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墨离跟着怀恩进了他房。
“你觉得冯青算是个有钱人还是穷人？”
怀恩自幼跟着景偌，见惯了他家主子的骄奢淫逸，便嗤道：“全家上下十几口人，就住着三进的院子，也能算是有钱人？”
墨离对他的态度深表理解，但是她说：“可你不觉得他手上那枚玉戒指十分名贵吗？如果我没料错，那块玉是用整块祖母绿雕出来的，市面价你应该比我清楚。”
怀恩想了下，同蹙起眉来：“至少一千两银子。”
“对的。一个府衙师爷，绝不可能俸禄高到有钱买价值一千两银子的奢侈品。就算后来自己做生意养家，凭他那个铁器铺子，也顶多够他买个金戒子显摆显摆。这不是很奇怪吗？”
墨离在他对面摊手。
“所以你决定？”怀恩捏起下巴来。
“既然是钱财方面有问题，那么我决定先去查查他这个人。他究竟跟什么人接触过，这枚戒指怎么得来的？很值得研究。”她抚着辫梢，点点头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套在任何事情上都不会有变，没有yu望的人就不叫人了。
但是再有问题今天也只好就这么算数，人家病得那么严重，再去探他口风实在不厚道。而为了行动不那么扎眼，他们也不能时时做出很警惕的样子，于是下午便相约着去街市走走，了解了解民风民情。
怀恩看上去老大不愿意跟她同行，但看她想独自出去时，又碍着同僚份上又不得不忍耐她。墨离可没管这么多，我行我素走在街上，该干啥还干啥。
到了夜里回来时便满载而归，什么笔墨纸砚，什么地图县志，零零碎碎抱了大半包回来，很有不花自己的钱便半点不心疼的味道。当然这么点钱对于王府来说根本是洒在地上的尘土一样不值什么，怀恩也没甚在意，只是路过卖小玩意儿的摊子时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你们女孩子不是很喜欢买这些麻花卷啊糖葫芦啊什么的吗？怎么专买这些。”
墨离却答得简单：“我最近减肥，不吃甜的。”
下楼吃完晚饭，来不及跟怀恩寒暄什么，便不多啰嗦地回了屋。
坐在油灯下把傍晚买回来那几版地图与县志翻了翻，倒也了解了些东西。里面不但详细介绍了本县地理位置，矿藏特产，民风习俗，并连出过些什么人物都列了出来。但可惜的是因为县志是三年前编撰，并没有写到李知奉在任情况。
查不到头绪自然就有些郁闷。
郁闷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些不那么郁闷的事情来。比如，眉间有颗邪魅墨印的那位静王爷。
托腮发了片刻呆，她终于忍不住敲响隔壁的房门。
半刻后怀恩开了门，不情不愿让了她进去。寒暄几番过后，见她心不在焉，便哼道：“你来怕不是有什么正事吧？”
墨离忙道：“也算是正事，我看你睡不着，所以过来陪你聊聊。”瞟了瞟他脸色，立即殷勤地给他倒了茶，等他脸色好了些，才哼哼叽叽地问：“那个，王爷对你这么器重，你跟他多久了呀？怎么连脾气都有几分相像。”
怀恩睨了她一眼，略为得意地扬起下巴：“十年。”
“十年这么久。”
“怀靖更久，他自八岁就跟在王爷身边，至今都有十二年了。”怀恩咽了口茶，如此说。
墨离点点头，又试着道：“那这么说，王爷年岁也不小了，看上去都有二十好几了吧？怎么还没娶亲，家里连房姬妾也没有，莫非是眼光太高了，全京城都没有合他心意的女子？”
怀恩警惕地瞅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她忙摆手：“没什么，随便问问。”
怀恩偏头扫了她眼，沉哼了两声，“你少打王爷的主意。咱们王爷不贪恋女色，此事朝野内外早有定论。”
“不贪恋女色？”墨离没介意他前半句，听到这句时却不由愣了愣。财色二字从来就分不开，像静王这么样的人，居然会不贪恋女色，真真是匪夷所思。
“那晚晴姑娘不就是他的红粉知己吗？”
怀恩抬起下巴：“你以为像晚晴姑娘那样的女子，天底下会有很多？”
倒也是。
托腮想了下，墨离目光微闪问道：“既是不好女色，那他莫非好龙阳？”说这话的时候她把目光往他身上睃了两睃，眼里的意味暧mei极了。怀恩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于是杯子一摔，沉下脸来：“你当我们王爷是什么人？再敢拿你那些龌龊想法侮辱我家王爷，我立刻要你好看！”
这当真不是好玩的。她忙道：“你不要激动。这年头龙阳之癖已经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你成天窝在京城那是不知道，下面州县里那些才子与才子之间还不知留下了多少佳话，怎么能算是侮辱呢？这么唯美而浪漫的事情，是美谈啊。佛曰众生平等，要一视同仁，可见你这个人观念实在太陈旧了。”
怀恩沉哼，满眼满睫毛根儿都是不屑。
墨离见他不语，便又没话找话说道：“那个，像王爷这么好条件的男人，难道就没有人上门来提亲么？皇帝陛下是他亲哥哥，京城内外都说陛下跟王爷感情很好的，为什么他不干脆号召全国美女齐进京城，为王爷举办场择妃选秀？这样要美人也有，要才女也有，多好。”
怀恩听闻，不禁轻嗤：“陛下为王爷选妻？不故意来刺激王爷就已经很好了！”
“刺激？”墨离惊讶。
怀恩脸上抽了抽，然后改了口：“我是说天底下根本没有能配得上我家王爷的女子，选也没法选！”
“这样啊，”墨离点点头，回想下他家主子那排场，立即表示理解了。但是低眉瞅了瞅他，她又问：“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妖艳的，妩媚的——总之不会是你这样的。”怀恩斜眼，一针见血刺进她心窝窝里。“你要是有本事拥有晚晴姑娘八分的美貌和温柔，估计还有丝毫接近王爷的希望。不过，”他拿白眼瞟她，继续轻嗤：“我看你也是没什么希望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