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阿芷,阿芷,你在哪儿……”陈子浩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叫声一下清醒过来“有人来了!”他忙奔到洞边往外看,只见洞左边的小径上有个打着火把的身影一路向山上奔来。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陈子浩连忙大喊:“有个女娃被蜂了!”
原来这来人正是萧父,他坐在院里神游化外,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当然更不知道阿芷已经出门了。老天似在发怒般“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吼个不停,院里的那几棵桃树此时都被风掀得东倒西歪,树叶被雨水打得泛白一般。此情此景让他越发沉浸在对往事的追悔之中,连大雨浇身他也似毫无知觉。
“咳咳,咳咳咳”冰冷的雨水使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感觉到喉头处有一股甜腥,他掏出汗巾子捂住嘴,一口乌血就吐了出来。摊开一看,乌红色的血和着雨水连成一条线般直向地下缀去。汗巾子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得支离破碎的,触目惊心得让他按着胸口直喘气。
这个吐血的病怕是不能再好了!本来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留恋处,七年前的那天他就该一死,只是女儿还这么小,已是没有娘了,更不能连爹都失去。想到女儿,他才发现已经一下午都没看到她了。此刻雨下得这样大法,她到哪里去了?
他再没想到阿芷是到山上采药去了,只以为她在临近的林四婶家里学做针线。说是临近两家中间也隔几垄田,要转一个大弯才到。要是在林四婶家里她肯定自己就借伞回来了。
他回房换下湿衣服就一直等着女儿回家,哪知直到雨势渐缓也没看到她的身影。他忙戴上蓑笠到林四婶家去接女儿,谁知阿芷并不在她家。他又找了几户阿常去的人家,都说没看见,这才想到女儿肯定是上山去采草药了。
萧父心急火燎的回家,一想到天也暗雨也急不知道女儿究竟怎么样了他就恨不得捶自己几下。幸得此时天上只剩几点零星小雨,他点了个火把就往后山一路行来,心中却似万蚁乱钻。此时听见“有个女娃被蜂蜇了”这句话他便飞快的向山洞奔去。到得洞边只见一个十一二岁面目清俊的男孩只着一件中衣,却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陈子浩这才看见来人是一个身高七尺左右,身形瘦削,面带病容的中年男子。他苍白的脸上两道剑眉紧蹙,深髓的眼神里透出一股焦急和探究的光芒。
陈子浩拱手道:“多谢大叔相救!请来帮我看看这个女娃,她被蜂蜇了又淋了雨,看情况有点不好!”说着身子一侧将他让进了洞内。
萧父一眼就看到阿芷一张小脸肿得两个拳头般大小睡在地上,心里痛得像刀割一般,忙一把将她搂住:“阿芷,乖女儿,可醒醒!”
陈子浩想道:“原来她叫阿芷,这位大叔想来应是她爹爹了!”
小芷迷迷登登的被摇醒,睁眼就看到爹爹,眼泪哗的滚了下来:“爹,我刚才都梦见你了!我不会还在梦中罢?”
“傻孩子,爹不知道你到山上来了,到处找了你好久。”萧父看了看她的脸:“都怪爹爹,别哭了啊。我们去找你德禄叔给你看脸!”
“爹,刚才可把我吓死了!身上疼脸更疼!”阿芷撒娇道:“都是这个哥哥救的我,爹可要谢谢他!要不你就再见不到我啦!”
萧父这才放下心来四处打量了一遍,心里有数,对着陈子浩感激道:“好孩子,多谢你搭救!”陈子浩忙双手乱摆:“不谢不谢,大叔千万不要客气!”
“我们就回家了,你家住哪里?如何称呼?”萧父诚恳道:“要不今晚就到寒舍一住如何?”
“那就叨扰了大叔了!”陈子浩忙道谢:“小侄陈子浩听阿芷说大叔住在林家村?不知道认不认识一户叫林德清的人家?”
“那是本村村长,自然是认识的。他是你什么人?”萧父奇怪的道。在这村里也住了七年了,从没见过这个男孩在林德清家里出现过。
“那是小侄的舅舅,因家母身体一直不好,两家相隔又远,故一直未曾走动。这一次我是来投亲的。”陈子浩回道。
萧父看他才十一二岁的光景,家中大人如何放心他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不过此时不是叙话的时候,还是要尽快的给阿芷问医。于是将火把给陈子浩拿上,自己背着阿芷三个人向着家中走去。
这一夜萧父请了林德禄来给阿芷看伤。德禄用盐水将她的脸热敷了消毒,把针在火上烤了挑出野蜂的毒刺;又现打着火把在外面找了些鲜蒲公英、紫地花丁和半边莲等,洗净捣烂敷在脸上。幸好她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未受重伤,只是有些地方破皮或是有淤血倒不碍事,就单给她涂上了自制的膏药消炎。等到送走林德禄已过了寅时。
因萧氏父女搬来此处并无其它亲眷,家中就无客房,只得将陈子浩安排和萧父自己一处歇了。少不得萧父要说此“寒舍粗陋,让客人见笑”之类的客气话。
陈子浩其实初到乡间正是新奇的时候,再则并非一味虚荣之辈,哪里计较这些。不过这一夜萧父辗转床榻,咳声不断,落到陈子浩耳里他哪里睡得安稳?到得天亮时分才勉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