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转瞬已到七月二十,国丧期满,到期日,风萧萧先领众人望北设祭,祭罢,沐浴除服,更衣熏香。府内外撤去白幔白彩,张帐设幔改色。厨房也解了禁,采买了一只猪、一腔羊,鸡鸭鹅菜蔬等,又买了十坛茉莉花炮制的酒,花费五两银子。
风念屏看了报账先道:“还有些不尽不实,不过差得不多,倒也罢了。”说罢递给贺青兰,贺青兰也看了一眼,吩咐厨房办些可口的吃食,入夜在东正院设一席,请风萧萧兄妹来用。府中众人也得沾惠,人人分了酒菜。
风萧萧到东正院,见菜品颇为丰盛:热菜有糟腌羊蹄、红烧猪尾、八宝鸭、蘑菇鸡丝、冬筍甜豆、蒜蓉烧鹅,高汤是当归羊肉汤,清汤是玺珠糕子汤,面点则是梅花烧饼、枣泥蒸糕、八宝馒头,米食有蒸香稻、薏苡粥,水果上是凤尾橘、脆藕、橄榄、蜜柚。
颖裳斟上茉莉花酒,淡雅的茉莉香气四处泛开,风念屏不禁道:“好香!”风萧萧道:“来,先吃一杯解解乏。”众人都干了。风萧萧又道:“今年真是多事之秋,还好府中无事,大家也平平安安的。”贺青兰听了深以为然,笑道:“很是,大家都辛苦了,应该连饮三杯。”合席笑盈盈的又吃两杯。
饮毕,风萧萧道:“这酒香得好,味却稍涩了些,不太顺口。”风念屏笑骂道:“偏你有这么多讲头!我吃着好。”风萧萧道:“怎如你那天的金华酒,味道醇厚。”风念屏笑道:“原是算计起我的好酒了!应姊姊送的,统共就没几罐。”虽这么说,还是叫和音去拿来。
一时拿了来,风萧萧叫与茉莉花酒对半掺来吃,一试之下,果然又香又醇,贺青兰连道:“极妙!”三人开怀畅饮,风念屏也忍不住多喝几杯,几人都有了几分醉意。颖裳见状,忙盛了汤,劝道:“酒也够了,用点粥汤罢。”羊肉汤熬得乳白,贺青兰喝了几口,道:“是了,上饭罢。”
饭罢,风念屏扶着和音回房了,风萧萧自然在东正院住下,与贺青兰重温恩爱,一夜缠绵。
刚过国丧,陆云深就和妹妹商议着,取了先前得的五百一十两赏银,加上历年积蓄八十两,又去风府账房提前支了两月月银,凑够六百两,买下了西冷桥边的房子。兄妹两人欢欢喜喜的搬了过去。
陆云深又包了两件冷天穿的厚袍子去当了,得了两贯钱,买了两只鸡、几斤肉、一尾鱼、一瓶酒,又买了些酱瓜、盐鸭蛋、腊鹅脖子,以为下酒之物。拿回家交与丫鬟小雀料理,还剩下一贯多钱,交给陆云英收着。
当晚,陆云深请了几个清客同僚,及罗玉真、韩勉来吃酒,众人都封了银子来,也有一钱的,也有两钱的,独罗、韩两人各封了半两。一众叙礼坐下,小雀端了九个盘子出来,温好了酒,众人吃着。
这时,有人叩门,一看却是李满,他笑道:“听说你喜迁新居,侯爷叫我来一贺。”说着叫人将礼物送进来,共有:花鸟画屏一架,双料茉莉花酒两坛,封银四两。陆云深忙谢了,抓几百钱打发从人回去,又请李满坐下一起吃酒。
李满坐了,小雀又添了碗筷,唐妈妈开了一坛茉莉花酒。刚才一幕一众看在眼里,知道陆云深正得侯爷看重,不禁更热情几分,大家轮流把盏,尽兴而归。
次日,陆云深又来小南苑谢过。风萧萧笑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你若闲了,我再交一件差事给你。”陆云深道:“请侯爷吩咐。”风萧萧道:“我想买个庄子,你到宣城四处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陆云深应承了。
待陆云深退下,风萧萧想着自己也在府里闷了好久了,便换一件衣裳,带着林墨出府。现宣城也慢慢重新热闹起来了,风萧萧去几家店逛了一圈,买了几样玩意预备拿回去哄人的。
正有几分累了,看到一旁有个茶楼,上书‘南屏居’,便道:“上去坐一会罢。”这茶楼也算大了,两人只管进去,拣了个干净的雅座坐下,便有伙计来招呼,风萧萧点了一壶桂卤瓜仁泡茶,又配了四碟果子。
南屏居正中摆着一张方桌,几个吹拉的人围坐着,有个歌女在唱着小调。风萧萧听了几句,笑道:“唱得不好,比悦意园里的差多了。”林墨也笑道:“只有最上等的歌妓,才能进悦意园,这怎么能比呢?”一曲唱罢,伙计过来赔笑讨赏,问要不要点曲子。
林墨扔了十几个钱,挥手叫道:“去,去。”伙计又到别桌去问,也有不给的,也有丢三五钱的。方桌又来一个歌女,穿一身桃红裙,也有几分姿色,扭扭捏捏的开口唱起来,句句都不在调上。风萧萧一口茶喷在地上,边笑边咳,林墨也忍不住好笑。唱完了,倒有人点了去,她便坐到那桌调笑。
这时又换一个歌女,只穿一套蓝布衣裤,洗的发白,有几分寒素,她开口唱了一段,风萧萧听了道:“这个却不差,很有灵气。”待她唱完了,林墨便点了她。蓝衣歌女过来这一桌,褔了一福,未语先笑,道:“两位公子想听什么?”林墨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歌女道:“小女采薇。”风萧萧点头笑道:“好名字,你可会唱弹词?”采薇道:“会一点。”便调了三弦,唱了一出。风萧萧听得有趣,又问:“会唱大鼓书么?”采薇含笑道:“也会。”便一面打板,一面唱了一段。
风萧萧又道:“会唱戏么?”采薇笑道:“也学过些。”便唱了一折【中吕·粉蝶儿】“空有愁肠,盼郎儿小楼清唱,巷空空子夜心慌。月蒙蒙,山隐渡,闲风无向。相思酒醉了西厢,转回眸是君模样!”
唱罢,采薇笑道:“嗓子干了,可唱不下去了,向公子讨杯茶吃。”林墨提了个杯子,倒给她。采薇一气喝净了,将杯子放在桌角,低头转眸向两人一笑,双颊透出薄薄的红晕,皓齿微露,很是清秀可人。
林墨嘻嘻一笑,正要逗她几句,风萧萧已道:“唱得好,赏她一两银子。”林墨应一声,便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一两,往讨赏的伙计手里一赛,那伙计手一抖,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手里的银子,见两人浑若无事,瞧也不瞧他一眼,忙捏紧银子,点头哈腰的走了。
采薇也惊奇的睁大眼睛,抿嘴一笑,取过茶壶,为两人斟了茶,大大方方的笑道:“多谢公子抬爱。”林墨凑趣笑道:“哦,那采薇姑娘要怎么谢过我家侯爷呢?”采薇听林墨叫出侯爷来,心里一惊,暗暗啾了一眼,掩口笑道:“小女别无长物,只随师傅学会几支曲子,待公子下回来了,再卖力多唱几曲如何?”林墨乐得笑道:“这么说,我倒盼着下回来了。”
正说笑间,茶楼众人听说此事,各个歌女不时从桌旁走过,或含羞,或明晓,向两人示媚献笑。风萧萧不喜,投杯道:“罢了,走罢。”林墨叫了结账,一桌茶果还不到百文,采薇亲送至门前方罢。
回到南正院,风萧萧倚在罗汉塌上,只懒洋洋的。素心在后给他揉着,一边笑道:“侯爷累了,泡一泡脚可好?”风萧萧点首。素心便叫人备水,一会新燕端了热水进来,素心用手一试,稍烫,便点点头,用帕子揩干手,在小柜里取了一包檀香末,洒了一把在水里,又搅一搅,方叫放好。
新燕便跪下,将水放在榻前,又替风萧萧脱去鞋袜,让风萧萧放脚泡着。离玉却又倒了一锺淡茶送上。风萧萧呷着茶,泡了一刻钟,素心便说够了,离玉用软布替风萧萧包了脚,慢慢的揉着,又重新穿好鞋袜。新燕又端水出去了,离玉也出屋洗手了。
风萧萧见屋内没有旁人,便问:“我手上还有多少银子?”素心取了自己写的账册出来,翻给风萧萧看:“一万七千两。”风萧萧看了笑道:“你的字·····”素心忙问:“怎样了?”风萧萧道:“能看清罢。”见素心叹气,又道:“你才学几月,还指望怎样?”
素心笑道:“是婢子贪心了,能学几个字,已是难得的恩典了。”风萧萧道:“却难为你这样上心,我今日买了个白铜墨盒回来,你拿去用罢。”素心欢喜应了,风萧萧又道:“另二份给夫人和姑娘送去。再取五千两银子,叫人送去账房。”
采薇:出自‘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我现在完全是凭着一个作者对这边作品的喜爱和执念来写的,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