低下头来作起手中的活来。
唐建：“母亲发话了，让我们下午也去给赵夫人拜个年。”
婉儿仍低着头不语。
唐建急了：“好妹妹，你可别说不去，好歹要陪着我一块，否则，我都不知道跟赵夫人说什么好。”
婉儿这才说：“放心吧，哥哥，赵夫人那儿我怎么会不去呢！”
婉儿转向翠翠说：“翠翠，咱们快些儿把这个灯笼做好，好下午带去送给燕如姐姐。”
翠翠不情愿的说：“啊？！不会吧，我费了两天时间，咱自个儿留着吧。”
婉儿：“瞧你那小气劲。咱还可以再做，如今燕如姐姐孤单着呢，送她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我还要接了她一起去赏花灯呢。”
到了赵府，见到燕如的一刹那，唐建心潮澎湃，仿佛又见到了玉如，他有些难以自持，忙端起茶来掩饰自己。茶水很快让他镇静下来，透过雾气，他看清了娇羞的燕如，那不是他的玉如，虽然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她们的性情是截然相反的，燕如躲闪的眼神，让他更想起了玉如大方机灵的样子。他内心轻轻叹了口气。赵夫人和燕如看到他们自然高兴，尤其是那盏漂亮的花灯更让燕如爱不释手。婉儿还见到了好久未成见到的赵士程，她主动冲他淡淡微笑，赵士程也也笑着回应了，只是一下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唐建走到赵士程跟前说：“上元节，我们约着一起去赏花灯如何？”
赵士程把目光望向妹妹。
婉儿对着燕如说：“姐姐，难得今年如此热闹，你就一起出去转转吧？”
燕如冲哥哥点点头，赵士程只好接应下来，并约好到唐府会面。
由于对上元夜充满了期待，这个年自然就过得快些。婉儿和翠翠又赶着做了几盏精致的手提花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