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凤仪宫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是阿古拉大汗、塔娜王妃和巴雅尔打发来看望紫燕的。紫燕昨天夜晚喝过药后,那点风寒早就痊愈了,她送走一拨又一拨的人,心中暖暖的。
用过早餐后,紫燕准备到阿古拉大汗和巴雅尔处,向他们解释昨天困在地牢中的事。塔娜王妃派人到,请紫燕即刻到慈安宫。
慈安宫里,少布听说母亲按阿古拉大汗的吩咐,准备处置紫燕,就掀开锦衾下炕,要到处事大厅旁听。塔娜王妃急得叫人拖住少布,强按回暖炕上。昨天夜晚听少布说地牢里的凄凉,塔娜王妃心疼得不住拭泪,决定叫少布装病,不再回地牢中。
要是少布神清气爽地去旁听,鬼才相信少布病重。
母子争吵一番,塔娜王妃最后让步,在慈安宫处事大厅的座椅后挂上厚厚的帘幔,支开下人,叫少布躲在帘幔后。
紫燕来到慈安宫,步入处事大厅,就看到面带寒霜的塔娜王妃坐在正中的座椅上,身旁侍立的人个个脸上阴云密布。看到这架势,紫燕就知道,等候自己的,不会有好事。走近了,紫燕看到站在塔娜王妃身旁的人中,有一个是巴雅尔的奶娘。
坐在帘幔后的少布,透过帘幔的缝隙看到紫燕,心里不由得涌起一缕温馨,在那黑暗、孤寂的地牢中,紫燕是唯一去探看自己的人,她给自己恐怖的牢狱生活,带来一丝温暖的记忆。少布望伫立的紫燕,心想:“同为穿越者,跟她一定有许多共同的话题。”
塔娜王妃摆出**之主的威仪,直视这个往日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儿媳妇,有种挽回自尊心的满足。因为阿古拉大汗一再吩咐要善待紫燕公主,塔娜王妃不得不对这个和亲的儿媳妇整天堆起笑脸。现在好了,阿古拉大汗一早就吩咐斟情处置紫燕,以正宫规,塔娜王妃可以光明正大地整治紫燕,让这个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儿媳妇知道自己的厉害。
“太子妃,你知错吗?”塔娜王妃喝令的话,透出凌厉,让在场的人为之一震。
该来的处置,早早来到。
“母妃,儿媳妇知错了。”
紫燕自觉跪下,甘愿认错。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昨天自己困在地牢十几个时辰,给整个王宫带来恐慌,紫燕知道自己严重犯错误。春吉、夏祥、秋如和冬意跟随紫燕跪下。
少布看到紫燕跪在地上,心中不舒服。紫燕到地牢探望自己、救自己,可她因此被罚,岂不等于说不应该到地牢看望自己、应该让自己惨死在地牢中?
俯视跪在眼前的紫燕,塔娜王妃的自尊又一次得到满足,她故意迟迟不开口,就坐在那里看紫燕主仆五人跪拜自己。要尊贵的大唐公主给自己下跪,可不容易。沉默地打量紫燕,塔娜王妃嘴角浮出一丝嘲笑之意:这个年轻的大唐公主,空有一副好皮囊,一天到晚只会跳舞、写字,不会收买人心,不懂拢络丈夫的心,这种人,不配生活在王宫中。
紫燕和春吉等人跪得膝盖骨疼痛,塔娜王妃仍是冷若冰霜地俯视,没有发话。大厅内气氛渐趋凝重。少布坐在帘幔后等得不耐烦,隔着帘幔悄悄地推塔娜王妃一把。
塔娜王妃醒悟,自己只顾欣赏紫燕下跪的痛苦,万一坐在后面的儿子不耐烦跳出来,事情就糟了。塔娜王妃沉下脸,瞪视紫燕:“太子妃,你昨天私自跑到地牢中探望犯人,违反宫规,这是一罪;你身为太子妃,不顾身份,私下去找其他男子,有失妇道,这是二罪。念你是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从轻发落,罚你禁足二十天,在凤仪宫闭门思过。”
禁足二十天,不算重。可“私下找其他男子,有失妇道”,说难听的,就是****无耻。
紫燕惊愕,抬头望上面这个黑着脸的王妃,不相信就是昨天那个跪在地下,哭哭啼啼求自己去探望儿子的慈母。处罚,紫燕可以接受,可“私下找其他男子,有失妇道”这罪名,紫燕万万不能认,平白无故地扣个屎盆子到自己头上,太冤了。
“母妃,儿媳妇违反宫规不假,可儿媳妇没有做出有失妇道的事。”紫燕据理力争,不甘背上这种罪名。紫燕还冲塔娜王妃眨眼,暗中提醒上面健忘的中年妇女:昨天我为什么到地牢,你心里最清楚的。
把紫燕的暗示看在眼中,塔娜王妃忽然想到,紫燕身为大唐来的和亲公主,来头本就不小,上次捐出整个牧场,又赢来了巴拉族许多权贵的好评。太子、太子妃越显赫,对少布的前途越不利,要趁这种难得的机会,压制他们。有了这种念头,塔娜王妃冷笑问:“请问太子妃,一个已成婚的女子,背着众人找其他男子,不是有失妇道的事,是什么事?”
听到这种诠释,在场的人更有这种心理:紫燕昨天到地牢,是私会二王子去了。
坐在帘幔后的少布,听母亲强说紫燕昨天到地牢中跟自己幽会,拉长了脸,哭笑不得,可往深处细想,露出一丝诡奇的笑:这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紫燕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看塔娜王妃:“母妃,昨天儿媳妇为什么要到地牢去,别人不清楚,你心里是清楚的。”
冬意听得变了脸色,害怕把自己拉扯出来,慌得将脖子缩到衣服里。
“太子妃,本王妃与大汗走进地牢里,才得知你在地牢中;从地牢出来后,本王妃是首次跟你见面。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本王妃,你为什么到地牢中的?”塔娜王妃淡然的质问中,流露出嘲弄之色。
人心难测!紫燕昨天被塔娜王妃的眼泪冲得心软、决定到地牢探望少布时,万万没有想到,塔娜王妃不仅没有承认是她求自己到地牢中,还硬要给自己扣上“有失妇道”的罪名。
愤怒的紫燕,不再对暗算自己的人下跪,站起来直视塔娜王妃,毫不掩饰眼中的怒火:“你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对吗?”
这举动,出人意料,在场的人都呆若木鸡。
塔娜王妃气得大喊:“来人!”
“你想干什么?”紫燕冷冷地望塔娜王妃,这个老狐狸想把自己当作一枚棋子,就看她有没有这种能力,捏得动这枚棋子。
“王妃,大汗只是说要将太子妃禁足,没有说其他的。”巴雅尔的奶娘看塔娜王妃气昏了,担心紫燕吃亏,小声提醒。
与此同时,春吉站起,飞快地在紫燕耳边小声地:“公主,小心事态恶化。”
紫燕醒悟,要是自己坚持,就犯下违抗王命的罪名,将罪加一等,自己更吃亏,要跟塔娜王妃算账,往后有的是时间。紫燕慢慢跪下,低声地:“儿媳妇一时冲动,请母妃见谅。”
塔娜王妃想要杖击紫燕,没有阿古拉大汗的同意不敢擅自主张,要这样过了,心有不甘,于是将紫燕禁足的时间改为一个月。
领罚结束,紫燕阴郁着脸离开慈安宫。一个月不出慈安宫没关系,最不甘心的是,被人当棋子耍弄。塔娜王妃看紫燕不屈的背影,同样阴沉着脸。
等处事大厅里只剩下塔娜王妃和几个心腹侍女,少布从帘幔后走出,笑吟吟地:“没想到柔弱的紫燕,生气时这样冲。”
“笑什么,事情都因你而起的。”听儿子夸赞紫燕,塔娜王妃的气又多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