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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镜心湖边少女采金

王宫镜心湖上飘浮着的冰块,经过清晨那一场雪花点缀之后,跟一座座小岛似的耸立在湖面上。由其在云层里微微透出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夺目,更似座堆满珠宝的宝岛,将岸上三位小姑娘全都吸引了过去。

乐儿望着湖面上那如钻光芒痴痴道:“好美啊,那上面一定铺满了珠宝!”

说到“珠宝”,这位沁心谷里出了名的小财迷即刻似一只老鹰一般张开双臂,背身护住湖心对子娴与幻儿二人警道:“都是我的,谁都不许和我抢!”

子娴“咦”了一声,神色鄙夷道:“乐儿,我看你又该被师傅关进珠玉坑啦。”

为素女者,首戒便是戒贪。古来金银钱财最能腐蚀磨灭人性,何况身为女王御前亲侍兼膀臂,身负重责,自会有各色心念不良人物趋炎附势,蓄意攀附结纳,投其所好而收拢人心。因而在小素女们七岁之前,谷中师傅们会将成色上等的珠玉金银丢散于谷内最为显眼这处,这些看似被人随意散落的晶莹可人宝贝,其实个个都连通着精巧机关。当然那些并非什么致命机关,亦没有暗设毒箭之类。那机关暗设的大多是几枚会扎痛手指的尖针或是连通污池的陷阱。总之,师傅们设计初衷只是为达到使素女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效。

可话又说回来,蔷薇带刺,可人人喜爱。对于像乐儿这等皮不娇肉不贵,性格顽劣,生得一副最会破人机关的灵歪脑瓜,又最是视财如命的天造财迷,师傅们坚守谷规的唯一方法,不是将所有珠宝都尽数秘藏,而是投其所好。

珠玉坑,坑如其名,里面满堆的奇珠宝玉(由其是那七十二颗珍贵夜明珠)所放射的万道霞光,足以令天上神仙都垂涎三尺。可若将人断水断粮关入这深坑里几个日夜(只怕那夜明珠的绚彩光芒照得坑里亮如白昼,要想有夜都难),不知还会有多少人能消受得了?

闲言少述,当下乐儿听了子娴那句话,吐了吐舌头,乖乖收回了那对小翅膀,却仍不时回头往那“宝岛”观望。她身边这位老道江湖女儿子娴扭过她脸蛋道:“别再看了,那只是日头照在雪上生出的彩光罢了,再看下去眼睛会瞎的!”

一旁幻儿听了子娴这一番“教导”,心中越发生出滔滔敬仰之情来。三人正欲离开,却看到对面不远处那座假山之上闪闪亮着金光,定睛一看,见那假山上竟似长出一株金草来,可眨眼间,又变成一株绿草,再一看,又变成一株金草。

“宝贝啊!我的,谁都不许和我抢!”未等子娴和幻儿再看清楚那假山上到底长的是什么草儿,乐儿已甩开二人抢跑到那假山之前。那假山高过乐儿头顶,幸而底下有块平躺着的石头。

乐儿踩在石上,踮起脚尖,竟真自那假山上摘下一株“金草”来,回头冲着背后二人高兴道:“是金子哟!”随手又摘了一株下来,复兴奋道:“真是金子哟!”

直惊的一边子娴与幻儿张大了嘴巴,半尚听子娴嘴里吐出一句:“****运!”却也拉了幻儿快步走上前去。可将到假山之前,两个人儿却同时驻了足,怔怔望着那假山上渐渐长高了的金草…不对,是金枝…不对,是玉枝…也不对,是黑…

子娴紧紧握住幻儿手心,二人步步后退。

“妖怪啊——”子娴终于大叫了一声,与幻儿抱作一团。

石上,乐儿此时亦仰头望着那团渐渐长得茂密的黑东西,“噗通”一声自石上跌了下来。

“干什么?哪里来的小东西胆敢偷我金簪!”随着一声尖声怒吼,那团黑东西一转,转过一张呲牙咧嘴的黑面来。

“灵…灵环…”幻儿认出那张脸孔。

这人正是灵环,她在饱受了月神殿内众宾客同声一至“唾弃”之后,便信步来到御花园,一屁股坐在假山后一块大石上又是伤心又是生气,却突觉得头顶发髻渐渐松散,一头如墨青丝瞬间散落了大半下来。她伸手一摸,竟是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踩到她头上偷走她两枝束发金簪,心中本就未消释得干净的怒火如有人浇了盆油一般“腾”得升腾起火焰。

“小崽子,欺负到姑奶**上了!”灵环自假山后转了出来,披散着半边头发,瞪着两盏灯笼眼,双袖往上一拉,怒对着地上犹趴着的乐儿狂吼。

“姊姊——”乐儿突对着冲上前要将她自地上拎起的灵环高叫一声,语音中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反而显得兴奋无比,“你真美,真美,真的好美——”乐儿自地上趴起身来,顾不得拍去身上雪泥,对着灵环两眼放光,口中由衷赞美着。

“什…么?”灵环一愣,一双如鹰黑爪停在半空。她实未料到这小家伙即不下跪求饶,也未脚底抹油,反而双眼痴迷盯着自己,一脸无比倾慕颜色,口中啧啧称赞自已“好美”,灵环有些懵了。

“姊姊,你好美,好美,好美,好美哟——”乐儿一边称赞着面前这位“绝色”女子,一边屁颠跑到她跟前,一双小手不停在灵环身上摸索着,几乎将口水流在灵环身上那光滑水艳的华服美裳上。

“呵…你…你真觉得我美么?”灵环被乐儿那甜甜的一声“姊姊”外加一边串的“好美”叫得飘飘欲仙,自语道:“我也觉得自己长得还可以啦…”

对面,子娴与幻儿此刻却只有呆呆发愣的份儿。只听乐儿嘴里一边不停说着“好美,好美”都顾不得换个词儿,一边早踮起脚尖,一只小手够到灵环头上,如在一颗硕果累累的枝头上采果子一般,不一会儿,便采下好些链儿、钗儿、珠儿下来。

“幻儿,我们…溜吧!”子娴捏了捏灵幻小声道。

“那…乐儿呢?”

“她正高兴呢…快跑——”子娴一声号令,拉了幻儿一溜烟儿便逃。

“喂!你做什么?”灵环看到子娴与幻儿一溜烟儿自她面前飞跑而过,这方如梦初醒,一把抓住乐儿伸在半空的小手,却吃惊发现跟前这小崽子另一只手兜起的前襟里,满盛着自她头上采下的珠玉宝石,方消散没多久的怒火再次“腾”的自灵环眼里冒出。

乐儿被灵环紧捏住手腕,这方发现形式不对,急忙对着灵环膝盖飞上一脚,趁灵环弯腰吃痛之际溜身走人。可她这一放步,怀里兜着的珠玉儿滚落了出来。这些现在可都是她的了,乐儿忙停步弯身去拣。她素来对于自别人身上得来的宝贝,看得跟自己心肝儿一般重要。好再,在灵环扑上前的那刻,她巧妙脱了身。

三个小姑娘一路格格笑着跑回灵琇宫。乐儿将摘来的“果实”放在床上与子娴玩赏着,幻儿一边自桌前坐下喝茶,一边回想着方才情形。她从未想到过,逃跑,原来也可以令人这般愉快。打她三岁莫名被玉蝴蝶如影般随形时起,父王便愈加开始纵着乐正敏虐待她,虽有二娘护着,可与乐正敏相比,二娘毕竟太过柔弱,又是被父王废去的夫人,没得什么力量来保护她。二娘所能做的,只有看着她一身淤青,然后抱着她一同痛哭。可二娘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可以逃跑,可以不必让人虐待。

幻儿想到此,拉开衣襟,看了眼自己右肩锁骨上那只极其逼真的碧玉色蝴蝶胎记。她好似记的,小时候自已锁骨上的这块蝶形胎记,并未像现在这般逼真如蝶…

倘若她身上没有这只玉蝶印记,或许,她也不必受这许多欺负,父王亦不会那般厌恶于她。又或许,大祭师不会莫名死去,小姑姑更不会无缘失踪。

“幻儿——”床上乐儿朝桌前幻儿唤了声,手中握起一支镂刻着蝴蝶样儿的金簪道“这支给你。”

这小崽子倒还没吝啬到得了不义之财却不愿与同伙分赃的份。

幻儿想着她也怪得来不易的,一笑道:“你自已留着吧。”方说了这句,灵梦自外走了进来,神色焦急。

乐儿与子娴正分赃呢,见此忙将赃物藏在身后,双双立于床边挡住。

灵梦一见三个小姑娘都在,微松了口气,笑问道:“方才跑哪儿去了,怎么我回来时没见着你们?”因方才回来时未见着他们,灵梦已遣了整宫的人出去寻找。

“我们去镜心湖玩了。”幻儿说完这句,回头看向子娴与乐儿一笑,却见二人齐齐拨浪鼓似的朝她摇头,灵幻一时不知二人摇头是何意思,是要她不说话么?

灵梦自桌前坐下,对着幻儿语重心长道:“幻儿,这里不比在沁心谷中,你别…”灵梦还要再往下说,却觉得自己警戒得太多,未免会使她日后做事畏畏缩缩,因将后面的话噎了下去,只道:“再要出去玩耍时,要与姊姊们说清楚,知道了么?”

幻儿点了点头,抬头问灵梦道:“姊姊,我们回沁心谷吧,幻儿想回沁心谷了。”

灵幻是最清楚灵环脾气的,她这次被他们三人气着,定然不会罢手,她已隐隐能感受到将要发生什么。

灵梦微微一笑,安慰道:“今日是父王寿辰,待明日我们再回去。”

“嗯。姊姊,父王寿宴上好玩么?”

“哦…挺…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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