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回过神来，暗暗埋怨了自己几句。
“多谢姐姐提点。”我侧过头去，向身旁的她低声道谢。只见她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应该是只有十三岁，不过身上的脂粉衣裳倒也妥帖周全。
“姐姐客气了。”她笑意盈盈，粉嫩脸颊两边各是一个可爱的梨涡。小巧的耳垂上，一对葫芦形白玉耳环，随着她的行走，摇曳生光。
我笑了笑，收回视线，不再多话。
不多时，一行人已步入储秀宫。
单檐歇山顶的储秀宫，面阔五间，檐下斗拱，梁枋饰以色泽淡雅的苏式彩画，虽不及乾清宫，交泰殿等宫殿的恢宏壮观，却也带着另一番状似小家碧玉的风韵。
福公公说了一番皇恩浩荡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又嘱咐了几句后，便下令，让几个宫女分别带一干秀女下去休息。
我与其中的六名秀女随着一个名唤菁儿的宫女走走停停，四处观望。秀女的房间皆是大同小异，布置中规中矩并无新意。最终，菁儿推开一间房的房门，告知这是我的房间后，与我一道前后脚进屋。
“时候不早了，奴才马上拿来热水给小主梳洗，小主好生休息。”菁儿低眉福身，缓缓说道。
“有劳了。”
我转身，挪步至她身前，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轻轻放在她的手中。她也并不推辞，将红包熟稔地放入衣袖后，微笑着又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忙了一整天，我早已困乏，坐下斟了一杯茶，茶香四溢，萦绕鼻间。我轻抿一口，发觉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又抿了一口茶，茶杯上精妙的花纹吸引了我的注意。忽然房门打开又合上，接着是一声娇俏，“姐姐……”
我回头看去，原来是刚才与我说话的小小人儿。
急忙起身，招呼她过来坐，她倒也大大方方，笑着坐了下来。我一边为她斟茶，一边说道：“刚才啊，真是多谢姐姐了，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巧笑嫣然，她接过我递给她的茶杯，娇嗔起来：“刚才那只是小事，姐姐何须介怀。”
说着，她低头啜了一口茶，尝到沁人心脾的清香后，她的眼睛忽地一亮，“真是好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吧？”
我不禁莞尔，点了点头：“是啊，姐姐好聪明。”
她也笑了，脸颊边的梨涡越发可爱，“什么姐姐，我是满洲镶蓝旗，舒舒觉罗氏回雪。我虚岁十三，如果你不嫌弃，我该称呼你一声姐姐才是。”
“回雪……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可是那两个字？”
“正是。”她语气略显激动，“不知姐姐的芳名是？”
“妹妹好名字啊。我是汉军镶黄旗年氏，名唤若水。”
她眨着又圆又亮的大眼睛，思索道：“可是上善若水中的若水？”
“正是。”
“我猜得果然没错。看来跟着先生学的东西，我还是记得的嘛，额娘还老说我不用功呢。”
她看着我，旋即又道：“对了，刚才见姐姐神色恍惚，定是想额娘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是啊，离家数日，竟不知额娘现在过得可好。”
“姐姐且宽心，令堂在上，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想，她也一定不希望姐姐你为她担心的。”她忽然伸出两只小手，轻轻覆在我的手上，言语关切，让人动容。
“我已经好多了，谢谢妹妹陪我说话。”闻言，我甚感安慰，再次替她将茶杯斟满，热气如雾般氤氲开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菁儿的声音：
“小主，奴才拿热水来了。”
“进来吧。”
得到我的应允，菁儿端着一盆热水推门进入。看见回雪也在，她又说道：“回雪小主的热水已经准备好，等一下奴才会拿到小主房中的。”
“好。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我们明日再叙。”回雪起身，朝我顽皮地眨了眨眼后，便朝门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