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在钟鼓的催促声下,慵懒的伸伸胳膊,微笑着射出第一缕光辉。那道金灿灿的线,暖暖的照进房间,把整个房间映成金色。那是一片让人眼前一亮的颜色,清晨的精神振奋,也由此而来。
芷兰服侍着我梳洗,“姐姐今天精神可好!”看着镜中的她,微微一笑道:“难得睡了个好觉,太平呢?”芷兰梳弄着我的头发说道:“还未起来呢。”正想说话,又听她道:“昨个儿姐姐看奏章太晚,公主等不及就自个儿去睡了,到现在还未起身呢!”
最近送来的奏章是越来越多,从最初的十几封到如今的几十封,常常是白日去承欢殿当值,夕阳西下后才开始阅览,时时忙至后半夜才能休息。好歹前两天被关在了教坊司,竟然那三天才是过上了最逍遥无事的日子。
“一会儿做什么好呢?”我晃了晃头,觉着芷兰编发髻的手艺比之春梅也不逞多让。镜中的芷兰似乎有些讶异,“姐姐怎的忘了?”我回头看向她有些疑惑,哪里不对了?芷兰停下手中的活计奇怪的说道:“姐姐,您现在可不仅是中宫殿首席女官啦,您刚升任女官长史呢。”
我拍了拍头,这才想起来,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官职上的事情,对着芷兰这个尚宫局执事出身的丫头倒颇为尴尬,“瞧我忘得,快跟我说说,团儿有去找王伏胜吗?”
她浅浅一笑,“姐姐交代的事儿她怎能不办妥呢?放心吧,姐姐一会儿可是要去中宫?”我准头看了看那一累的奏章,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姐姐,别忘了晚点儿去尚宫局呀!”我回头疑惑的看向她,不明白去尚宫局做什么。“姐姐该去尚宫局查阅名册,今后西内宫偏十二殿的宫婢都是归姐姐管的呢。她们都在等着见您呢!”
我恍然大悟,一直以来都在太平身边陪伴、武后身边伴架,从未有实质性的参与过内宫的事务。回想起当时武后让我多了解内宫的事,以为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真给了一个有着实权的官职。
……………
存了数日的奏章,赵德胜也没有放过在教坊司闲下来的三日,一并给我送了过来,累的我使唤了个奴婢,同我一起抱着去了承欢殿。天后上朝还未回来,放下奏章正欲去偏殿休息,便瞧见团儿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进来,“姐姐,事儿成了,王总管批了。”
原本今日起来感觉就不错,听到这个消息更加的开心,说了几句好听的与她。“姐姐不用去偏殿等着了,赵总管说姐姐若是来了,就赶紧去议事殿吧。”
我有些纳闷,议事殿不是三朝后天皇接见近臣的地方吗?团儿似乎看穿我的疑惑,眯着眼睛笑道:“姐姐现在身份不同了,您可是要随在天后身边的,虽然宣政殿不能去,可是这议事殿是得有女官伴架身侧的。赵总管说姐姐昨夜看奏章肯定起的晚,说让您明日早点过来当值。”
看着她有些魅惑的笑意,只觉头有些痛了起来,这意味着以后的日子便不得清闲了,连唯一可以享受的清晨也被狠狠的剥削掉。我的贤皇子,瞧瞧婉儿如今忙个不亦乐乎,这可怎生是好?
………..
赶到议事殿的时候,赵德胜远远便等着我,怪责道:“怎么来的这么晚?悄悄进去吧,别发出声响来。”从议事殿后门悄悄进了大殿,只见几个异族服侍的男子正恭敬的站在殿中,当先一人正与李治对答着。我乖觉的立在武后身侧,她未回头看一眼,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方才收拾心情。
只听李治说道:“想当年父皇与贵国缔交睦邦,算来已历经数十载,我记得贵国使臣第一次来访,就在此殿,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光阴似箭,现今我也是一国之主,所幸的是大唐与贵国的情谊仍能完好如初,且历久弥坚,实在是你我两国子民的幸事,不知当时文皇赐予的牡丹花种在贵国长势如何?”
下边那人一头黑色的卷发,赤着脚穿着类似藤草编的鞋子,令我惊异的是他那双蓝色的眼球。曾在昭文馆看过十二国画像,恍然间有些明白,这应该是波斯来的使者。
那使者恭敬的答道:“长势甚好!如今在我国禁苑已蔚然成势,花开时红灿灿的一片,着实赏心悦目!”
李治笑道:“我这里备了一份薄礼,望你能带给贵国陛下!思天下于共睦,愿四海常靖波平,愿你我两国人民世代友好…开卷吧!此为大唐牡丹图!此图由上等苏杭绢锦,由上百能工巧匠日夜制作而成。牡丹花雍容华贵,花开时香及千里,象征我……大唐……国运昌盛。”
我撇头偷眼瞧见李治的神色,似乎有些尴尬,不由得心中一乐,这幅画应该就是那幅害我被关了三天的牡丹蔷薇图了。
果然他一时有些语塞,连在一旁的武后都面露尴尬之色。
李治转头不满的看了武后一眼,“咳咳”两声续道:“……当然牡丹蔷薇,蔷薇牡丹,相映成趣,和合天成,牡丹虽好,但没有了蔷薇,牡丹则略嫌咄咄逼人;而没有了牡丹,蔷薇,则至多不过是墙围上神情黯淡的野草,长势再好,也难成大器!”
李治说罢定定地望着武则天,词句中明显带有指责和讽刺的意味。武后回敬着他的目光,两人互不相让,不多久李治便转开视线,败下阵来。
使节根本不知其中之意,完全当做圣旨一般:“多谢陛下!我回去一定转达圣上,也在牡丹园周遭种上蔷蔽,这牡丹蔷蔽真是天作之合,比肩而立,果真多了一份深情并茂的华韵,陛下真是才智过人啊!”
我心中好笑,这波斯使者不过是顺着李治的话讲,倒也讲的情趣并茂,只见武后泛起得意的笑意,这也亏了李治情急生智的解释。
李治却笑得很复杂。牡丹被他比作武后,使者却说两者比肩而立、天作之合,不知此刻他心中是何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