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善良
康熙并不知道自己尊敬的皇祖母已经惦记上了莞宁,一到了三人约定的日子就第一时间溜出宫。
不纯粹是为了玩,从戴全口里得知赛马会上发生的事,作为帝王的他立即想到吴家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马?会对朝廷带来多大危害?
同时对黎珏更有了好奇之心。如果说宁玩是一块璀灿通透的美玉,让人可以一望到底,那黎珏跟他的印象却是一汪湖水,看似清澈平静,却怎么也望不到底。
他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否为己用?
带着这二个问题康熙上了太白酒楼,吴世珏莞宁早巳在那里,二人说得正开心,见他上来,莞宁笑道:“白十二,又是你最后,你很忙吗?”
康熙坐下,自嘲道:“我是无事忙,比不得你们二个富贵闲人,宁兄弟年纪小也罢了,黎兄你怎么这么多时间?”
吴世珏淡淡笑道:“你不是说了,我是富贵闲人。”
滴水不漏,康熙一笑,道:“你们确实够得上富贵,听说赛马场上又赢了一大笔,没想到黎兄你居然是伯乐,失敬失敬!”
品了一口酒,吴世珏随意道:“称不上伯乐,只是比较喜欢马而巳。”
康熙笑道“我也很喜欢马,有时间我们多交流交流。”
莞宁插进来道:“马还算了,可惜你没见到那名女骑师,好神气,我要是能跟她交流交流就好了。”
瞧她那一脸的期盼,康熙打趣,“你不会是一见钟情,动了春心吧?”
莞宁翻了他一个白眼,回道:“我没你那么色,臭猪。”
主子在他手上受辱,戴全早巳习惯,站在康熙身后连眉毛也不抬一下。
康熙更不生气,笑嘻嘻的道:“是你少见多怪,咱们满族女子能骑善射的还少了,改天我介绍你几个认识。”
莞宁摇头,“不一样的,黎大哥你说是不是?”
吴世珏不想谈论这个,转移话题道:“这里太吵,我们去凡人居吧。”
“凡人居?”康熙感兴趣的道:“名字不错,是什么地方?”
莞宁嘻嘻而笑,吴世珏回答:“宁兄弟带我去的,是一个最好的醉酒所在。’
“应该是一个最好的吃面条所在吗?”
莞宁酒窝一闪一闪,淘气的调侃,“记得那晚,有个人滴酒未沾。”
吴世珏自己想想也好笑,薄责道:“还好意思笑我,是你在捉弄我。”
“冤枉—”莞宁笑着回他,“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吗,贪吃的猪。”
二人言来语去,愉悦轻松,康熙有一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插话道:“你们在说什么,又吃面又喝酒的,讲清楚。”
莞宁咯咯笑着,加油添醋的讲了吴世珏勇吃七碗面的事英勇事迹。
康熙笑弯了腰,取笑道:“黎兄,瞧不出你斯斯文文的,竟有这样大的肚量,真是人不可貌相。”
“肚子不可面量。”莞宁笑着大声接话。
吴世珏自己也忍俊不住,边笑边道:“白兄,要不要去试试你的肚量?”
“去,当然去。”康熙一口应允,扯起莞宁道:“祸头子,这样有趣的地方,居然不带我去?”
莞宁推开他道:“有趣的地方多了,我一时那想得起来,以后都带你去行吗?”
见三人都站起来,戴全赶着献殷勤,“小的去雇马车。”
莞宁叫住他道:“上次是天黑了,黎大哥又喝醉了才坐的马车。现在大伙儿都清醒白醒的,街上又热闹,当然逛着去。”
康熙警告,“你可不许逛街逛得高兴,误了我喝酒的兴致。”
“误不了,”莞宁蹦跶着下楼,说道:“凡人居在夕阳下山时景致最美,咱们逛着去时间正正好。”
此时刚是初秋,风和日丽,秋高气爽。大街二侧店铺林立,小摊小贩比比皆是,繁荣热闹。
康熙先前还怕莞宁贪玩误了时间,这会却伙着她在一个个铺子前流连。不一会,戴全手里巳拎了好几个盒子。
吴世珏跟在后面轻笑,宁兄弟固是年幼淘气,这白十二也是好玩的主,跟他们在一起,自己也似乎变得好玩了。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飘入耳里,柔和清脆,带着浓浓的云南口音,,他不由自主循声望去。
前面不远处围着一堆人,那女子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声音透着焦灼,似在与人起争执。越听越像赛马场上小郡主的声音。
理智告诫他不要管,双脚却由不得他控制走了过去。
挤进人群,看见人群中间是一老一少二女子。老的大概在五十见岁左右,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又喊又哭,紧紧拉着另一名女子要赔偿。
那女子正是小郡主,她显然没经过这种事,手足无措,满脸通红,不住陪小心,恳切的道:“婆婆,你受了伤,我先带你去看郎中好吗?”
“怎么回事?”康熙莞宁也凑过来了。莞宁看清场中情形火冒三丈,怒道:“欺负老人,该打!”
康熙目光敏锐,瞧出不对,一把拉回莞宁道:“好象不是,戴全你去打听一下。”
戴全很快回来,回道:“二位爷,那个婆子是京里有名的神婆,以讹诈人为生。她故意撞到那位女子身上,却诬女子撞伤了她,勒萦银子,硬要女子赔她一百俩银子。”
话未完,莞宁巳气得跳起来,冲进人群一把扯起婆子对小郡主道:“姑娘,我陪你带她去看郎中。”
小郡主正不知该怎么好,有人主动出来帮忙,喜出望外,谢道:“多谢少侠,不过请你动作轻点好吗,这位婆婆受了伤。”
婆子听到这话,趁机呻吟叫疼。莞宁松开她冷笑道:“老神婆还在装,信不信我拉你去官府,告你讹诈。”
这位婆子以诈骗为生,经验丰富,虽然莞宁揭了她的底,但她瞧着莞宁也是一脸稚气,所以并不畏惧,呻吟着道:“这位公子,天地良心,咱穷婆子受了伤,你不主持公道,反去帮美貌少女,你家就没老人吗?”
言下之意指莞宁贪图美色,旁边不明真相的人立即嗡嗡作声,指责莞宁。
小郡主羞红了脸,轻声道:“这位少侠,多谢你了,还是我自己送她去吧。”伸手又去扶婆子。
莞宁岂是让人可以污蔑的,推开小郡主指着婆子怒道:“说是非说到小爷头上了,小爷今天非治你不可!”就要去扯婆子。
康熙拉住她道:“这种神婆,值得你跟她生气,直接送去官府。”
戴全捋着袖子道:“小爷,你是贵人,这种无赖,就交给奴才吧。”扣住婆子手腕骂道:“老而不修,送你去官府,痛打三十大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讹诈?”
婆子先前出言侮辱莞宁,不过是欺她年幼面嫩,想臊走她,没想到却激出了二个帮手。她讹诈多年,有一定的眼力,康熙的尊贵戴全的气势一望而知,不敢再胡说,磕头求饶,“二位大爷,老婆子也是实在穷得没办法,才会行骗,可怜我银子并未得手,求求你们,放过我这个可怜的穷老婆子吧。”
观者哗然,小郡主不可置信的道:“你,你竟然骗我!这么大年纪你……”
“姑娘!”婆子转向小郡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怎么大年纪了,怎么会出来丢人现眼?实在是儿子媳妇死得早,留下二个孙子要我这孤老婆子一个人带,我也是没办法,姑娘,求求你放过我吧!”
小郡主被她哭得心软,转向康熙莞宁呐呐道“她也很可怜,二位公子,就这样算了好吗?”
莞宁也被这老婆子哭得心慌,悻悻道:“她当真肯改,就放过她吧。”
“改改,我一定会改,老婆子这就回去守着孙子过日子,再也不出来骗人了。”婆子见莞宁也松了口,大喜过望,一边说好话一边就要溜。
“婆婆,等一下。”小郡主开口叫她。
婆子吓了一跳,惊惶的道:“姑娘,这位小侠已经答应放过我的。”
小郡主取出一个绣花荷包递过去道:“这里有点碎银子,你拿回去给孙子买东西吃吧,以后真的不能再骗人了。”
婆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惊讶得忘了去接。莞宁也惊讶得张大了眼,对康熙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康熙微微一笑,他先前并未注意小郡主,此时倒要认真看了。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浅粉衣裙,秀发如瀑,挽了二个小发髻,别着一圈粉色绒花。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明明白白写着纯真声无垢四字。
宫里好子见多了,见到这样清纯如水的,康熙也不由生起喜爱之情,轻声道:“完全不染尘垢,只不知这份纯真能维持多久?”
吴世珏在后面听得清楚,心里一酸。
婆子反应过来,生怕小郡主后悔,抢过银袋一溜烟跑掉。
莞宁走到小郡主身边道:“她都没谢你。”
小郡主浅然笑道:“婆婆年纪那么大,她真要谢我我还不敢当。但我该谢你们的,若不是你们,我今天不知该如何是好。”
冲着莞宁深深万福,再走到康熙面前行礼,抬头欲说话,跟康熙目光对个正着,羞得说不出话,赶紧掉转视线。
康熙对她很有好感,亲切的道:“听姑娘的口音,应该是云南人,初次到京城吗?”
小郡主俏脸飞红,不敢直视康熙,垂首道:“公子说得对,我确实是刚到京城。”
这样娇羞,康熙只有更客气,“姑娘初到京师便遇到骗子,说起来真令我们京师人抱愧。”
“不不不,”小郡主一连三个“不”字出口,即觉得语气急了些,不好意思的咬咬嘴唇,放缓声音道:“骗子那里都有,云南也有不少。京师天华物宝,侠义之人比比皆是,让我这个外乡人长了很多见识。”
她显然教养良好,虽然羞涩,却非一味扭捏,说到后来也敢正眼看一眼康熙,只是目光对上便移开,虽非存心挑逗,却也令康熙有微醉的感觉。
这位云南少女拥有不逊于他从千名秀女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位嫔妃的丽色,尤其是那娇嫩犹如奶油的肌肤,因透着娇羞的晕红,瑰丽直追莞宁。
康熙不由看向莞宁,却见莞宁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郡主,脸上显出深思的神情,遂问,“宁兄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