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莞宁眼睛不离小郡主,说道:“这位姑娘,我好象那里见过。”
她虽然形容俊美犹胜过康熙,但因一身稚气的缘故,小郡主能正视她,笑道:“我对小侠陌生得紧,应该没见过吧?”
“不,一定见过。”莞宁截钉切铁的说道,专注的回忆。
一人骑着匹马从他们身边掠过,莞宁霍然惊醒,脱口道:“你是不是有匹小黑马,是川滇杂交的?”
小郡主惊诧得倒退一步,“你怎么知道?”
这话无异承认了,康熙插进来奇道:“她就是你说的那位英姿勃勃的女骑师?”
莞宁喜悦的点头,“我不会认错,黎大哥黎大哥—”四处张望寻找吴世珏。
戴全说道:“小主子,黎爷在那边,站得远远的。”
吴世珏岂只站得远,还背对着众人,他不想与小郡主再次照面。在康熙莞宁凑过去时暗自祈祷,希望莞宁不要认出小郡主。却是事与愿违,莞宁不但认出了小郡主,还敲锣打鼓的找自己,奔到自己面前欢喜的道:“黎大哥,你看我碰到了谁?”
吴世珏心中叹气,无奈的转身,康熙陪着小郡主走过来。
小郡主远远认出吴世珏,眼睛一亮,忘了矜持奔过去喜悦的道:“黎恩公,你也在这里?””
“黎恩公?”莞宁好奇的问,“你们认识?他救过你?”
小郡主欢喜的点头,“就是那天我从赛马场出来,遇上一群坏人,亏得黎恩公相助,才能化险为夷。”
“是这样,”莞宁用胳膊肘捣了吴世珏一记,嗔道:“难怪那天一错眼就见不到人,原来英雄救美去了,也不叫上我。”
吴世珏苦笑,康熙问,“你不是还有二位师兄,走散了吗?”
小郡主摇头,有好意思的道:“他们有事要做,我是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
莞宁哈哈大笑,“你也是偷溜出来,那咱们是同党。”
康熙凑进来,“我也是一个,黎兄你呢?”
居然是与荣有蔫的样子,吴世珏虽然满腹心事,也忍不住失笑,“抱歉,我是正大光明的。”
小郡主说“偷溜”时原本有点不好意思,听了他们的话抬头好奇的问,“你们是男儿,出门也需要偷偷摸摸?”
“男儿又怎么样,”康熙诉苦,“一大堆教条规矩套着你,有时候行动比女儿家还不如,不瞒你说,我长这么大连北京城都没出过,连你都比不上。”
连京城都没有出过,小郡主同情的点头。
莞宁接着道:“我阿玛更过份,完全把我当女孩儿来养,连大门都不许我迈出一步。”
吴世珏暗晒,你根本就是女孩。
见三人越聊越投机,打断道:“不管怎样,让家人担心总不好,尤其是姑娘你,刚从外地来,人生地不熟,孤身出门,遇到刚才的情况都应付不了,再大一点的事该怎么办?”
他一向淡然随和,突然这样严辞历色的教训人,康熙莞宁都不适应,好奇的看着他。
小郡主对吴世珏有好感,对他的教训不但不着恼,反而有些惭愧的道“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师兄们都有正经事,没人理我,我很无聊,才出来一个人逛逛的。”
戴全听得摇头,真的很单纯,如在宫里,被人整死都不知是为什么。
莞宁见小郡主说得可怜,侠义之心又起,说道:“黎大哥,你别中会教训人,没人陪真的很无趣。这样吧,小姑娘,我们陪你玩。”
他自己模样比小郡主还小,却老气横秋的叫人家小姑娘,康熙正要取笑,吴世珏断然否定,“不行,我们三个都是男子,她一个小姑娘,跟我们一起不妥当。”
小郡主刚刚升起的笑容因他的话荡然无存。
莞宁岂会理他这话,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坏人会欺负她吗?你说我们是坏人吗?”掉头直接去问小郡主。
小郡主被她勃发的怒气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是,你们全是好人,黎公子、黎公子也没什么恶意,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回家好了。”
向三人各自福了福,就要走。她是郡主之尊,虽然家道中落,仍习惯了别人的奉承,很少受气。吴世珏的话摆明了不欢迎,她就不再勉强。
康熙对她有好感,见她告辞时那份委屈倔强的模样心生怜惜,温和的拦住她道:“黎兄也是一片好意,不过姑娘既然能在黑市赛马中巾帼扬眉,就必定不是世俗中的扭捏儿女,又何以拘泥那些古人的话,在下算得上老北京,姑娘如想畅游京城,跟着我们最好。”
他的话温文有礼,重重捧了小郡主,小郡主愿本就不想走,只是顾虑吴世珏,看了他一眼道:“我怕会给黎恩公带来不便。”
有点恼笑,康熙笑着居中和解,“黎兄其实是关心你,才替你想得周全,但黎兄你也该想想,这位姑娘出门一趟不容易,我们实在应该尽地主之谊对不对?”
莞宁怕吴世珏再说反对的话,抢在前面道:“白十二的话对极了,这位姑娘太单纯,一定要我们保护。”
他们二个站在一条战线上,吴世珏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看着小郡主殷殷期盼的目光,无奈的道:“好吧,就依你们。”
莞宁转嗔为喜,拍掌道:“一致通过。”
小郡主也欢喜,一一谢过去,“谢谢黎公子,谢谢白公子,谢谢—”美目看着莞宁,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莞宁调皮的道:“我叫宁玩,但你不能称我宁公子,得叫我宁哥哥。”
康熙赏了她一个爆粟,“宁哥哥,宁弟弟还差不多。”
莞宁岂会吃亏,追着他就打,二人嬉笑一会,方请教小郡主的名字。
小郡主迟疑了一下道:“对不起,我哥叮嘱过我不许随便说真实姓名,他们都叫我欣儿,你们也叫我欣儿好不好?”
小心翼翼的看着三人,怕他们生气。
吴世珏面上淡然,心里感慨,太单纯了,连捏造假名都不会。
康熙自己也没真名,当然谅解,笑道;“欣儿,这样称呼透着亲热,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莞宁追着问是那个“欣”字。欣儿见他们全不介意,开心的回答:“欢欣的欣。”
“好,今儿就让你人如其名,欢欢欣欣游遍北京城。”莞宁说着一手扯康熙,一手去拉欣儿。
康熙打开他的手郑重告诫,“男女授受不亲,你也不小了,要懂些规矩。”
莞宁甩开他手,皱皱鼻子道:“你才该学些规矩,欣儿我们走。”拉着欣儿就跑。
康熙大呼小叫去追,吴世珏再重的心事也忍不住笑了,跟上去。
一行人由莞宁引着,从市区玩到永定河边。
他们去的那段河岸,没什么渡口,人迹稀少,委幽静。
河岸由少岸岩岸混合组成,一段沙滩之后,必有一段嵯峨的岩石,使河岸显得生动。
岩石形形色色,处处遗留着波涛浸蚀的痕迹。每块岩石都各具特色,有的耸立,高入去宵;有的躺卧,广如平原。中间还掺杂着一些神秘的岩洞和缝隙,任你探索任你留连。
众人中唯有吴世珏维持着斯文模样,慢慢走路。
康莞宁三人则是上踪下跳,嬉戏追逐。只苦了戴全,既要顾着不让康熙跌倒,又怕莞宁摔着,忙得大汗淋漓。
幸得康熙也乏了,退出角逐,与吴世珏并肩行走,看着欣儿笑道:“瞧她现在这付样子,方有你们所说的神气样了。”
吴世珏似笑非笑的道:“跟宁兄弟在一起,淑女也会变猴子。”
康熙哈哈大笑,却听得二声惨呼,莞宁欣儿同时从岩石上摔下来。
二人忙提纵飞跃赶过去,欣儿自己巳站起来,莞宁却死死趴在地上,戴全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康熙急道:“怎么样,摔伤了吗?喂—”
急速后退,却是莞宁突然跃起,一把沙撒到他身上,见他退开,抓了把沙又追上去。
康熙还以颜色,二个展开大战,欣儿急忙加入,三人战成一团。
戴全拭汗叹气,“这个小主子,可真是精力旺盛。”
吴世珏淡笑不语,漫步走向河沿。
此时巳值黄昏,放眼但见山青水绿、天蓝云苍、夕阳橙黄、晚霞桃红,心生感慨,轻呤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几度夕阳红。”
“好酸好酸。”是莞宁清脆喜悦的声音,她与康熙欣儿不知何时停了战,聚到吴世珏身边。
欣儿好奇的问,“很好听,黎公子,是你作的吗?”
吴世珏摇头,康熙道:“这是罗贯中写在《三国演义》前页的一首词,前半阙是: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春风秋月。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欣儿粗通文字,虽不谱诗词,但聪明伶俐,咀嚼词意羡慕的道:“很豁达,这罗贯中的心胸一定很开广。”
“不一定,“莞宁接话道,“额娘说过,世上心胸狭窄的就是这些酸不溜秋的文人,不然怎么叫酸秀才。”说着小嘴微扁。
吴世珏不置可否,康熙则道:“这话只怕是你自己说的,教书先生都要撵,你呀,只怕大字也不识几个。”工
莞宁翻了他一个白眼,对欣儿道:“我听英哥哥说,云南风光以洱海最好,湖水碧绿,波光粼粼,与西岸苍山积雪相映,恰似人间仙境。那洱海的水真的那么美吗,比这江水如何?”
欣儿看着夕阳下金鳞点点的江面道:“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是我们云南最有名的风花雪月四景,其中雪与月最为引人入胜,被称作银苍玉洱,可惜我从未亲眼目睹。”
莞宁不解,“我英哥哥人在四川,就跑到云南痛快淋漓的玩了一番,你是云南人,居然连自己的地头都没去过?”
康熙轻轻敲了她头一记道:“那来的江湖腔,欣儿可是大家闺秀。”
欣儿郁闷的道:“就是这句话,打小我就被管得死死的,今天才能痛痛快快才能玩一次,谢谢你们。”
莞宁轻笑,“这也算痛快,你还真容易满足。”
康熙道:“所以你要庆幸自己是男儿身,否则跟欣儿一样,被管得死死的。”
莞宁大大不以为然,哼了一声。
吴世珏唇畔勾起一抺淡笑,说道:“天色巳晚,该送欣儿回去了。”
欣儿面色一黯,莞宁反驳,“急什么,现在是用晚饭的时间,欣儿,我带你去一个有趣又好玩的地方饱餐一顿。”
欣儿脸上乌云一闪而光,开心的问,“去那里吃饭?”
康熙方记起来意,举目远眺,说道:“是凡人居吧,你说在河边,怎么不见?”
莞宁跃上一块高高的岩石,招呼众人道:“你们来这里就能看见了。”
众人跳上去远眺,见前面五十米处,有艘大船泊在岸边,映着傍晚的夕阳,有份诗情画意。
欣儿欢喜的道:“好美丽的船那上面有饭吃吗?”
莞宁跃下岩石道:“不但有佳肴,还有美酒欢歌,是人间乐土,欣儿,你一定会喜欢。”
欣儿被她说得心痒,拉住她手催道:“还等什么,我们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