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是你下的?”青筠加紧步伐跟在如妃身后,周围竟然一个侍卫也没有,可见前庭状况之危。
“不是。”如妃略一顿足,拉着青筠靠藏在一块假山石后,几名巡视的兵士从旁走过,穿的却并不是羽林卫的甲衣。
“那……是妍妃?”她头脑中快速地分析者事情的始末,如妃却并未答话,正待她打算重新移步时青筠却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正色质问,“如妃娘娘,您究竟是什么人?”
如妃转过头见青筠满脸的质疑与戒备,只得为她解释,“我是淇奥的人,奉门主之命将你带离此处。”目光瞬时凝滞——她看见了青筠发间的乌簪。
淇奥?青筠早年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东泽除了皇族以外唯一能与夜留宫抗衡的一支力量,济世行医颇受百姓拥戴,只是记忆中她不曾与这个门派中人有所交集,“你们门主又是何人?”
“他在如湛宫等你,你去了便知。”如妃不由分说地拉着青筠快步跑起来,青筠心中却忽然有如擂鼓,她想到了一个人,心跳顿时加快起来,一直跑至如湛宫内才反应过来,所有的宫婢全都不见踪影,如妃将她带入偏室,室中之人负手向光鹄立,阳光在其胜雪的白袍周围镶上一层淡淡的金黄,晕染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绝美。
叶尔祺闻声回身,将眼中蓄满泪水踉跄迎来的青筠轻轻拥入怀中,如妃则是悄悄推出了门外。
他的胸膛永远有一股令她安宁的力量,不论情势如何危急,在他怀中一切雷霆万钧皆可化成入骨柔情,龙涎馨香,悠绵而清扬。
“你的伤……可有好些了?”想到他昨日牵动伤口时的痛楚,青筠不禁心中一窒。
“已然无碍,你莫要忘了,我是淇奥的门主。”他柔声安慰道。
青筠轻应一声,稍许放下了心,转念又生一问,“你应当早点告诉我的。”不论甘苦,她愿与他分担一切,“那柳如烟,是否也是淇奥中人?”
叶尔祺听出她话中的酸意不禁莞尔,“她是淇奥的副门主。”他本不应告诉她这一切,如此一来夜绥远恐怕更不会放过她。思及夜绥远,他渐渐蹙起了眉,秋夕那****去怀玉阁寻柳如烟,不过是让她为自己治疗劫狱时所受的伤,没想到夜绥远竟伺机从中作梗令青筠产生误解,想必那时,她定是伤透了心。
青筠冁然一笑,随后轻轻退离他的怀抱,取出袖中一个精致的瓷瓶,递至他的面前,“可否帮我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药?哎……小心有毒……”见他想见也不想便接过瓷瓶取出瓶塞递至鼻下轻嗅,青筠有些忧虑。
“放心,没毒。”叶尔祺将瓷瓶重新盖好递还青筠,“茯苓蓂草,不过是些寻常的草药。
青筠脸色倏地一变,“可是能解七色毒瘴?”
“七色毒瘴乃是七种毒草混制晒干后焚烧所产生的毒雾,无色无嗅,能令中毒者在半个时辰内意识模糊不省人事,不过若能在半个时辰内及时服下茯苓蓂草制成的汤药便无大碍。”叶尔祺见她神色有异不免心生忧虑,“你中毒了?”说完便扣住她的另一只手腕为其诊脉,却发现她脉息平稳,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原来他是想救我。”青筠垂下头,喃喃地凝视着手中的瓷瓶,“今日回宫父皇差人送来这药,强令我喝了下去,想来是在宫车内布了毒瘴对付夜绥远,结果我们却并未坐宫车,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青筠蓦地抬头,眸中盈泪却哀而不伤,“前庭起事的,是他吧。”
叶尔祺沉默良久,方才点了点头,他知道她在自责,心里亦是难过万分,“现在宫内情势危急,我先想办法送你出宫。”
“可是母妃尚处在危险之中……”
“一万靖宇军已然入城,夜绥远手中仅有两千人,他并没有绝胜的把握。”只是他手上的两千精兵,虽称不上以一当十,但其实力也不容小觑。”何况他的目的在于皇位,其余的他应当不会再添杀戮。”
青筠听得“杀戮”二字不禁浑身一怔,叶尔祺这话与其说是推测不如说是希冀,夜绥远的狠戾二人都心知肚明,“可是……”
“禀报门主,”如妃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前,“南北两门已被攻破,事不宜迟,应尽快把公主送出宫外。”
“我不能置母妃于不顾,”青筠坚持如旧,“我自幼与母妃相依为命,母妃可以说是我唯一的亲人,至于他人生死我无能为力,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令母妃受到伤害。”
她索性将话说死,文帝想为她解毒,可她本身便是无辜受累,纵有一丝愧疚,却也在片刻间消散。至于兄嫂弟侄,终是生疏了数十年,又并未得其关照,反不如怀亦令她觉得亲切。
叶尔祺静静地听完她的叙述,沉思片刻后抬手为她将奔跑而乱得发丝撩至耳后,“我会在你宫门口多安插些暗卫,别让自己受伤。”
青筠见他无意留下,心里又下沉几分,淡淡应声便再无言语,叶尔祺见她面有落寞之色便知她心中所想,轻声慰道,“只此一次,待这事过去,我便再也不会离开。”他自觉有愧,他似乎总在紧要关头留下她一人,他自以为为她打点安置好了一切,却不知,再周全的护佑于她也带着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