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那天我正赶上黎天王心情不好。他会那么说,其实就是想往我身上撒邪火来着。
我那时在报社工作也有有几年了,阅历多了,为人也事故圆滑不少,要是赶上大学那会儿有人跟我这么说话,我能指着鼻子问候他娘。而那天我只是愣了一下,就在这间隙,黎谦人和他助理跨进了电梯,甩都没甩我。
后来有个前辈给我说,我这还算好的,之前另外一个记者邀请黎谦人专访,正赶上他和黎家闹崩的时候,人瞟了眼名片,就说你把这张名片吃了,我考虑考虑。
我说这不是变态嘛。
前辈说人家少爷脾气重么,有什么办法。不过人家那记者比你有火候啊,当场就把那名片撕烂扔嘴里嚼了。
我说那他去了吗?
前辈说去了啊,这不给少爷哄高兴了吗?
后来跟柳明远说起这事,我说你觉得我那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叫两声啊。
他问我为什么啊。我说显得我敬业呗。为了完成领导任务,牺牲小我自尊心嘛。
柳明远呸了一声说,哦,叫两声就是敬业,那他要你陪他上床呢?是不是该给你颁个为了完成领导任务勇于献身奖啊?那种人蜜罐子里泡大的,就爱刁难别人,别说叫两声,你就是叫一百声,赶上他心情不好,那也是白搭。
第二天,我到以前住所附近去晃悠,记得我住的小区隔了条街就有一办公大楼。那边正好有一整层楼要出租。房东领我过去看了地,在十三层,有好几个办公室,最大的那个有八十多平米。
临走时,房东和我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我正在那儿琢磨着呢,徐乐给我打了个电话,问:“公司注册了吗?”
我一愣:“还没,怎么了?”
“先别忙,我一朋友正好好开了一经纪人公司,在找人合伙,要不你过来看看?”他在那头说。
“谁啊?”我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啊,”他笑道,“反正人比你内行,要不你们见见?”
我问他什么时候,他说就今天下午,给了我一地址,说他在那边办事,让我过去找人。
挂了电话,无意间瞟到楼道拐角处有个人影。
我不动声色把手机放进包里。下了楼,先去附近几个书店逛,又在百货公司内转了一圈,完了到一家快餐店点了份套餐细嚼慢咽,正喝着可乐,电话又响了。
“白小姐,在哪儿呢?”
我说在快餐店里。
徐乐问我具体地址,说他事情提前办完了,现在带我过去看人。
“别忙,”我咬着吸管翻看杂志,头都没抬,“我被人跟踪了。”
那头沉默了几秒,问:“你确定?”
我“恩”了声:“我专程逛了好几个地方,那人一直都跟着,是个男的,穿黑衬衫。”
“模样看清了?”
“没,”我说,“他带着帽子。”刚才在百货公司里我特意把化妆镜拿出来,到我来到快餐店门口,就那黑衬衫还跟着我。
徐乐笑出声:“别是追求者吧?逮着没人的时候想跟你示爱?行吧,说地址,我还是过来,没准见到我这一帅哥来接你,人就跑了呢。”
半个小时后,徐乐的车到了,我上车之前朝四周看了看,没见那人。
徐乐左手还上着夹板坐在后排,开车的司机有点像那天看到的保镖。
徐乐问我:“人还在吗?”
我摇头,上了车。
“你出院了?”这昨天才进去,今天就出来上班,这也太敬业了。
他打了个呵欠:“医院里我呆不住啊。”
我问他:“你那朋友怎么回事?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他含含糊糊地说:“我也是才知道,等见了面再说吧。”
其实在保镖把车停到奉启娱乐对面豪华的餐厅时,我就觉得没对。
等服务生领我们到了雅间,看到坐在沙发上修眉黑目的男子时,我腿差点软。
高衍穿着三件式的西装,随意地坐在双人沙发中间,一手搭着沙发背,眉目深沉,海一样平静无澜,却偏偏能让人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寒人气势。他看到我,点点头,面无表情:“白小姐,坐。”
我没动:“高先生,我没想到是你.....”
高衍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摇了摇,没说话。
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人称得上绝对英俊,五官线条刚硬,表情平淡,眼神锐利至极。
深沉,冷静,危险,这是目前我对眼前的人的所有感觉。
“白小姐,先坐下。”眼前的人大概是发号施令惯了,说话带有点命令的口吻。
我安慰自己反正他又不能把我怎么着,依言坐在他对面,轻咳了一声:“高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听徐助理说,白小姐在找人开公司?”他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我,慢悠悠问了句。
我说:“啊。怎么了?”这才想起那杀千刀的罪魁祸首徐乐,环顾四周,发现人已经不在了,保镖也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整个房间里就剩我跟高衍,心情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他听后又不出声了,眼看着我,似乎在思索什么。
我咽了口唾沫,暗骂自己没出息,被这点气势就给唬住了,以后还怎么混?
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是觉得全身僵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人,可从来没产生这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这个身体所残留下来的意识?
“白小姐,”高衍看着我,语音中带着揶揄,“你不累么?”
我这才发现自己从坐下开始脊背就挺得僵直,简直可以用正襟危坐来形容。被他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紧绷得厉害,轻轻吐了一口气,慢慢靠在沙发背上。
“喝水吗?”他看着我问了句。
“好...好的。谢谢.....”
他嘴角轻扬了一下,按下手边的铃,对进来的人吩咐说:“给白小姐倒杯水。”
那人给我倒了杯红茶,我懊恼地接过,捧在手里,暗示自己冷静。虽然这份紧张来得确实莫名其妙。
“听说白小姐拉我手下的人入股?”高衍抿了口酒,看着我淡淡问。
这难道是想找我秋后算账?
“是....是....那”我其实是想说是啊,那有怎么样啊?!可不知怎么回事,舌头似乎打了结,怎么也捋不直。
高衍面上皱了皱眉,看着我说:“你别紧张,好好说话!”
我紧张什么啊,我才不紧张!我开口想辩解,可张嘴就又变成了结巴。
“高先生,那...那个..我...”我本来想说什么来着,我想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开公司怎么了,是你的人自己想要入股进来的,你问罪也该问你的人吧,把我叫这儿干嘛呢。可是那席话全都被我吞进了肚子里,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那么激动,激动得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就只是喘气,连我自己都被自己的呼吸声给下了一大跳。
最后看到的一幕是高衍从对面站了起来,大步跨到我面前,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觉得耳鸣一片。最后眼前一黑,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