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琴轻轻推开后门,探一探头方退出,一会儿便见一女子身着医女服饰,身后跟着两名宫人走进后院。舒琴刚刚将后门关上,忽听身后一声:“这么晚了,舒琴姑娘到何处去了?”舒琴一惊,回过身才发现是冯朔,心中暗叫不好,眼睛悄悄看向一旁的宫人。冯朔的目光落在那两名宫人身上,复又看着医女道:“袁医女为何要从这儿进宫?莫不是出了何事么?”语气冰冷的刺向“袁易”,她声音微颤道:“回冯将军,方才发现前门守卫增多,奴婢,奴婢……”冯朔冷哼一声,目光有扫向她身后的两人,忽的一怔,似是有些不相信,脚步渐进,却又忽然停下,站在原处,半晌才回过身子道:“既是如此,便快些进去吧!王后娘娘与郭夫人皆临盆了。”
待已走远,舒琴才舒了口气。身后的一名宫人抬起头回身向方才冯朔站的地方看去。舒琴忙站过来,轻声道:“夫人,他是不是看出来了?”阴宓并未回答,目光仍定在那处,面色冰冷如常,却无人看见那清冷眸子里的一丝柔和。
别宫的正殿内忙作一团,山下请来的山野大夫对这妇产却未有研究,对许凝嫣难产也是束手无策。晨光微启时方听见正殿内传来一声惊喜之声:“哎呀,王后娘娘生了!”殿内外人皆是松了口气,正欲恭喜王后之时却又听一声惊叫,一旁围着孩子的宫人皆一惊,看向产榻上之人,却见许凝嫣面色惨白,气息渐弱,目光再移向她身下的褥子,鲜红的血不断蔓延,将她身下本是雪白的褥子染出一种诡异之色。
众人心中已有些明白发生了何事,纷纷又忙开。一旁怀抱婴孩的乳母冷眼看着众人都散开,脸上笑意隐去,渐渐退到窗边,轻轻推开窗,窗外早已守候的宫人伸手接过襁褓,复又递进一个一般花色的襁褓来。
乳母刚刚接过婴孩,便见莺儿进来,方才她去后院探看郭亦芙的情况,听闻许凝嫣已诞下王嗣,慌忙折返。乳母忙将窗子关上,头低着似是看着孩子,手臂却微颤。莺儿一进正殿便听闻许凝嫣血崩,心中一紧,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却见乳母站在窗边,微皱眉头道:“站在此处要是王嗣吹着风凉着了,你有几条命担待?”
乳母忙称诺,站进产榻。许凝嫣已近昏迷,任一旁的众人如何都醒不了。莺儿扑到榻边,只觉心一揪,回头怒道:“请来的大夫呢?快拿药来啊!”
身后突然进来一名宫人,小声道:“莺姑姑,郭夫人产下了一子。”莺儿一僵,却是在叫喊不出什么。
长安,
往日繁华的长安城今日却充斥着紧张气氛,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而柔和,街上却是无人驻足享受如此美好的天气,街上行人星星点点,且均是脚步匆匆,街旁人家都紧闭着门,连平日里孩子嬉闹的声音都听不到。
椒房殿内,郭太后斜倚在软垫上,微闭着双眼假寐。闻秋匆步走进殿,脚步之轻令一旁侍立的宫女都未有察觉,郭太后忽的睁眼道:“何事?”闻秋惊了一下,随即低下头道:“回禀太皇太后,中山来的消息。”说罢呈上一张字条。
郭太后紧皱的柳眉渐渐舒展开,从软垫上坐起来,面上欣喜之情令闻秋一怔。郭太后长舒一口气道:“刘章,哀家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罢便高声笑起来。殿外宫人匆匆跑进来道:“太,太皇太后,他,他们攻进来了!”郭太后冷眼看着那个已经吓坏了的宫人道:“没出息的东西!”说罢莲步走出椒房殿。
刘章站在宣室殿前,略微失神,这里,曾是父皇的住处……一旁的军士都看着刘章忽然看着天笑起来,他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一滴,却却始终未流下,父皇,您的灵魂一定还在这里,您一定看到了,儿臣回来了……
枫山下的小道上,一辆马车疾驰着,马车上并未有过多华丽的修饰,只是马车的帘子上挂着的一枚玉饰引人注目,雕凤的和田白玉,气岂是普通人用得了的?
马车内的宛夫人手不断的按摩着头,眉头紧皱,忽想起什么,对一旁的雨倩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章儿。”雨倩皱皱眉,心中犹疑,却也不敢说什么。宛夫人看她的样子,轻轻道:“此时的章儿,不可放弃,一旦放弃,我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代王面上带笑走到刘章身后道:“章儿,如今总算是将这郭家打败了。”刘章隐住面上的表情,淡然的笑容又浮现起来道:“皇叔,这江山,今后定会太平!”代王一愣,复又点点头笑着:“但愿章儿你能做到。”
远处传来一声冷哼,刘章心中一惊,却是立即平复下心情,笑吟吟回过头道:“不知您有何事啊?”郭太后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翩翩少年,他如今已比代王高了半个头去,身材挺拔,眉目间竟有些许先帝的影子。
刘章面上仍笑着,眼神却是异常冰冷。郭太后笑着走近刘章,看着他半晌才道:“如果哀家说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你听吗?”刘章一挥衣袖,转身欲离开道:“还请你到北宫去说吧!”郭太后忽然看着天笑起来,刘章心中不知为何忽的慌乱起来,忙加快了脚步。“中山来了消息,许氏难产血崩,两日前已逝。”刘章身形微晃,迈出的脚步落到地上似乎有千斤重,忽然转身便欲离去。代王慌忙抓住他道:“章儿,你疯了么?现在走,一切就都完了!”刘章停住一会儿,却是又抬脚跑出去。
嫣儿,嫣儿,你就这样丢下我了么?刘章的眼眶中忽然晶莹起来,眼前的石阶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眼前的路似是他心中的路那般崎岖起来。刘章身后的郭太后面上浮出一丝冷笑,却不知忽的想起什么,笑容僵在嘴角,呆立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