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闻知皇上召见,清早四个丫头便忙个不停,更衣、梳妆,一切准备停当,不敢拖延,连忙一路进宫去了。
赵雪漪进殿之时,皇上正与宦官童贯下棋。这童贯虽为宦官,却颇有些才干,溜须拍马的功夫更是一流,自得徽宗宠幸。赵雪漪向来厌恶童贯这阉人,看见他便心有不悦,只向皇上见了礼。
“原来是永安宗姬,小人可是多年未见宗姬了,如今宗姬出落得花一般的人物,皇上,钟灵毓秀,可不都落在皇上一家了!”听得童贯的言语,徽宗大笑,赵雪漪却只是淡淡道:“童太师过奖了。”
“雪漪啊,你此次独自回京,在王府还住得惯吗?下人够使唤吗?我跟皇后说了,再派二十名宫女给你,你看还需要些什么,都跟皇后说。”徽宗落下一子,笑道:“太师,你可又输了一子了!”
赵雪漪道:“伯父记挂了,雪漪一切供养已经足够丰厚了,进京之时哥哥也派了许多家仆,不必劳烦皇后娘娘了。雪漪一个人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呵呵,雪漪现在是大姑娘了,自己有主意了!来,坐这里,等伯父下完这盘棋,你陪伯父说会话。”
赵雪漪依言坐下,将眼光远远避开童贯那厮,自己在旁品茶。
“皇上,那金使来朝之事……”赵雪漪听得童贯的话,忍不住侧目,也想听听皇上会怎么说。
“唉,此事群臣们意见不一,朕也思量颇久。太师,你就命人拟诏,尽数答应他们的要求就是了。”
“是,皇上英明,这样一来宋金联手,趁着辽贼内讧,叫他们无处遁形。”童贯还要上天入地地吹捧一番,在旁的赵雪漪却忽道:“伯父,此处并非朝堂,雪漪也并非臣子,可否容雪漪说一句话?”
“雪漪,但说不妨。”
“雪漪一介女流,却也从小读圣贤书长大。岂不闻金人攻城掠地,屠戮无辜,有何信义可言?他们许下归还燕云十六州之诺如何信得?今日辽国乃是他们大敌,可若是与他们结盟,来日辽国若亡,金人必定倒戈相向,那时无辽国牵制,金人岂不长驱直入?”
这一席话实在说得徽宗与童贯都愣在当地,手中的棋子也悬在了半空。
“雪漪,这等国家大事,你女孩儿家就不要过问了,朕自有处理之道。”徽宗的语气显然已有些不悦。
“伯父!适才伯父说此事群臣意见不一,想来有如此想法的,不止雪漪一人,而伯父之所以思量颇久,也是因念及此。既然如此,伯父又为何答应?我大宋自有骁勇善战忠君报国的精兵良将,抵御金兵又有何难?若是答应金人夹攻,无异于饮鸩止渴,到时金人随意找个借口,倒成了我们的理亏,他们发兵攻宋自然师出有名!”
“雪漪!这等事是你议论得的吗?好了,伯父自有考虑,你先回去休息吧。”
“伯父!”
“宗姬,祖宗律令**女眷不得干政,宗姬一片忠心皇上自然体察,不过许多事情您年纪小并不明白,还是听臣一句劝,不要过问了。”童贯一副语重心长的嘴脸。
“童太师,你为何一再力劝皇上与金结盟?莫非宋金结盟不成,你便拿不到什么好处了吗?”赵雪漪冷笑道。
“你……”童贯脸色大变,几乎要拍案而起:“宗姬,臣……臣对皇上一片忠心,何曾有什么好处!宗姬莫要无中生有!”
“太师是明白人,是不是无中生有,是不是做贼心虚,太师心中自然清楚。”赵雪漪的表情语气让童贯不寒而栗。
“好了!都给我住口!”徽宗喝道。“雪漪,朕念你护驾有功,今日不计较你殿前顶撞,你的话朕也会好好考虑。你们都下去吧。”
“皇上!”童贯还要表白决心,徽宗却一拂袖:“都下去吧。”
赵雪漪与童贯的目光恰好交会,两人都是面有怒色。
“郡主,你今日公然顶撞,会不会叫童贯对咱们生有戒心……”芳琴犹豫再三,还是说了这句话。
“顾不得许多了。一定要叫皇上对那阉人有提防,否则事事听信那阉人的言语,不是什么好事情。”
“话虽如此,郡主,皇上若是对咱们有了不喜,岂不也坏事?”茗书道。
“咱们倒也不怕。我非臣非子,也不需要皇上宠信。此刻断不能让皇上答应与金人结盟,否则来日我大宋的下场,免不了重蹈今日辽国的覆辙。”
“郡主,既然如此咱们索性将证据都交给皇上,一举扳倒童贯,将他的罪责昭告天下!”芣画已经有些跃跃欲试。
“芣画!此事你们不要再管,童贯为官多年党羽甚众,不是轻易就能扳倒的。若是失败,你们少参与一分,便少一分危险。”
“郡主……”
“芳琴,你也别说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是开玩笑的。你们去把那些东西都交给我,万一若是你们……千万要机灵些,保住性命要紧!”
“郡主,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哪!”若棋暴炭脾气,早已经忍耐不住了。
“不会坐以待毙,不过咱们需要一点帮忙。”赵雪漪转着手里的茶杯,微微笑道。
“皇上,”李师师起身来到徽宗身边,“贱妾为皇上抚琴,皇上根本都没有在听!”
“在听,朕在听,师师莫要生气!”李师师房中烛光摇曳,香雾氤氲,她在旁笑语盈盈,徽宗早就酥了半边身子。
“今日皇上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唉,棘手的事情是有,不过都是国家大事罢了,你听了会乏的。”徽宗笑着就要去搂她纤腰。
“乏不乏倒不要紧,”李师师娇笑着闪身躲开,“贱妾虽然不懂国家大事,见皇上愁眉不展,却也想要急皇上之所急,哪怕出不了什么主意,也好让贱妾知道皇上都在想些什么。”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真一点不错。唉,永安宗姬乖乖巧巧一个女孩儿,却偏要来过问朝堂之时,今日还公开顶撞朕,真是岂有此理!”
李师师掩嘴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事。贵为宗姬,自小娇生惯养,自然是有些脾气。不知这永安宗姬今日如何顶撞皇上了?莫非皇上硬要做主人家的婚姻大事,却被宗姬抢白了?”
“若真是婚姻大事那还好办了。前几日金人遣使来邀,约我们夹攻辽国,这事本来颇多争议,今日我让童贯拟诏答应他们,结果这小丫头在场,竟然当场顶撞,还说了一堆大道理……”徽宗喋喋不休地说道。这等大失颜面之事,本来他不想说出,但师师如此善解人意,此刻便忍不住大倒苦水了。
李师师笑着奉上茶来:“皇上,贱妾不懂什么国事,不过这金人来使的事情,汴京城中却颇有传闻。市井百姓都已议论纷纷,倒是支持不与他们结盟的居多。贱妾不敢说宗姬的话有理,不过皇上您想,连市井百姓都认为金人背信弃义,不该相信他们,若是皇上此番答应了,消息传出来,只怕是有损皇上您的声威啊!”
“师师,怎么你也……”
“贱妾不懂国事,只知为皇上着想,若是皇上威名有损,贱妾实在是寝食难安。师师只想皇上流芳百世,受万民景仰罢了。”
这话听得徽宗十分受用,心想师师果然是善解人意,心中不知不觉便打定了主意,听从她言语,烛光中只觉她今夜尤其美艳无双,自己那些妃嫔哪一个有她这等风韵,自然少不了一夜风l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