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此时也不好避开他的注视,就算是心中不解其意,却只能装作视若无睹,稳稳当当地坦然抬起头,寄希望与他能赶紧离开。
元宝炬的年纪应该只有二十出头而已,想必因为是少年的时候经历了太多,背负了沉重的记忆,才将他原本很年轻的脸庞上,附上了一层与其极不相称的深沉,甚至就是用阴霾这个词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
他幽暗的眼,静静地望着花想容,让她越来越不自在起来,不觉想要开口阻止。却见此时的元宝炬终于缓过神来,神色恢复平常的样子,一字一顿道:“幸亏有相国大人为寡人分忧,可惜却让夫人与他分离两地,实为是寡人不愿见到的啊。”他稍微停顿了下,接着道:“事已至此,只望夫人能以江山社稷为重,理解寡人的苦衷。”花想容见他如此说,才略微放心了些,只得恭敬回答道:““圣上的话,臣妾字字谨记在心。”元宝炬微微额首,继续向着刚才的方向走过去。花想容也不再言语,只向着他离开的方向俯身施了一礼。
“郡主……”秋儿显然注意到了圣上的举动,小声的在花想容的耳边,轻声说道:“郡主,圣上刚才看着您的样子有些奇怪啊。”花想容闻言只是扶着她的手,缓缓轻声道:“想必是把我认错成了别人吧。”主仆二人也不再多言语,只随着内监带着走出了宫门。
回到相国府后,花想容才刚拉起帐帘,就见一名身穿着簇新的彩绣连身长裙的华暮春站在自己的房间内,她正侧身对着自己,从她脸上此刻的神情能够看出来的他此时的情绪并不是很好。虽然心中疑惑,花想容还是含笑的走进去,瞧着华暮春淡淡开口道:“暮春妹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华暮春闻得此言,连忙转过身来,并且她脸上的神情也恢复成了以往的妩媚样子,眼中倏然亲切了许多,只俯身向着花想容恭敬道:“暮春,想来自己还没有正式拜见过姐姐呢,所以今日特意给姐姐赔罪来了。”
花想容听她说的这样温顺,有些惊异,不由转念想到她,那日在世子宴席时的盛气凌人,淡淡笑道:“这话真是说笑了,我怎么会责怪与你呢。”
华暮春轻轻一笑,妩媚顿生,徐徐道:“这样就好。暮春一向想与姐姐交好。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花想容微微笑着,并不回答等着她接下来的话,果然,华暮春接着向她道:“还有,姐姐竟然就是那传闻中的燕都牡丹,更是让妹妹着实的吃了一惊,不过,后来仔细想来,姐姐这般的倾城美貌也真是普天下独一无二的。”接着,她话锋一转,“呀,瞧我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燕都的事情我早有耳闻的,怎么今日偏偏给忘了,这不是又要让姐姐想到过去的那些伤心事了吗?”
她说的虽然轻巧,却是句句意有所指燕都,连在秋儿也听得皱紧了眉头,花想容本来的笑意略略一凝,她果然是来找自己不痛快的,而且,还是做足了准备,势必非得要在自己的心上划个口子不可。
花想容亦微笑道:“多谢妹妹的关心了。过去的事,就算再伤心难过也是改变不了,更何况已为人妇,所有的喜悲自然都放在自己丈夫的身上”说到这里,花想容看着华暮春脸颊上绯红的胭脂道:“生逢乱世,容儿所幸能遇到大人这样的夫君,上天也算是待我不薄了。如今还能结识妹妹这般的可人儿,我是真真知足了。”她身后的秋儿察言观色,连忙上前一步将沏好的茶水端到了两人的面前。然后用眼角斜了一眼华暮春,恭敬道:“这茶还热得很,暮春夫人,您可要小心点,千万别烫着了舌头。”
华暮春见得他们主仆二人这般,也不好多言,只得接过茶碗浅笑道:“听了姐姐的这番话,真叫我懂得了不少的道理啊。”说着,她的目光斜向秋儿,“姐姐真是好福气,不但,大人他对您真心一片,就连您这儿的下人也聪明伶俐很呢!”秋儿的嘴唇微微一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她望了一眼的花想容的背影,只得默默站着一言不发。
华暮春此时正在酝酿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的好,今日自己还没讨的半分便宜,特别是看到,此刻,花想容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她就更觉得郁闷了。
想到这里,正要继续说话开口问下去,却见花想容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抬手揉一柔太阳穴,道:“一早起来就进宫去,又和皇后娘娘说了那么久的话,还真是有些乏了。”这明显是在下逐客令,华暮春闻言顺势起身道:“妹妹,也该告辞了。”花想容倒也不留,只对着身旁的秋儿道:“快去送暮春夫人回去。”华暮春接着轻笑道:“不用了,姐姐。”说完,稍微弯了弯身子以后就离开了。
花想容见她走后,招手示意莹儿过来,低声道:“她怎么会过来?”莹儿神色有些为难道:“奴婢不知,只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她突然说要见您。”
这时,秋儿道:“郡主,她是故意说那些话的。”花想容只淡淡道:“为了争宠,她当然要我难堪。”秋儿有些犹豫道:“看她的样子,还会有下次的。”
花想容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只用手轻轻拢了拢衣袖,只望着窗外静静不语。秋儿重新斟了一盏茶递到了她的面前,轻声道:“奴婢真觉得她太过分了,才一时嘴快说了那些话。郡主倘若一直这样姑息她,下次她会更加放肆的。还指不定会在说些什么难听的呢?”
“你之前打听到的华暮春,和真实的她还真是完全不同?”花想容不由说道,自己从哪里也看不出来,她是为名门大户家的千金。
“奴婢也是听人们议论,才回去告诉郡主的,可是,谁能想的到她竟是这样的女人。”秋儿也面有愧色的回答着。
花想容自言自语的“恩”一声,忽地说道:“我总觉她的身份有些可疑?”她这时转过头,直视着秋儿道:“你明日去叫左门易查一查,看看咱们的这位新夫人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