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悦看着苏锦脸上莫测高深的笑,一拍额头:“……又被你涮了!好久没被你骗了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这丫头,出车祸以后就老是一本正经的有一是一,也不怎么开玩笑,可终究本性难移,还是喜欢捉弄人!
苏锦脸上保持着似笑非笑,心里却暗暗嘀咕: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要说骗也只有我被别人骗的份,从前要不是有红绦在身边把关我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此时戚红绦正跪在佛前哀求:青锦,下辈子我不在你身边你可千万学精明一点,别再被人给骗了!)
不管怎么样,苏锦还是从谭悦那里知道了那个跟周文轩十成相似的人,叫周异。
“反正身份经历听起来跟你那个初恋挺像的,也在国内念完大学就出国留学了。真不是他?”谭悦十分怀疑。
这时远处周异正回头不耐地冲他助理大吼:“小豆苗你准备在这扎根吸收大地养分怎么的?我可是得吃饭才能填抱肚子!”
苏锦看着那个一步三晃荡、大摇大摆,还让一个弱女子小跑步跟在旁边打扇、擦汗十足纨绔的身影,坚决摇头。文轩从来都言辞温润、谦和守礼,怎么可能对女孩子这么大吼大叫、毫无风度?
令苏锦惊讶地是,那个被她同情的“弱女子”一把将手里的折扇甩出,精准的落在周异的脑门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叉着腰气势汹汹地道:“我叫苗豆,不是豆苗!还有,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爷了还?姑奶奶只是愿赌服输有诚信,这才答应给你当一个月助理,可不是你花钱买来的小女仆!还给老娘玩什么变身游戏?!老娘我不奉陪了!”
周异扶着额头上的包,诡笑着向苗豆踱步走去。苗豆摆出迎战姿态道:“来啊,我未入段时打不过你,现在我柔道黑带三段,我怕你啊?”周异快步前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苗豆拦腰抱起,拍着她的脑袋道:“我不入段,可不用打就能赢你,‘矮、豆、苗’!有本事你能举起我来啊。”
苗豆脸色胀红,不断挣扎却无法挣脱周异的钳制。只听见她哇哇大叫着:“你耍赖!放我下来!臭流氓!再不放我叫非礼啦!!”周异无所谓地道:“叫吧,我今天就是流氓大爷,我就等着路见不平的大侠来拔刀相助来全了我的戏呢。”说完挑衅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谭悦和苏锦,然后就若无其事地扛着苗豆一步三摇地往餐厅去。
两人越走越远,苏锦跟谭悦两个面面相觑。
第二天,苏锦跟谭悦正说笑着来到剧组办公室,正好遇见周异低头跟在他助理苗豆身后从办公室里出来。谭悦想起昨天看了人家一场好戏,讪讪地打着招呼:“早。”
周异抬起头迅速地瞟了一眼谭悦,羞涩地笑了笑,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去,用蚊子似的低喃声轻轻道:“早。”
苗豆脸色僵硬,迅速回应了谭悦和苏锦的招呼就步履匆匆逃命般飞奔而去。周异眼明手快的拉住她的衣摆,跟着跑起来。苗豆气急败坏地吼道:“放手!”周异一脸无辜地轻轻说了句什么,谭悦和苏锦离得远了点没听清,只看见苗豆脸色铁青,却没再说由着周异牵着自己的衣摆,转身慢慢向餐厅走去。谭悦和苏锦看着苗豆同手同脚行去却不自知而周异牵着苗豆衣摆缓步轻挪万分娇弱的诡异行为,不由相对苦笑。办公室里梅导正哈哈大笑,十分开怀。
第三天早上她们再次遇到周异,他一身奇装异服嘻哈怒骂、满嘴脏话。谭悦看着渐行渐远的周异,喃喃道:“庞克头、满身铁环、补钉衣,又是另一种风格吗?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梅导捧着他的大茶缸站在门口,呵呵地笑着:“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第四天周异一头金黄长发,尖长的细耳朵,身着皮甲,背一把黑色雕刻着金色、优美、沿着弓臂盘绕的长春藤图案的木弓,紧身裤,高筒靴,言辞高傲,动作优雅。谭悦对苏锦道:“今天是精灵。真想知道他能不能以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修长身材演绎矮人。”梅导摸摸自己毛茸茸的胡须道:“他十岁的时候一整个暑假都是白雪公主的小矮人,如今他显然已经对矮人失去了兴趣。”
第五天,周异满脸乌黑,黑不溜秋、脏兮兮的工服带着矿工帽,憨厚一笑就露出唯一雪白的牙齿。见谭悦跟他打招呼,他使劲在身上擦着手,然后一副万分荣幸的样子,双手握住谭悦的手猛摇,嘴里不停喃喃:“你好你好——”等他终于松开手走了,谭悦看着手上乌黑的手印,哭笑不得。
人们已经习惯周异每天变换不同的身份、相貌、性格。剧组里有这么一个奇人给大家茶余饭后增添了不少话题,有好事者甚至开始打赌他明天出现会是什么身份。周异的助理苗豆每天出门都戴着大口罩,吃饭都是端回房里去解决,尽量不在人前出现。众人很遗憾不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信息以赢下第二天的赌注。
这个游戏没有持续很久。在剧组开拔前往外景地之后,周异完全融入他的新角色里去了,他现在全然一副温润公子的姿态——彬彬有礼,言语和善,风度翩翩,每天手里捧着书卷浅吟轻颂,仿佛全心钻研学问的儒家士子。剧组的人少了乐趣,顿觉没劲,只有苗豆满心欢喜只差放烟花庆祝。
而,苏锦却开始觉得难熬——周异的形象越来越与文轩重叠,他只是不经意的对自己微笑,都能让自己满心悸动。苏锦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她怎么觉得周异似乎总是在自己身边出没?就像这样,自己去拿瓶水,他就正好出现在自己面前对自己微一笑,也不知怎么的水就跑到他手里了。
周异温润有礼地笑着,拧开水轻轻喝了一口:“苏锦你可比豆苗贴心多了,那丫头整天就知道偷懒。要不干脆你来做我的助理好了,剧组给你开多少薪水?我给你加倍。”苏锦将空空如也的手背在身后,扯扯嘴角,勉强笑道:“周先生说笑了,我那还有事,先过去了。”狼狈而逃。
苏锦回到自己的工位,关茵茵已经拍完前面一场回来补妆了。梅姐边扇着风边冲苏锦冷嘲热讽地道:“有些人啊,就是认不清自己的本分,天天只知道跟个苍蝇似地围着男人转,该做的事一样都做不好!你看看,衣袖上都脱线了也不知道给修补修补,剧组花了钱可不是请你来白吃食的!”
苏锦一看桌上的衣服,袖口的绣片可不是有些脱落了?待会的戏可还要穿这条裙子的。只是自己刚才还仔细检查过,明明没有问题的啊。苏锦顾不得驳斥梅姐,急忙翻出针线飞快地缝补起来,终于赶在导演叫关茵茵的时候将裙子补好了。
梅姐紧跟着关茵茵去看她拍摄,棚里只剩下收拾针线的苏锦和化妆师素素。素素走过来拍拍苏锦的肩,道:“你得小心点梅姐,她故意要整你的。那衣服就是她扯烂的,你针线要是不好根本就来不及补。”苏锦感激地谢了素素,暗自叹息这世上到哪都少不了喜欢背地里给人下绊子恶心人的家伙,看来得提高点警惕才行。
接下来苏锦不敢再随意离开自己的岗位,在嗓子冒烟之前终于看到谭悦手里拎着半瓶水过来。顾不得跟谭悦寒暄,苏锦劈手夺过水瓶咕嘟咕嘟两口灌下去,可怜兮兮地看着谭悦:“能不能帮我拿瓶水?”谭悦没好气地给她捧了四五瓶水过来:“喝吧!”苏锦又灌下去满满一瓶水,舒服的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喝口白水也能这么过瘾!”
“怎么了?谁不让你喝水了渴成这样?”谭悦奇怪苏锦干嘛守着衣服空坐也不去拿水。苏锦便给她说了早上梅姐搞的小动作。谭悦气得拍桌子:“这个老虔婆!正经的经纪人差使不干,整天跟着关茵茵普股后面跑,她到底想干嘛?!”
这时蒲红缨下来补妆,她的助理小凌正好听见谭悦在拍桌子怒骂梅姐,知道谭悦跟梅姐不对付,眼睛一转忙凑过来道:“谭姐你不知道?梅湘南现在可就指着关茵茵了,其他艺人宁愿付违约金也不肯在她手下做。关茵茵要是也从她手上溜走了她可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可不得看紧点吗?”小凌叽叽咕咕把梅姐的事说了一大堆,还说关茵茵早就对梅姐不满了,只是为了拍这部戏才暂时压下解约的事。
“要说关茵茵她是梅姐一手挖掘包装出来的,签了十年经纪约不说还定了巨额违约金,她自己她想摆脱梅姐恐怕不容易,可是如果有实力的公司愿意接手的话,就容易了。毕竟关茵茵还是挺有发展潜力的。”谭悦还是挺有人脉的。那个死老女人,竟然敢对着我们小缨指桑骂槐不说,还在导演那里下绊子让导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小缨骂得都快哭了,一点面子都不留。要是谭悦能把她赶出剧组就好了。
谭悦看着蒲红缨微微浮肿的眼睛,哪里猜不出小凌的心思?只是自己可没兴趣被个小丫头当枪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借口还有事情要忙,拉着苏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