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里都是沉闷的气氛,已经三天了,卓溪仍然昏迷不醒。中间李泰和李佑有来过,看到床上躺着的卓溪,明显的感觉到李泰握紧了双拳,指节泛白。李佑则是拉着我问这问那,有没有伤到哪里啊?有没有被欺负啊?虽然有些唠叨,不过心里却是暖暖的。离开的时候李泰担忧的看了我一眼,仍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看着躺在床上的卓溪,面无血色的躺着,想起了那时中毒的我,也是这般无助。院子里进进出出好多京城的名医,却都是束手无策,我想起了师傅。我当时中了那么深的毒,都可以安然无恙,那卓溪的伤,师傅应该也是可以治愈的。
下定决心收拾好包裹,给爷爷留了一封信,说我去寻找师傅来给卓溪治病,找到师傅就会回来,希望他不要担心。趁着夜半偷偷的摸出了府,走到了城门口,等待着第二天一早开城门。
第二天一早城门就有好多的侍卫,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画卷,不用猜也知道那一定是我。爷爷也真是的,速度干嘛这么快啊,害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出城门。这时突然我面前停住一辆马车,难道是被发现了?我急忙转身欲跑,谁知身后却是李泰的声音。“婉婷,别走,我不是带你回去的。”
茫然的转过身,我心里想过好多来找我的人选,却独独没有猜到李泰。“你怎么来了?”
他看了看城门,“上来说。”他伸出手拉我上了马车,马车来到一间院子内。李泰给了我一套小厮的衣服,我愣了一下。“不是要出城吗?”
“哦。”明白他的意思后,笑呵呵的捧着衣服进了房间。这院子像是一间普通的民居,可是却鲜少有人住的痕迹,不过院子里却是很干净,看来有人经常来打扫。换好衣服后发现明显大了好多,只能努力的向里塞着。
我扮作小厮,与车夫一起坐到马车外,李泰在马车内。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心里不由的紧张起来,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认出来。到了城门口李泰挑开轿廉,拿出一块青铜的牌子,侍卫见到忙行礼,我们便轻松的出了城。
到了城外的驿站,李泰下了马车,扔给我一个包袱。“这些给你路上用,里面有些盘缠。”
“谢谢哦,对了,你怎么知道要来找我?”
“现在长安城怕是没人不知道,安平郡主为了个小丫鬟离家出走的事情了,你也算是我大唐第一人了。”、
“哦,原来我这么有名哦?”
“你这才多久,就把整个长安城闹的天翻地覆的。”
“呵呵,你可别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李泰一愣,随后笑了出来。“你还回来吗?”
“当然,我是去找我师父的。”
“不回来也好,卓溪我会照顾。”
“什么?”
“你本就是一飞鸟,岂能困于囚笼?”说完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离开,而我们出城的马车就留下来给我。
一路上我都在与马夫学习驾车,不过驾驶马车不比开车,难得要命。第一天就磨破了手掌,缠上布继续学着,过了没几天就学会了,心中不由的沾沾自喜了起来。马车一路向南,到了一个水乡小镇我便给了车夫些银子,便打发他走了。
休整了两天确定无人跟着我以后,我忙向山谷的方向赶路去,经过三天的日夜兼程,我终于到了山谷。看了一眼熟悉的一切,心里有种想哭的感觉。老爷子和仲卿都不在,只有佩乔在这里,不过听说老爷子是去了后山采药,这几天估计是就要回来了。
佩乔还是那般的清冷,不多言语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只是一天夜里我发现她在练剑,她的剑术真的很好。空中落叶纷飞,在她舞剑的时像是下起了黄色的雪花,而身着黑衣的佩乔,苍白的脸色,更是说不出的美感。
连续几天夜里我都偷偷的爬起来躲在树丛里,说实话佩乔的功夫,给我当侍女可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这样好的功夫,怎么的在小说中也是女主一类的啊。不由的心里开始想象,佩乔如果是江湖一代侠女,那她会遇上怎样一个男人呢?然后会发生这怎样怎样的故事,想得我心内暗爽。
许是我想得太过沉迷,一个不小心竟然碰到了树干惊动了佩乔,只见一道白光向我射来。就在我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小命休矣,却听见佩乔的声音“小姐?”,我睁开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见佩乔呼的跪了下来。“佩乔惊扰小姐,望小姐责罚。”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这佩乔明明说的是反话嘛,哪里是她惊扰我,明明就是我打扰了她嘛。“佩乔你快起来,我~~~~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正好看到你舞剑,觉得你太厉害了,所以就找了个角落欣赏起来。”
“小姐,更深露重还是回去休息吧。”
偷看被抓包还真是尴尬啊,看着佩乔那千古不变的冷面,不自觉的有点发冷,真不知道她要是有天爱上个什么人,会是什么个样子。不过现在的我还是回房间吧,毕竟是我打扰了人家练功。低着头回到房间,心里却还是痒痒的,佩乔舞剑真是太好看了。想着便蹑手蹑脚的打算开门出去,却发现佩乔竟然就这样靠在门对面的柱子上闭着眼睛,不是吧?我又不是贼?悻悻然的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睡意渐浓。
一早佩乔就告诉我老头子回来了,我忙跑去找他,他仍然像以前一样蹲在地上摆弄着院子里的草药。“师傅,你回来了?”
“呦,丫头来了,这么早就起床了?”
“呵呵,师傅。”害羞的怨嗔道,师傅真是的,虽然我平时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可是这几个月来在皇宫里给我练就了,早睡早起。
“说吧,找我这老头子做什么?”
“师傅是这样的,我想请您去救一个人。”
“情郎?”我摇摇头,“恩人?”我又摇摇头。“那是谁会让你来求我这个老头子?”
“是我的朋友,她受了很重的伤,我离开的时候还在昏迷,师傅去救救她吧。”
“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傅的规矩,师傅是不会出这山谷的。”
“可是~~~~师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什么?”
糟了,我忘了这个时候佛教在唐朝还不是很盛行,这七级浮屠更是无从谈起了。“就是救人一命是很积功德的事情,人命关天啊。”
“丫头啊,师傅当年是发了誓的,这辈子都不会踏出山谷半步。不是师傅不帮你,而是师傅答应了一个人,师傅就必须做到。”
“师傅~~~~·”一想到卓溪的样子,我的眼泪就不住的掉了下来。
“这样吧,丫头你给我讲讲她是如何受的伤,我调配些药你带回去。”
一听觉得卓溪是有救的,忙叫了卓溪受伤的过程,和卓溪的症状。老头子听了眉头深锁,一脸严肃,最后默不作声的回到了房间里,关上房门。我静静的等在院子里,直到星辰漫天,师傅才从里面出来,一个大大的箱子里满满的被布包装好的药。
“丫头,这些白色的是煎煮的,三碗熬成一碗;这些蓝色的袋子里是外敷的,捣碎后加入蜂蜜敷在伤口上;剩下这些红色的,如果她仍然不好继续加重的情况下,就煎煮来给她喂下,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可以用到。”
“我知道了,师傅。”说完提起箱子便向马棚走去,师傅追了上来
“丫头,天亮了再走吧。”
“不了师傅,我怕晚了,想连夜赶回去。”
师傅听后笑了笑,慈祥拍了拍我的头。“丫头长大了,好,好,好啊。师傅也就放心了,也就无愧于心了。”
“师傅~~~~”突然觉得师傅一下子老了许多,像是很多白发一瞬间长了出来。
“走吧,孩子路上小心。在外面遇到什么,就回来,这里是你的家。”
“恩。”重重的点点头,套上马车离开了山谷,一出山谷回头已不见了师傅,泪水流了下来,心里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不知道为何,到了这里我变得特别的爱哭。经过了多天的日夜兼程,终于快到长安了,不过这几天我一直都觉得有人在暗处监视着我,让我心里毛毛的。不过看着近在眼前的长安城欣喜不已,卓溪你一定要等我,我回来了。
一进城门我就被一队侍卫包围住,李恪身着青烟色长袍,从马上下来走到我的身边。“回来了?”我没有回答,将头撇到一边。“回来就好,回去吧,那个丫鬟醒了。”
“真的?”心里像是看到了曙光,卓溪醒了。
“恩。”
没有搭理他,对着挡在我前面的侍卫嚷道。“都让开,本郡主要回府了。”侍卫都不敢动,我斜着眼睛看着我身边的李恪。他无奈的笑了一下,挥手让他们散开,我一拉缰绳,飞快的窜了出去,身后能听到李恪追上来的马蹄声。
进府急忙去看了卓溪,发现她在睡觉,问了别人才知道这傻丫头,知道我为了她偷跑出去找人医她,懊悔的要死。看着卓溪消瘦的脸庞,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酸楚。听说我不在的这些天,李泰都有派人送东西来,虽然不曾亲自前来,至少证明他还是关心卓溪的。虽然我很想要为卓溪找到一个依靠,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的离开,或者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这个让我心疼的女孩,好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
从卓溪这里出来本打算去给爷爷请罪的,可是爷爷进了宫,我就只能乖乖的等着爷爷回来了。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奴婢给郡主请安,。”
“爷爷回来了?”
“老爷还没回来,是吴王殿下一直在前厅等您。”
怎么又是他,真是阴魂不散。“就说我累了,让他先回去吧。”
“是。”
池塘边又剩我一个人了,看着水中的荷花已经都败落的差不多了,水中已略有黄褐色的枯叶。奇怪几天的日夜奔波竟然现在的我一点都不疲惫,反而清亮了很多。叫人找来了船,进入池塘中采集些成熟的莲子,去了莲心的新鲜莲子很是清甜。岸上丫鬟挥手向我喊道,“郡主,老爷回来了。”
我忙把船向岸边划去,岸上的丫鬟扶起我去见爷爷,穿过回廊庭院到了爷爷的书房。丫鬟进去通报,爷爷要我进去,这不是我第一次到爷爷的书房中了,可这次我却心里很是紧张,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我的心头。
一进去就看到爷爷手中拿着一幅画,觉得他和师傅一样,貌似一夕之间就苍老了许多,看着爷爷有些驼的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爷爷。”
爷爷从画里回过神看向我,笑了笑,可我明显看出他眼中有着闪亮的东西。“回来了。”
“爷爷,我错了。”
爷爷慈爱的笑着,走过来拍拍我的头。“爷爷不怪你,”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像是透过了我看到了别的人。“你这样子真是和你母亲一个样。”
心下好奇起来,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过我父母以前的事情。“爷爷,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我好想知道。”
爷爷把手中的画打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副荷花美人图,图中的荷花就是我左肩上的并蒂莲,而那个美人长得与我相似,想必就是我那未见过面的母亲吧。“这是你爹爹当年送给你娘亲的,当年他们经历了许多的事情,后来你就有了你。可是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出了事情,后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有一天接到一封信,知道你来到了这个世上,也知道你左肩上有着你母亲留下的并蒂莲。”
“是谁写的信?”
“应该是位故人。”
“您就这么相信那里面说的?”
“我信他。”
不知还要说些什么,只是觉得爷爷的眼神中有着些许的伤感,默默的看着画中的娘亲。看起来她很有这一种清淡的气质,想必当时爹爹画这幅画的时候,心里应该是只有娘亲一人。虽然爷爷很是忌讳说他们的故事,我也不忍心再去探究,也许父母的过去是他和遗憾或伤痕。
回到院子拿出师傅的药,交给了丫鬟去弄,我则坐在了荷花塘边。凝视着水中的枯黄荷叶,记得刚进府的时候这里还是荷花满池,可是现在确实一片的破败景象。不知不觉的眼睛有些湿润,许是感叹我荷花的落败,许是感叹着那我不曾谋面的父母所发生过的事情,又许是感慨爷爷眼中的泪花。
突然又想到躺在床上的卓溪,二婶到底为了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女孩,是因为对于我的那份不明所以的敌意?还是有着什么我不知的原因?也许我该去看看仍关在后院的二婶,许是从她那里能都得到我想要的,所有人闭口不谈的。
穿过回廊庭院来到我不曾到过的府上后院,这里是整个府里最低等的人呆的地方,从斑驳的墙面和破陋的窗户,看的出二婶现在的处境。摒退了了所有的丫鬟,我一人进入了关着二婶的房间,那个破漏不堪的房间。
“吱呀~~~~~”伴随着一声很是苍凉诡异的声音我推开了房门,见到二婶很是安然的坐在满是茅草的地上。虽然看起来没有了以往的光彩,却仍是一派高傲的神色,见到我来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接着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草梗。“二婶?”
她没有抬头,仍是摆弄着草梗。“我一个罪妇担当不起郡主的称呼,郡主不该来这个地方。”
“我来并非来看您笑话,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您告诉我。”
“呵呵~~~哈哈哈~~~~”她突然狂笑起来,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我面前,伸手欲摸我的脸,我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她反而笑得更放肆。“哈哈~~~~~哈哈哈~~~~~~。”突然她脸色一沉,冷冽的眼神看的我汗毛倒立,背后突然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你们长得果然很像,性格也像,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毫无愧意的抢夺别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