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随了春香出来这才舒了一口气,刚一出来,莫怜就走上前来连声问江夫人都跟她说了些甚么,莫忧笑道:“江夫人不过就说我太清瘦了些,旁的倒不曾说甚么来着。”
莫怜微显得有些失望,深知莫忧不会扯谎,便不再追问,只淡淡地说道:“方才江夫人倒是夸我长得好,穿了这身姐儿的衣裳倒像个正经的姐儿。”说着,眼里露出一丝倨傲之色。
旁边的几个丫头听了都很是羡慕,也都夸莫怜长得很好,不比府里的姐儿们差了半分,倒是春香听了不以为然,但莫怜好歹也是西府的丫头,既随着主子一起来,也算是客人了,她自然也不会无故去得罪这位“客人”,所以她只微笑着看着莫怜,一言不发。
莫忧忽然想起大哥莫悔来,莫忧只在下轿之时与他打了个照面,一路随着主子们到江夫人内宅时他就似平空消失了一般,她心里一着急,张嘴便问莫怜:“二姐,你可曾见过大哥?”
莫怜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们不是一道儿来的么?怎地竟问起我来了?”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她根本不提有没见过莫悔。
春香这时插了一句:“你大哥可是随西府涵哥儿同来的那个小厮?”
“是,正是他。”莫忧连连点头。
“方才经过花园四姐儿问我可有新品花种时,我瞧见那个跟你们眉目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小厮往我们府里江哥儿那边去了,我还以为是你们哥儿让他去的,故此并没与你们提起。”春香看了莫忧的焦急的神色,缓缓说道:“要不你们随我到江哥儿那里瞧瞧?”
“嗯。”莫忧想也不想便应道。
莫怜又白了他一眼,方才对春香笑道:“兴许是咱们哥儿让他去给江哥儿捎个什么话也不定呢!咱们还是别去了,省得撞到江哥儿倒生了尴尬。”
春香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她不愿去,自己也就懒得张罗了,当下便道:“反正夫人们用饭也还有些时辰,里头又有丫头婆子侍候,你们也算是客,就随我先去用饭罢,等昭仪娘娘回府之时便再没有得空儿的时候了。”
两人一想也对,当即点头称是,随了春香与珍珠、玉珠等几个丫头绕过几道游廊曲栏,弯弯绕绕过了几间庭院方才到下人们用饭房间。
早有婆子在外头瞧见,笑着迎了上来,连声说道:“姐姐们来得正好,快请进,就要摆饭了。”
正说着便有几个小丫头子说说笑笑地提着大木屉子从厨下过来,婆子见了,不禁骂道:“没见着姐姐们在这里候着么?还不快些赶几步?”
那几个小丫头见了婆子拉长的马脸,顿时一吐舌头,加快脚步赶了过来,其中一个笑道:“马婆婆,今日厨下加菜,故此稍微慢了一些,你老人家莫气恼,别又生出几条皱纹来了。”
马婆婆瞪了那丫头一眼,扭过头来对着春香她们又堆上满脸的笑,说道:“姐姐们请进罢。”
众人进去拣了干净木杌子坐了,便有小丫头子摆好了饭菜,莫忧见那桌上摆有七、八个菜肴,色泽诱人且有荤有素,看起来很是不错,比宋府丫头们的伙食还要高出了一个等次。
因着春香她们几个是江府里头的一等大丫头,在这下人们的屋子里便也算得是半个主子了,所以一时倒没有拘束,只管随便夹菜吃饭,并无半分拘谨,春香还为莫忧布了几块鸡脯肉。少倾众人用完了饭,也有小丫头子过来递上漱口水让她们洗漱,又递上小西洋巾让她们擦手,用毕,众人便起身又去往江夫人那边。
刚走到花园时,便有一位小丫头从外头飞奔而来,叫道:“快告之夫人,昭仪娘娘就要回来了!”
春香眉头一皱,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不晓得老夫人夫人们都在屋子里么?这么火急火燎地乱嚷,要吓着她们怎生是好?”
那小丫头顿时停了下来,擦擦额角的细汗,方才说道:“府门有小太监飞马来报,说昭仪娘娘传下谕旨,已时三刻便要回府,让府里准备着要迎接娘娘了。”
春香“嗯”了一声,说道:“此时甚么时辰?”
小丫头涨红着脸道:“已时只差三刻了。”
春香便吩咐小丫头去报与各房的管事,自个儿不由得加快了步子,三步两步便来到了江夫的门首,门首有个小丫头守着,见了春香,忙笑道:“夫人用饭已毕,正问姐姐呢,姐姐便来了。”
春香笑了一笑,便缓步进去跟江夫人告之昭仪娘娘即刻便要回府的事儿,莫忧莫怜并几个丫头都只候在门外。
少倾,里面人声嘈杂,一众的妇人三三两两地从里面出来,丫头们按夫人吩咐送她们出府,只留了宋府的老夫人与两房的夫人及哥儿姐儿在屋内。待一众的妇人走后,春香便出来唤莫忧、莫怜及另三位宋府丫头进去,命她们将各自的小主子再好好收拾了一番,随即打扮簇新的众人便鱼贯而出来到府门等候。
及至到了府门,江府老爷江胜蛟早得了大管事的通报,已领了双胞胎儿子江珏、江珂二人双双候在门口,宋家大老爷宋云礼也立一旁,见了江夫人与一众的至亲夫人,忙笑道:“夫人们可来了,方才昭仪娘娘传下令来,即刻就要回府了。”
江夫人还不及答话,已有两个太监骑马缓缓而来,距府门约有二丈之地便下马对面而立,少时又过来两位也是对面而立,远远隐约可闻鼓乐之声,有执事太监与宫女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缓缓而来,也是距府门丈余时便停下,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鹅黄绣凤舆缓缓而来,众人知是昭仪娘娘的凤舆,连忙跪下相迎,黑压压地跪一片,便有太监过来扶起老夫人、江夫人等人。那抬轿太监并未迟疑,依旧缓步而行将凤舆抬入正府东院里,方才落轿,有宫女跪请昭仪下舆更衣,此时一众的太监俱都退下,只有几位婉仪、容华上前搀扶昭仪下舆,江瑾便牵了婉仪的手臂入内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