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两人之后,雅欣不敢看热闹了。她怕再留下去,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瞧的热闹,便催促哥哥早点回家。热闹也已经看的差不多,韩萧点头答应,打算带着妹妹提前退场了。
浩之道了声“同去同归”跟韩萧一起,顾令扬看护着旬二姑娘等旬家大少一起走。
告别时,雅欣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地拉了旬家二姑娘到一边,问起她的表哥顾令扬的事情。
“表哥性子安静,不善言辞。他来家里已经几个月了,我才见了他几次,只讲过几句话。”这是旬二姑娘的回答,看到雅欣若有所思的神情,她不由地问:“怎么啦,韩家妹妹。怎么忽然问起表哥的事?”
“哦,没事的。觉得你表哥性子不错,就是太安静了,所以问问。”雅欣见问不到什么,只好收回疑惑。听雅欣这么说,旬二姑娘点点头,她当时看画并不知道自家的表哥跟雅欣讲过话的。
雅欣心中不由地分析了一下:这不善言辞,应该他本人不想讲话而已,他在伪装什么?看他刚刚跟自己讲的那些话就知道他的话语可以很犀利。
而他的眼睛有时候看过去总觉得能直透人心,有种同为旁观者的同感。雅欣有些惊讶,他旁观什么?自己有着一世的记忆,偶尔旁观一下,很自然。但他呢?他又不是避世高人,怎么旁观世人,莫非是自认为跟在场的人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自视甚高?不大像。雅欣摇摇头,抛开这些胡思乱想。
想起他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他似乎并不怕自己知道他的不同。为什么呢?就因为自己就是个臭乳未干的小丫头吗?所以他无所顾忌,这么一想,雅欣心中忽然有些恼怒。
刚好浩之策马跟在马车边逗雅欣讲话,雅欣又想起彩灯的事情,立刻诈了他几套彩陶出气。浩之摸摸鼻子只好认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签了无条件为雅欣服务的条约。
韩萧看到妹妹发作浩之,才知道原来彩灯上的那个神似雅欣的小女孩是浩之画的,他乐得在一边看热闹。
……
“哥哥好久没来了。”雅欣有些无聊地临摹着吕宗的《野趣》,一会搁下笔,喃喃自语着。这幅画是旬家二姑娘赏菊宴后送的,她自觉一人拿走作为奖品的柳须子之画并不好,就补送了吕宗的画给雅欣为补偿。
绿荷一如既往在一边静静伺候着。
“欣儿。”雅欣的感叹才落没多久,韩萧就掀了帘子进来了。
“哥哥。”雅欣惊喜地抬头。
韩萧一袭藏青色的长袍,博带宽袖,俊秀的眉眼,白玉般的面容,肆意飞扬的神采,让人一看心理忍不住为之喝彩。看到这样子的哥哥,雅欣知道肯定有什么喜事,她含笑地看向韩萧,等着他说话。
韩萧大量了一下雅欣身上的服饰,一身月白色的襦裙,淡绿色批帛。简洁、大方,又不失轻灵飘逸。他点点头,欣儿这样子可以直接外出的。
便走近前来说:“走,我带你出去看点东西。”
“好。”雅欣开心地点头,转头嘱咐绿荷收拾书房东西,叫上红菊跟她一起,随韩萧出去。
坐在马车上,看到韩萧脸上的肆意飞扬的神采,雅欣很好奇。不过,不管怎么问,他都没有告诉她原因。只说是到了就知道。
马车在一座名为“鞠意居”的茶楼前停下,雅欣抬头看了看,这茶楼虽然雅致了一些,但整体布置和造型跟普通茶楼没什么不同。不过这个时段还有这么多客人,店家的经营应该不错。
她不解地看了看韩萧。韩萧但笑不语,伙计看到他们服饰显贵,就引着他们来到二楼的包厢雅座。
“哥哥请我来喝茶吗?还是这里的茶有什么特别之处?”雅欣看着含笑的韩萧问。
“欣儿觉得这茶楼怎么样?”韩萧并不回答,反而问起雅欣。
“还不错,雅致清新,给人感觉良好。这个时段这里还有这么多客人,应该经营的不错,或者说口碑不错。”雅欣想了想客观地评价。
“这是十月份我让张楚开的。今儿已经开始盈利了,父亲他们都还不知道的。”韩萧轻声说。
雅欣惊讶地看向韩萧,张楚是哥哥收的门客,原来他这两个多月都在忙这个。她还以为他在忙碌大姐雅慧出嫁的事情呢。
话说完,韩萧递给雅欣一个印章,说:“这是茶楼东家的印章,给你耍的,如果日后你出嫁,就送给你做嫁妆了。”说着韩萧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许是最近雅慧出嫁,让他忽然想起这一桩。对雅欣现在说嫁妆啊什么的都为时过早。
听到哥哥的话,雅欣脸红了一下,娇嗔了他一眼,跺脚不依地说:“哥哥乱说些什么呢。”
韩萧哈哈一笑,回头吩咐书童玉书:“去找这里的王掌柜的过来。”玉书应了一声离开。
王掌柜过来雅间一看到韩萧,立刻躬身行礼说:“东家”
韩萧指了指雅欣,对他说:“以后她也是鞠意居的东家。”王掌柜立刻过来规规矩矩地给雅欣行了礼。韩萧挥手让他下去,王掌柜派了个机灵的小厮留下跟在韩萧两人身边服务,才离开。这个王掌柜是个妥当的。雅欣不由对哥哥这两个月做了些什么深感兴趣。
“欣儿,这茶楼真的是给你日后备的。我还打算开多几家,开到西京去。”韩萧忽然认真地说。然后眼睛闪了闪说,“时局越来越不稳了。不管日后你许了那家,茶楼都要开到那里,都会有个照应,以备不时之需。”
雅欣一听这话心中感动,同时心理也是一惊,莫非在这里一年多的平静生活只是假象,其实这是个乱世?在韩府大院里生活,信息来源毕竟比较匮乏。雅欣一时间没有转过来。
看到雅欣呆愣的样子,韩萧知道自己话说的过了一些,他立刻轻声笑着说:“呵呵,我这是操心着做个比方而已,现在世道平稳着呢,我们韩家可是百年阀门士族之家,不管谁当权都必须得到我们家族的支持和承认的。有韩家在,欣儿日后不管在哪里都会平平顺顺的。”
说完韩萧就领着雅欣查看了一下茶楼各处。
雅欣心中有些忐忑,暗暗分析起韩萧的话,哥哥忽然这么做,肯定是雅慧的婚事让他有了些想法,她记得大姐韩雅慧最终许的是西京兆尹家的庶子,韩家本家就在西京,已经打算择日启程回京待嫁了,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哥哥这么忽然说起时局不稳?难道发生了些什么事?
在巡看茶楼时,雅欣旁敲侧击地追问起朝局,韩萧都给出了大路答案。稳定的很,可是雅欣问起他为何会有时局不大稳的感叹,他立刻将问题扯远,左顾右而言他。
见问不到什么,雅欣只好搁下这个问题。
开始陪着韩萧细细研究茶楼的经营状况。韩萧打算让雅欣学些东西,他让手下小厮去找了张楚过来,屏退下人,三人一起谈论起来。实际上是张楚在说,韩萧在问,雅欣在听。
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雅欣不禁感叹:这张楚是个人才,做事如此细致。
想到这,雅欣不禁佩服起自家的哥哥,他今年才虚岁十七,就已经有这种人才愿居其下了。想想在自己以前的年代,十六七顶多是个中学生而已。这个时空的人都早慧!
回到家,摸着手里的印章,雅欣心中暖暖地。哥哥韩萧和母亲纪夫人,让她渐渐对这个时空有了些归属感。
父亲呢?说起来,韩父自巡查治下回来后好像更忙了。知道儿女落水的事后,只是遣人找了他们过来看一下,看到安然无恙的儿女,便继续忙他的事情。也不知道在忙碌什么,印象中韩父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这一年多来虽然见的次数很少,可对她也是慈爱非常的。
雅欣按按心口,心中做出决定。
她将现代酒店管理的一些标准,换种表达作为经营建议写出来。由于哥哥打算在西京和东都和临近的各州开分店,雅欣又将现代连锁经营模式也作为建议写了上去。
想到哥哥隐隐约约提到的时局不稳的话,忧患意识让她忍不住地提了建议:遍布各处的茶楼可做收集信息之用,如果茶楼开遍天下,则天下一举一动随时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