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心宿西沉,各宫室皆换下了夏日所用的纱帐,改成了秋冬所用的厚绸、锦幔。宫前局势千钧一发,**却依旧和风细雨宁和如常。
布菜完毕,青筠及各宫之主聚于长明宫,一如她回宫那日。群芳继续斗妍,唯有皇后虽是一席盛装,面上却是难以掩饰的倦怠,琴妃因身体告恙而留在了凝露宫,她原先的座位却也并未空置着,坐在上面的是新晋的傅桂嫔。
宴时已过,主位却依旧只有皇后一人,众人细声交谈却无人敢率先动箸。皇后半眯着眼似在小憩,面对众妃的疑惑,也仅一句“已差人去请了”轻描淡写带过。
一名小太监满脸惊慌地跑入长明宫,附在皇后耳边轻言着话,几名方才还细碎不休的妃嫔顿时安静了下来,皆是一脸探询地望向皇后。青筠眼见着皇后一向沉着端敬的面上逐渐笼上一层阴云,又逐渐趋于一种竭力抑制的阴晦平和,她挥了挥衣袖示意那传话的小太监退出殿外,语带威严地说道,“皇上公务缠身不能赴宴,大家可自行用宴。”说罢目光凌厉地扫了眼手边正兀自与贤妃说笑的妍妃,青筠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眼神,颇有疑问这平日里私交甚好的一对后妃,何时有了如此大的嫌隙,竟让皇后当众露出这种厌恶的神情,莫非当日太子妃失足一事当真是妍妃从中做了手脚?
“今儿个是公主归宁之日,怎么没人向公主敬酒呢!”如妃笑盈盈地端酒起身向心不在焉的众人说道,青筠闻言微愣,又随即离座相谢,不料她竟端着酒绕过半桌行至青筠面前。青筠不好推辞,只得抬手接酒,不料还未触及杯身,杯子便从如妃手中滑落下来,酒水一滴不落地洒在了青筠的裙裳上。
“哎呀,真是对不住,瞧我这毛手毛脚的。”如妃忙不迭提袖去拭青筠身上的酒渍,“这好好地一身衣裳被我弄脏了真过意不去,我宫里前些天送来了几身新作的球衣,不如公主随我去取一身换上算是我赔偿吧。”
青筠不露痕迹地退开两步微微拧起眉,这如妃做得未免太过明显了,却不知意欲为何,待听到她说最后一句话时,心里却是猛地一怔。再抬眸与她对视,却见如妃一双盈盈大眼中透着几分慧黠与暗示,当即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必了。”皇后缓缓出声,“衣服脏了叫人送来即可,何必亲自去跑了一趟。”
青筠心里猛地一沉。皇后方才听闻太监传话后脸色大变,看来前庭已经出了事,可她为何却知情不报?即使是怕乱了人心也不应设法将众人困在长明宫,她分明是想困住众人!
如妃略一蹙眉笑答道,“我是想让公主自个儿去拣的,去去就回……”说着便示意青筠随她出去。
“慢着!”皇后起身呵止。其余人这才发觉皇后今日的异样,却皆因畏怯而不敢多问,“叫人把衣服送来,到偏厅去慢……”皇后忽然身形一晃,只手撑住桌面,另一只手支着太阳穴,将目光转向身旁满眼笑意的妍妃,颤声道,“左雪妍,你……”
“皇后姐姐这是怎么了?”妍妃故作讶异地惊呼着去扶猝然倒下的皇后,“来人呐,快传太医!”
青筠目瞪口呆地看着妍妃同皇后的窝里反,几名妃嫔相继伏倒在桌面上,又见妍妃也装模作样地晃了晃身子,倒在了皇后的边上,任由如妃将自己带出了长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