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舒然而笑:“刘大人在朝为官多年,两份圣旨是真是假,自是分辩得清,这一喜一忧,不知大人如何选择?是留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全凭大人的一念之差。谋逆之人,虽可暂时偶得,也不过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况且,一旦纷乱频起,受伤害的,只能是老百姓。刘大人素有爱民之美誉,格非相信刘大人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过……”一丝冷冷的寒意在李格非黑如暗夜的眸中闪闪发光
“如果刘大人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那就不要怪格非到时候翻脸不认人了。”
刘统新惶恐的站起来,重新恭恭敬敬向李格非施全礼,道:“统新愿追随圣上,听公子教诲。”
“那好!义山,将圣旨收起来吧!”
又对刘统新道:“并非格非不信任刘大人,目前局势微妙复杂,格非也只有小心为上,这两份圣旨,哪一份会最终属于大人,全靠大人自己的所作所为来决定。”
“是”,刘统新仍是汗流不止。
“刘大人请坐下吧“,李格非温言的招呼刘统新坐下,一个眼神过去,青锋七卫、青锋八卫,带部属离去。只李义山在旁侍候着。
李格非突然将面一沉,犀利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刘统新:“说实话吧。”凛然的眼珠,不错的盯着刘统新,冷肃如修罗。
李格非一向给人的印象,就是一气宇轩昂,气质不凡、自在随意、洒脱狂放的浊世佳公子形象,很少露出冷凝的一面。突然将面色一沉,直弄得刘统新心如捣鼓,再次惊出一身的汗。
刘统新只得一五一十的交待了整个过程。果如李格非所料,岭南王的人,确实已跟刘统新接触过了。
“可是,可是统新抵死都没有答应啊!”
“这个我相信,如果刘大人已答应了,局势已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刘大人做得对,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邪不胜正,我们一定会成功!”
“是!是!”
“义山,把我交待的东西拿上来。”
“是”,李义山躬身答道,从里间又拿出一个托盘来。刘统新看托盘里装着的,又是一份圣旨,不知李格非打的是什么主意。
却见李义山捧着它,来到自己面前,刘统新又要跪下接旨,被李格非止住了:“大人只需一观即可。”
刘统新缓缓打开,放眼放去,心中的惊骇和震慑,便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双脚跪地
“臣,誓死效忠二皇子殿下。”说完便施臣礼,李格非也不拦他,眼眸中透出一种高傲冷漠的疏离,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显得过于亲切,要让自己的属下,甚致敌人,对自己有一种敬畏感,这,也是驭人之道。他之所以让刘统新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要绝了他的念想。让他知道,如果皇上太子不幸遇难,并不是只有岭南王一个人,才是合法的继承者。
李格非并未马上让刘统新站起来。只用严厉的口气道:“我的身份,你要透出半句,立时脑袋不保,你明白吗。”
“是是是!”
“刘大人,非常时期,只能施以非常之法,明人不作暗事,我手下有二十名狼牙卫士,会白天黑夜,眼珠不错的盯着你,你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我的的眼睛。这狼牙卫士,每一个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武功高手,亡命之徒。明白告诉你,是要让你知道,想跟我们玩花样,只能死路一条。”
这刘统新到这个份上,哪里还敢有半点异心,况岭南王虽多次派人收买他,他确实是并未答应。原本只想保持中立,两边不得罪,两边讨好。现在看来,这李格非既有这么大的来头,也由不得不听他的了。
李格非这时候,才亲自从椅上起来,将刘统新扶到坐位上坐下了。
李义山又拿出一个托盘,里面装的是一沓银票。
“这是一百万两银票,刘大人收下吧。”
刘统新惶恐的站起来,再次跪下:“统新自当为国效力,不敢收受。”
李格非再次亲自将刘统新扶起:“刘大人,这钱你还是收下吧。你手下的那些人,也不是好对付的,这一百万两银票,你尽可拿去打点你那些下属,特别是守国库粮食的守粮官,护军头目。我只要你保证,万一岭南王狗急跳墙,你必须站在我们这边,拼死也不能让这些粮食落到岭南王手里。你的那顶左都御使的官帽和另外奖励你的一百万两银票,就暂时寄放在格非这里。事成后,格非会双手奉上。”
“是!是!”
两人又密谈了一会,刘大人告辞回去。李格非命人送了一对上好的和田玉手镯给刘夫人,以防有人问起,刘统新好圆谎。刘统新和夫人接了玉镯,惶惶的离去、
“公子,你说他会出卖我们吗?”
李格非肯定的摇摇头:“这个刘统新,十年前,我就听说过他了,素有清廉之名,官声很好。我们这一敲,一打,一哄,一吓,他纵不帮我们,也只会保持中立。我只要他保持中立,就是我们最大的胜利了。”
转眼已是晚饭时间,用餐之后,李义山亲自赶着马车,将李格非和璃儿,送到了万福客栈。
万福客栈并不大,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栈。
若兰见二人前来,冷着脸,带着儿子出去了,只留阿祥在屋里。
李格非真诚的对阿祥道:“阿祥兄弟,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若兰和孩子。我年轻时实在任性胡闹,伤了若兰的心,还好,有你这样真心疼爱若兰的人照顾他,我一直内疚和高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我非常感谢你!也感谢你待宝儿如已出。如今我已另觅家室,与若兰的夫妻之情早断。你们才是真心相爱,天设地造的一双。格非有个不情之请,愿与阿祥兄弟结为异性兄弟,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知阿祥兄弟意下如何。”
见阿祥不言语,璃儿开口劝道:“阿祥大哥,你难道不愿给若兰姐姐和孩子,一份安稳的生活,一个稳定的家吗?你如若放不开过往,若兰姐姐也必定放不开。你难道要让她一辈子,生活在阴影里,家也不能回,父母亲人也不能去探望孝敬。我听格非说过,若兰姐姐跑后,明大人早就公开宣布与若兰姐姐断绝父女关系,这父女关系,且是想断就能断的?双方私下里必定思念得紧,只是无法相见罢了。你难道忍心让她,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只有你和格非认了兄弟,让格非名正言顺的为你们办一场婚礼,让若兰姐姐名正言顺成为你的妻,你和若兰姐姐,才能放开怀抱,开始新的生活。只有你能解开若兰姐姐的心结,只有你能做到,关键是看你愿不愿意这样做。”
阿祥仍是一言不发,但眼神犹豫不定,显然,李格非和璃儿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一些。他抬起头来,将眼慢慢望向墙边挂着的一件阿宝的小衣裳,伤感的注视着它,一动不动的望着,好久!好久!流露出万般不舍。
李格非顿时明白阿祥心中所虑,道:“阿祥兄弟,宝儿永远都是你的孩子,只要你一天不同意,我一天都不会认他。”
阿祥致始致终都未发一言,听到此时,动容的抬起头来,看到李格非的眼中,坦露出丝丝真诚,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叹了口气,道:
“我原是不愿回去的,回去做什么?只会受辱。这些年,看到若兰和孩子跟着我,居无定所,你当我开心好受?罢了!罢了!为了若兰和孩子,我就舍了这张脸,跟你们回去。”
他当真爱极了若兰和宝儿,原是极不情愿的。但他知道,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若兰常背着他悄声饮泣,思念父母,思念弄玉。哎!为了她和宝儿,也只有忍辱回去了。他心里很清楚,若兰只有这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他不同意,若兰这一生,怕是再也见不到弄玉。她和宝儿,只能永远留落在外,跟着他饱一顿,饥一顿的漂泊,没有尽头。
阿祥沉吟片刻,又道:“若兰那只是气话,我却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认我做兄弟,你的胸襟气度,令我佩服,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薄了你。请你妻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你说。”
璃儿依言出去了。
阿祥叹息一身,面露羞愧。轻轻的挽起手袖。李格非不解,茫然的望着他,阿祥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有那么一刻,停顿下来,似是有些犹豫。最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的,将手袖捋到最高处。
李格非一阵昏眩,脑子嗡嗡作响,片刻间呼吸暂停。阿祥!阿祥的手臂最高处,赫然有一处剌青,那是一朵非常诡异的莲花——是天浩宫太监的标志剌青。原来,天浩国初创的时候,天下仍是二分,并未一统,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混进宫中,便采用了独特的莲花标志以示区分。一直沿用至今