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儿小心翼翼地掀开子沐的衣服,有些惊讶的说:“你的伤口好的真快啊,这些痂都松动了呢。”小乞儿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他大腿上最深的伤口,却换来了子沐的一阵轻笑。本来这伤口结痂之时就很痒,此时小乞儿细小的手指像有厚厚垫子的猫爪一样骚在他的伤口之上,让一贯淡然的子沐也不由笑起来。
小乞儿有些奇怪的看了子沐一眼,他怎么莫名奇怪的笑起来。子沐看到她疑惑的眼神,倒像极了一只犯错的小猫假装掩饰的神色,他心中又气又笑,反身坐起来,将手伸到小乞儿面前。
子沐的动作突然,小乞儿还来不及反应,他的手已经伸到小乞儿的手臂旁,灵活的手指一动,竟然是呵起小乞儿的痒了。小乞儿的表情由呆呆地愣住一下子变成有些痛苦的大笑,她边笑边喘,嘴上不停讨饶:“子沐,呵呵,子沐,我呵呵错了,我错哈哈了。”一句话说下来断断续续的,倒也让子沐听了个大概。
子沐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小乞儿狼狈的喘息,半天才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弄痒我。”语气间罕见地带上了孩子气。
虽说子沐也不过是个孩子,可是十几天的相处让小乞儿总觉得他像一个大人一样,过于内敛的情绪,过于沉静的性子,过于缜密的思维,让她已经忘记了子沐也是个孩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孩子。
此时她顾不得眼角残留的泪滴,也顾不得以牙还牙,只是呆呆地看着子沐,他嘴角带着小乞儿平日里从未见过的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笑意,耳边回荡的着他孩子气的话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弄痒我。”明明语意是带着威胁的,可是在小乞儿听来心中却无比温暖。她突然发现自从遇到了子沐,有些行为、有些想法是完全不受控制的,而这些想法行为纵然小乞儿聪慧至极,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子沐看到她愣神,只一想,便就猜到了缘由。他少年老成,心性一直如此,纵是和父母双亲也难得有孩子气。如今想来,便应该是把小乞儿当做亲人了吧。毕竟一个九岁的孩子和一个四岁的孩子,要说那些风花雪月、海誓山盟也不现实哈。
子沐亲昵的拍了拍小乞儿的头:“别发愣了。”其实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有多么惊人的智谋、多么聪慧的头脑,可是看着她瘦小单薄的身体,心中总是怜惜疼爱多过于欣赏钦佩。
这几日虽然子沐没有离开过这破庙,但小乞儿和三子的行为却尽收眼中。小乞儿一直在身边照顾他,而三子却一直在城里乞讨。他受伤失血过多,气血两虚,几日来小乞儿想尽办法为他进补。子沐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几日的食补下来,他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这也要归功于他身体底子好又年轻,还有他那神奇的内功。
如今他身子大好,自然不舍得再让小乞儿吃苦,他宠溺的说:“明天我们就回城里吧。”
这一说,便谈到了未来。这十几日来,两个人相依在这破庙之中,不问过去也不管未来。虽然小乞儿早就猜道子沐有一个显赫的家世,可她却不敢去问,她怕询问说出口,两人之间身份的鸿沟就会把两人生生隔开。可是如今他们要生存下去,就不得不离开这座破庙。
小乞儿低下头,情绪是从未有过的惆怅与不舍。子沐似乎是感到了她的悲伤哀愁,轻轻把小乞儿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有节奏的拍在小乞儿背上,他说:“我们终究是要离开的。”
他环顾这破庙,只感觉异常温馨,他在这里养伤,她在这里照顾,他和她在这里过了轻松又温暖的日子。天下之大,似乎只有在这里,他和她才会得到温暖。
无论是哪个国家,只要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一定不会留他性命。他一定要隐忍,等待。谋而后动,他父王母后曾经为他埋下了一柄很深很深的匕首。想必,短至一两年,长至五六年,那柄匕首一定会发挥它的作用。他需要耐心,耐心的等待。
如今想来,只有留在启国才是最安全的。他是在启国失去消息的,那匕首得势之后必定会来启国寻他。现在他正好可以伪装成一个乞丐,这命如草芥的乱世之中哪有人会细心到注意一个小乞丐。只有保住了性命,他才有机会夺回那个位置,为家族报仇。
步步为营,招招筹谋,既然活了下来,他就不会浪费上天赐给他的这次机会。
小乞儿仰起头,盯住子沐的眼睛。子沐的眼睛很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眼睛,像是的无边无际的夜空,深邃幽远,夜空上不时有璀璨的星光,衬着无尽的墨黑,显得尤其灵动,只要一眼就可以让人沉沦。子沐说过,从今以后,他会保护她的。所以他说的是我们,他说的是我们对不对?
子沐很理解小乞儿患得患失的心理,一个常年孤独的人若是得到了一丝温暖就会将它当做是整个世界,何况是一个孑然一身的他和一个行乞为生的她?现如今,他们是彼此的温暖,彼此的救赎和彼此的未来。
子沐站起身来,他用左手牵起小乞儿的小手,从手上传来的力道和温暖让小乞儿一阵安心。这时就听见子沐缓缓地说:“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可是如今,我的未来就是你的未来,我许你平安幸福,保护你,珍视你。莫怕,以前没有我你可以活下来,如今有了我,我们都要活下来。”
子沐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这次说的且缓且慢,但一字一句却狠狠地敲打在小乞儿心上。“我的未来就是你的未来,我们都要活下去。”小乞儿似乎有一瞬间明白了,自己挣扎了这么多年,苟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就是为了等到子沐?
小乞儿手上渐渐用力,她说:“子沐,我们都会活下去,会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