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筠微微颔首,蓦地感到一种强烈的酸楚与委屈涌上心头,想再说些什么却哽住了喉,微恼地转身便走。她自认不是恣意任性的人,这一回却是真正地动了气。
叶尔祺有些慌乱地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背向他,以往都是他自行先行离去—当他发现这一点时,无数的负疚与惊惧瞬间没过了他的头顶,冲溃他所有的从容与理智,他半是忐忑半是心疼地吻着她,实际上这个想法早已在他脑海里形成了许久,但他总是告诉自己,她还太小,唯恐自己吓坏了她。
青筠几乎是在他俯身靠近的那一刹那迎上了他的唇,她太爱他,那不只是一见倾心的惊鸿般的迷恋,更是一种积年累月蕴蓄深厚的依恋,令她时而欣喜若狂,时而忧心如醉,更令她在尚未确认对方心意的情况下便频频主动示爱,结果却在感情上处处受制。
叶尔祺只手紧箍着她的细腰,只手与她十指相扣,青筠的热烈回应令他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与她四唇紧贴,唇齿交缠。之前他们太过小心翼翼,一怕乱了方寸,一怕唐突了佳人,而行动却往往比言语更能传达内心的情意,毋庸置疑,他们彼此相爱着。
直至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胶着的唇才恋恋不舍地分离,叶尔祺的呼吸有些紊乱,青筠则是完全羞红了娇颜,叶尔祺看得有些痴迷,她虽非绝色,但在他眼中却是至美,而她此刻娇憨羞赧的微笑,更是只为他一人绽放,想到这里他不禁轻轻勾起了唇,“可还在生气了?”
“我没……对,我就是气,气你什么都不愿告知于我,什么都只一个人担着。”她理直气壮的责问着他,目光迥然而清澈。
“我这趟是回夜留宫”,他微笑着注视她明亮的瞳仁,“夜绥远昨夜杀了夜擎宇,司殛墨岑闻讯应会尽快赶回来,并且会不顾一切地与夜绥远展开对抗,而我所要做的,便是襄助夜绥远,擒杀司殛。”
青筠不清楚是哪句牵动了他内心的哀愁,只觉得他流光的重瞳霎时覆上一层阴云,却又转瞬即逝令她难以捉摸,“江湖盛传夜留宫与淇奥势不两立,你又为何帮他?”
叶尔祺定定地看着她,放佛下了决心一般,沉声开口,“淇奥自始至终都是夜留宫的一部分,明里却与夜留宫相互制衡对抗,如此一来,夜留宫便可充分利用各种人群,但此事只有历任夜留宫主与淇奥门主知晓,而淇奥的历任门主,皆是夜留宫动用一切方法将其自幼送入淇奥悉心培养并令其上位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人生便注定与天伦无缘,甚至还要悖逆伦理助纣为虐。
青筠恍然大悟,无怪乎那****在天一阁撞见夜绥远与叶尔祺会面,夜绥远会那般如临大敌满是杀意。
叶尔祺面对青筠的疑问可谓是知无不言,夜留宫以四司闻名天下,司殛墨岑,擅暗杀布阵;司谶蝶舞,擅占卜观星;司药怀亦,擅毒工医药;司翰子夜,精通经纶前史,又负责搜罗各处传来的消息,可谓是无所不知。
而此番夜绥远策反,离宫数月的墨岑自然难觅端倪,蝶舞则一向向着夜绥远,怀亦自身便是被夜留宫掳去的皇子,知晓内情后自然会出手相助,而司翰却仅是终日闭户于琅嬛阁,半是明哲保身,半是潜心穷经。
然后他终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并非因滋事体大而顾全大局,而纯粹便是徒惹了青筠难过。一直到如妃再度出言打断他才松手让青筠离开,青筠原想问为何如妃也是淇奥中人,这样一来只得把这事暂作阙疑,在如妃的护佑下回到了自己的灵雁宫。
此时的九重天阙内已是异兵处处,几乎所有的羽林卫都被调去护从文帝,将御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有极少数人留守东西十二宫,却也被涌入宫阙的叛军杀剩寥寥无几,于是乎整个皇城的希望便全部倾注了即将抵达皇宫的靖宇军及千余名羽林卫身上。负责**安治的本应是左相之子左乐驹,此番也不见了踪影,各宫戒严,局势危急万分。
青筠时不时望两眼殿外乔装的几名淇奥之人,自觉不能被动地等候他人的保护。前庭生变之事必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各宫各院,依照先前的形势,皇后与妍妃应当是知晓内情的,其身后代表的便是杨靖宇及左相。皇后提早收到消息不足为怪,而妍妃知晓内情却显得蹊跷。她既然助自己离开了长明宫,必定是受他人指使,既非与如妃一道,那还会有何人知情授意?偏偏一向于**行走的左乐驹也不见踪影,可见此事与左家脱不了干系。
而此时天色已晚,门外的几名护卫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出去,无奈之下,她只能留在殿内思虑此事,直至佛晓时分才听到靖宇军与叛军在宫门激战的消息,而先前杨靖宇的态度却有些作壁上观的味道,原是羽林卫统帅左乐驹亲率千余人前往城外游说,终于说动了杨靖宇发兵救援。
青筠稍放下的心却在转念之间又被提了起来,杨靖宇先前的暧昧态度说明他并非完全忠义,而此番入兵宫内,却又以请君之侧为名,以夺君之位为实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青筠不禁打了个寒颤,又闻得太子与二皇子两人也参与其中,心中疑虑更甚,太子温文忠孝应不是策反之辈,而那诡诈的二皇子却说不定了,耳目聪明之人,都能发觉到他对太子的不服,一直以来他都竭尽所能表现自己的能力,获得了京城羽林卫统帅之职,也是他先前设伏擒住了夜探监守司的南宫翛然,但最后却也因看丢了人而丢了职位。
青筠脑海中闪光一丝光芒,旋即披衣起身准备前往妍妃寝宫,却在梳妆之际听到了之桃的通报,说是左乐驹于殿外求见。
青筠冷冷一笑,妆罢走至外殿坐于书案前,“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